[陆贞传奇]乱入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之间，太后娘娘寿辰将至，按规矩，各宫都得献上寿礼。所以内侍局的女官们便决定，这次考试，就按宫女们寿礼的好坏来计算成绩。按住的不同房间分成十组，每个组都得在十天之内，献上一份寿礼。被评为最优等的前三组，人人都可以提早晋升成三等宫女。至于成绩最差的那一组，就只有出宫这一条路了。
　　沈碧坐在窗子旁苦恼得很，自己这个司正司也要送上寿礼，究竟该送些什么才能做到既合太后心意又不会显得太过打眼呢？
　　珠娘端着一只托盘进来，里面是一碟子小点心和茶水，她搁下托盘，见沈碧皱着眉，便劝道：“大人何必心急呢？太后娘娘的寿辰尚且有几天，您便慢慢想也没什么啊！”
　　沈碧捏起一块芙蓉糕，问道：“珠娘，往年各司都送些什么？”
　　珠娘爽朗地笑着：“不过是各司按着自己最擅长的送上去罢了！司衣司、司宝司往往会送上新鲜样式的衣裳和首饰，司膳司与司计司主要是送上各地搜罗上来的珍奇物什，司仪司下面有舞乐坊，每年宴会上的歌舞别出心裁，都是她们作得，咱们司正司往年都是送些前人手迹或是精美的瓷器，太后娘娘倒是很喜欢的！”
　　叹了口气，沈碧摇摇头：“如此看来，能送的都被人送过了，便还是照着往年的惯例，送瓷器吧，太后娘娘素来喜爱牡丹，你去官窑吩咐烧制一对瓷瓶来！”沈碧随手捏起笔，行云流水一般在纸上落下一行字。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珠娘带着疑惑接过沈碧递过来的东西，惊讶地抬头：“大人？”
　　沈碧想了想：“你遣人去向杨休岸求一副牡丹图，让烧瓷的人试着在瓷胎上用颜料描画出来再烧，看能不能烧出各种颜色来——”
　　珠娘明白了，不由得称赞道：“大人果真是心思玲珑，只是这样子烧法奴婢从未听过，也不知成不成？”
　　沈碧想起当初博物馆见过的浅绛彩瓷盘，因为实在是美得叫人窒息，所以她后来特意去查了一下资料，记得这种彩瓷便是直接在瓷胎上面先勾勒花纹再渲染的，不过，她一下子站起来，惊喜地唤住已经向外走的珠娘：“珠娘，叫他们试试在黑料里面加些铅粉再烧制！”
　　虽说隐隐约约记得些，但是终究还是年代差的太远，许多工艺都没能发展起来，沈碧有些遗憾地重新坐了下来，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若是能成，倒是件好事儿！
　　敬国公看着已经有半年不曾见到女儿，乍见她，不由得老泪纵横，他硬生生地忍住泪意，无言地拍了拍沈碧的肩膀。
　　沈碧哽咽着：“阿耶，阿娘——”
　　韩氏爱怜地揉着她的发丝，抚摸着她的脸颊：“在宫里的日子可还好过？可有人为难你？这些天萧贵妃与娄太后之间冲突了好几次，阿娘一直担心你会被牵扯进去！”
　　沈碧安心地感受着母亲的关怀，伏在她腿上：“阿娘不必担心，王尚仪与娄尚侍两人虽说冲突颇多，但是也不大关联到碧儿；碧儿平日里只是呆在司正司，不大出去的！”
　　“这就好！”韩氏接到敬国公的眼神，想起件事儿来，便拉着沈碧笑道：“阿娘恰好有事儿要和碧儿说呢！”
　　沈碧被韩氏拉着手进了卧房，韩氏取了一张画像来：“碧儿，你也大了，再过两年呀，就该嫁为人妇了”，沈碧不由得红了脸，她两辈子也不曾论及婚姻，前世因为与父母闹翻，自己打定了主意赌气要干出一番事业来，一直都不曾碰触这件事儿，谁想自己一辈子的伴侣竟然会是古人……
　　韩氏含笑看着羞涩的沈碧，当年出生时小小的粉团子已经长成一个颦笑皆美的少女，取笑着点点她的小鼻尖：“怎么竟如此害羞？”
　　“沈国公家的嫡子沈嘉彦，今年十八岁；当年呀，你也是见过沈国公夫人的，她那时很是喜爱你，谈笑还曾提起过此事，可惜前两年她去世了，也正是因为守孝，沈家大郎才耽搁了婚事。只有一点 ，他比你大了五岁”，韩氏提起此事，摇摇头：“当初我与沈国公夫人也只是戏言，谁想她去了，这事儿反倒又被沈国公提起来了！”
　　沈碧想了想，沈嘉彦——她咬着唇，思索着：“阿娘，可是那位羽林将军？”
　　韩氏有些错愕，后来转念一想，释然而笑：“我却忘了，碧儿常在宫中，想来也应当见过他吧！”
　　沈碧点点头：“正是，这位羽林将军很受皇上看重，因着公事，碧儿也曾与他接触过一两次……”
　　最终终于定下两家婚事，便由沈国公进宫向皇上讨了赐婚的圣旨；回到宫中，在宫门口远远地见到沈嘉彦时，沈碧心里多了些微的忐忑。
　　“恭喜大人了！羽林将军可是咱们北齐数得上的青年才俊呢！”一回到司正司，便见珠娘带着些许狡黠地上来笑着讨赏。
　　沈碧带着些羞赧，但却仍是落落大方地答道：“你这个促狭鬼！前儿吩咐你去烧的瓷瓶得了没有？再有五日便是太后的寿辰了，若是没成，我正从家里带了一副阮籍的手迹——”
　　提及此事，珠娘一下子兴奋起来：“大人，您稍等片刻！”便哒哒地跑进了里屋，抱了一只大大的梨花木盒子来，显得很是吃力。
　　珠娘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里面用深紫色的麻布一层一层地裹着，待她慢慢地将包裹着的麻布揭开来，饶是沈碧这样心性冷静地人，也不由得惊艳赞叹起来。
　　只见那是一尊约莫有一尺高的双耳细颈瓶，颜色不似当下流行的青瓷那样厚重，浅浅的白色，却并不显得轻浮，而是显出一种别样的飘逸风度来；瓶身的牡丹热烈恣意地绽放着，显得雍容华贵；两排古朴的小篆使得整个瓷瓶看起来端正持重不失古意。
　　沈碧半晌没有说话，良久之后，她轻轻感叹了一声：“想不到真的叫他们给烧出来了……”
　　太后的寿宴一如往年，用勤院的陆贞一行人绣的百寿锦帐引得众人纷纷称赞，太后也很是喜欢；沈碧原本想着这百寿锦帐已经足够出彩了，便让人将双耳细颈瓶送了上去，自己安心地坐在后排女官的席位上。
　　“这是哪一司送上来的？”见到下面锦盘上托着的瓷瓶，娄太后难得失态地大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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