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凤来栖

　　楼缓出去后在廊道上见高甫俊掀帘而来，他也看到了他：“楼缓，我怎么说一整晚都不见你？原来还在这里。公务方面需要这样没日没夜地商讨吗？”
　　“庆功宴结束了？”楼缓笑着问。
　　“楼缓你该去的。滑台的名酒的确有它特有的味道，歌舞琴曲不必说也是顶好的，可惜你和王爷都没赏识。”高甫俊略带惋惜的口吻说道。
　　“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
　　“话虽如此，但你们一天到晚关在屋子里太苦了。反正胜局已定，也可以做一些别的事情。比如说这听曲赏舞之事，也是古代圣贤传授下来的不是？”高甫俊得意洋洋地说道。
　　“你说得对。”楼缓点头表示同意。
　　“怎么样？明日咱们一同上乐坊去，我已听得几家不错的了。”高甫俊冷不妨提议道。
　　“明天恐怕不行。”楼缓摇头。
　　楼缓一句话让高甫俊很是失望：“政务繁忙之后，经常也要借以消遣嘛。王爷未就寝吧？”
　　“还未。”
　　“我见王爷去，告辞。”说着急步向侍卫把守的客房走去。
　　弯月斜挂窗前，光影清淡，高甫俊进房见晋王穿着便服坐在书桌前提笔疾书，略站了会等待片刻。晋王比他略小几岁，做事稳重，交友谨慎，也绝无风流韵事流传，甚至让人觉得他不解风情，虽然他替自己的妹妹高兴，妹妹身为晋王的正妃生怕王爷轻狂佻薄遭到世人讥贬。但同为男子他又觉得王爷未免过于一本正经，反而生出疏离之感。高甫俊为自己的矛盾觉得不可思议，他本就少了一根纤细感情线的人，看来这一阵子离女人太远了平白生出些愁闷来。
　　“怎么不说话？”晋王放下笔见他呆呆地盯着烛台，问了一句。
　　高甫俊想起自己的目的，忙郑重其事地说道：“王爷，滑台一战实际上我方损失惨重。将士们都满腹愤慨，联名要求处决夏荇。王爷欲下如何？”
　　晋王看了一眼高甫俊，道：“哦？是今晚宴席上将军们说的吗？”
　　“对，我听他们激昂愤怒地说着，委我问问王爷的意思？”
　　晋王知高甫俊有勇无谋，耳根子却极软，平时与手下混成一片喝酒说荤话，上了战场也能士身先足勇敢冲锋陷阵，激励士气，这次出征他也立下了不小的功劳。晋王把盛装水果的水晶盘子往高甫俊面前推了推：“用些果品吧。”然后站起身，推开窗，夜色在增长，在加浓，充满了奇异的，轻柔的声音......
　　高甫俊久等不见晋王回音，以为他忘了自己的存在，刚要出声，晋王却说道：“本王认为不妥。其一，夏荇身为滑台太守理当守城池报效国家，站在他的立场上他并没有错，他没有畏头缩脑卑躬曲膝投降实为忠臣；其二，杀一个夏荇小事一桩，但杀他之后滑台百姓如何看待朔国。现在正是滑台百姓惶恐不安的时候，杀夏荇既不得民心又不不能安抚百姓，何必动此干戈？”
　　“可不杀夏荇难以对众位死去的将士交代啊？”高甫俊急道，在明亮的灯光下可以清楚地看清他脸上凹凸不平的酒刺。
　　晋王的脸掠过一丝戚色，道：“甫俊，就象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样，上了战场生死本是稀松平常的事。死了将士本王也悲切。然而，我们的目光要放得高一些，长远些，不能让暂时的感情蒙蔽了理性，误了大事。”
　　高甫俊被晋王的说辞触动，他想起他爹说的一句话“甫俊，战场上的敌人一点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我们眼睛看不见的战争，那真是杀人不见血啊”，他马上低首道：“王爷说得对，我想得短了。”
　　这时，廖公公敲门过来了，他双手捧着刚收到的信，这些信端端正正地放在泥金花纹漆盘上，放到了晋王的面前。
　　高甫俊离开后，晋王继续醮墨落笔：“......启用原太守治理滑台四城是因为他对这里的风土人情了如指掌，更能治理好这一方水土，平稳过渡......”
　　“夜已深了，王爷请歇息吧。”廖公公规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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