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

　　就在我们下到第六盘的时候，殷琪和班主任来了。

　　殷琪见到我时，跑过来就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熊抱：“小鱼、好久不见！”

　　我可没她那么热情，淡淡地说：“什么好久没见，上、上、上、上、上个礼拜我们不是在医院见过吗？”

　　她终于放开了我：“对了、你手机怎么总是打不通啊？”

　　我抓了抓头：“手机？我也好久没见到它了。”

　　一旁的老林对班主任说：“咱们进屋坐坐吧。”

　　我拉着殷琪的手说：“走、到我房间去说话。”其实刚刚见到殷琪的那一刻我是很高兴的……

　　殷琪走到我房间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拉开窗帘、然后深呼吸，转身对我说：“小鱼、你不怎么都不开窗呀？外面空气多好啊，应该打开窗子让阳光进来晒晒。”

　　我问她：“你和班主任怎么会想到来我家呀？”

　　“难道你都不知道已经开学两天了吗？你都还没去学校……”

　　我明白了：“哦、原来你和是班主任过来叫我去学校的，你没发现我是从去年期末考的那段时间就没去学校了吗？”

　　“对了、你还得补考。期末那段时间班主任给你请假了，包括考试哦，所以这次回学校你还得补考。”

　　我岔开话题：“殷琪、你大学准备考哪儿呀？”

　　“我想考远大师范大学，然后毕业了就当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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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林把班主任和殷琪都留下来吃了晚饭才走。

　　我一个人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在想着一个问题：去学校？去不去？

　　第二天我还是去了学校，课桌的位置没有变。听着教室里熟悉的吵闹声，上下课的铃声，居然心情大好，还其名其妙地来了一句：“是活的。”

　　只是正如殷琪所说的那样，当教导主任知道我来学校之后，硬是要我到办公楼的会议室去补考，当我进去的时候已经有几位同学在里面了。KAO、还来真格的？天知道我多么不想填那份试卷，于是我可怜巴巴地对教导主任说：“不考行么？”教导主任说：“虽然我知道你是远大最大投资人的女儿，但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原因而搞特殊化。”

　　我在心里暗骂：什么狗屁不允许搞特殊化？要真是这样我都不知道被开除多少回了。

　　我拿起摆放在我面前的试卷粗略地看了一下，然后对教导主任说：“上学期期末考的试卷我们班同学有给我看过，这份试卷好像不是上学期期末考的试卷吧？”

　　他摆出一副自以为很高明地模样，眼睛从在座的每一位同学扫过一遍：“当然不是，上学期期末考的试卷已经公开了，答案也已经公开了，要是让你们这些补考的学生做已经公开过的试卷，那是不是对其它按时考试的学生不公平呢？”

　　我站起来准备走：“还补考叻、试卷都不一样，考出来的成绩能放在一起比较吗？这样子也算公平？”

　　教导主任没有耐心再和我磨唧了，生气地说道：“同学，这是我们远大自开校以来的规定。任何人都不得改变。”KAO、都什么年代了，搞得像是古代片中的“先例”一样。

　　我拉开会议室的门就走掉了。我并不是故意要和教导主任抬杠的，我只是想找个人吵架而已。也许这样说很矛盾吧，但我就是想要找一个人吵架，然后等到对方气到要爆的时候我便不再和他争论下去，看到对方气得七孔冒烟模样，那种感觉会让我感到很爽。

　　新学期来到学校的第一天，也是迟到的一天，也是早退的一天。我始终没能上完课就从学校偷偷地溜出来了。一个人一直沿着街道往回家的方向慢悠悠地走……

　　我停住脚步，目光停留在街道对面的某一个地方发呆。她正站在柜台打电话，脸上浮现的又是那天使般的笑容。她、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女生，她和他的确很般配，所以、如果TA们在一起应该会很幸福吧。所以、我不能碰坏这一切，最多、就只能观望这份属于TA们的幸福。或许、默默地祝福他是我现在能为他做的唯一的一件事情……

　　我穿过街道，推开那道厚重的玻璃门走了进去：“Hi、张雯姐！”

　　她抬起头惊讶地对我说：“小鱼、好久都没看到了你，最近还好吗？”是呀、我怎么可能会来找她呢？我自己也有够惊讶的……

　　张雯姐和我坐在靠窗的座位上聊天，还请我喝了她们粥吧的招牌粥，品尝了她们粥吧的最新甜点。

　　我问她：“张雯姐，那、现在你是有和周宇凡在一起吗？”

　　她耸了耸膀：“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这样子算不算在一起。”然后非常坦然地说：“不管怎样、我都愿意守护在他身边，如果有一天他找到了一个他喜欢的人我就会放弃、祝福他幸福。”

　　“嗯、他已经找到他喜欢的人了，你和他都会幸福的。”

　　她望着我说：“小鱼、你也会幸福的。”

　　“我？呵呵……也许吧。”然后我问她：“张雯姐、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和你聊天吗？”

　　“因为我们比较谈得来啊。”

　　“嗯，也不全是。因为、你是周宇凡的幸福，我只要看到你幸福他才会幸福。你知道吗？和他相处的日子真的很快乐，我可以和他说很多很多的话。他就好像是一颗太阳，给人温暖。而你、就是一个善良的天使。所以、你们在一起一定都会很幸福。”

　　“小鱼、其实你可以过得更快乐。”

　　我用手挠着头，做回忆状：“这话好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然后笑着说：“没有啦、只是周宇凡说过类似的话而已。”我又问她：“张雯姐、其实你早就知道我对周宇凡图谋不轨了对不对？”

　　她笑着说：“你在乱说什么啊，什么叫‘图谋不轨’？宇凡他很好啊，你要是对他没好感才奇怪了。”

　　我看了看挂在墙壁上钟，然后对张雯姐说：“张雯姐，和你聊天真的很开心，我以后可以常常来找你吗？”

　　她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啊。其实小鱼蛮可爱的。小鱼、你要多笑笑哦，笑起来更可爱。”

　　和张雯姐道别之后我一个人走在洒满夕阳的街道上，有种很熟悉的感觉。我闭上眼睛，仿佛那个不顾路人感到莫名奇妙的眼光、趴在脑残身上大哭的林小鱼就在眼前，你听、还有她的哭声……

　　只是、这都过去快一年了，不是吗？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快要下山的夕阳、还有冬日残留下来的寒气，还有这来来往往的行人，还有车鸣声，还有地皮上的小草散发出的清香。还有一个与这一切都格格不入的林小鱼。这样的喧哗在那个叫做林小鱼的耳边来来回回，可是她始终都是孤独的。

　　她的心就是一片荒凉，里面没有阳光、没有快乐，只是一片黑黑的土地。她在这片土地里埋藏了一颗叫做‘恨’的种子、埋藏了一片黑暗，时不时还会有一阵像是刀子一样的寒风刮过，就算她的心被这些刀子割得伤痕累累她也不会放手，她在用她所拥有的一切孕育着这块黑暗的土地……

　　我在心里暗骂道：“林小鱼你怎么不去死？”现在、就连我自己都厌恶自己了，不是吗？

　　当我回到家的时候，冯妈已经把饭菜都准备好了。冯妈对我说：“小鱼、放学了啊。要不你去二楼书房叫你哥哥和你爸爸下来吃饭吧。”

　　我问她：“我哥哥回来了吗？”

　　她回答我说：“是啊。”

　　奇怪、他不是才去C市三天而已吗？

　　我走上楼，站在书房门口，正推开那道虚掩着的门时，我听到了哥哥的声音：“爸、那现在要不要告诉鱼？还是等到我们从T省回来之后再跟她说？”

　　老林无奈地叹着气说：“还是今天就告诉她吧。”

　　我推开门，问他们：“你们要跟我说什么？”

　　老林站起来说：“小鱼回来了啊？走、我们先下去吃饭吧。”当他从那张沙发椅上缓缓地站起来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的眼睛里有着一层薄雾。那个老林好像要比早上更老些了……

　　我站在门口不动：“你们刚刚不是已经商量好要告诉我的吗？”是的、我讨厌他们有任何的事情瞒着我。

　　哥哥站起来，对我说：“鱼、我们已经找到妈妈的下落了。她、已经在五年前的一场事故中……去世了。”

　　我不相信地说道：“哥、你在胡说什么啊！妈怎么会去世了？一定是爸不支持她们教育事业，所以她就去一个偏远的地方支教去了啊，她一定还会回来的，你们凭什么说她去世了？”

　　哥哥说：“鱼、这是一场意外，不能怪任何人。”

　　我看着老林说：“爸、你再也不会对我说谎了的对不对？你告诉我、妈妈还活着，她现在在一个我们都找不到的地方生活着对不对？”

　　然后又好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就算是告诉我，是她抛弃了我们，不想再见到我们所以躲了起来也好啊。为什么会是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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