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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中元夜探阴司府(一)
位于冷山东南千余里的地方有十六峰,远远望去,十六峰连绵不断,犹似卧龙。因山上千年积雪,一片银白,故而叫做“长白山脉”。山中尽是万年松木,千年鸟兽,更有鸿钧真人与千年前创立的文始派于山中修行,更增添了几分灵气。
晌午十分,文始派的弟子结束了早课,纷纷走出行知殿,三两人一组的向饭堂方向走去,有的在议论着早课时师傅所述的内容,有的在议论中午会有什么饭菜,甚是热闹。人群中却见一个弟子忽然捂住腹部,露一副痛苦之至的神色。
旁边同行的文始派弟子见他这副模样,知他是惹了内急,脸上带着疑惑的问道:“朱师弟,我们每日吃的是同样的饭菜,怎么不见我们闹肚子?莫不是你背着我们偷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那人痛的脸快拧成了一个麻花,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手指着身后的方向比划了一下,便十万火急的向后山跑去。
同伴看着他急不可待的背影,摇头对身旁的人说:“这后山的花花草草遇见他可真是倒霉了。”
朱姓弟子跑了几步,忽然停息脚步,迅速的贴着墙,偷偷的探头,他看着几个师兄有说有笑的慢慢走远,脸上忽然露出一副鄙视傲慢之色,甚是不屑的发出一声嗤笑,转身走到后山。
他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便偷偷从怀中掏出一只纸鹤,对着纸鹤默念心法,只见一个个透明却带着光芒的字符源源不断的进入纸鹤体内,纸鹤从他手中缓缓升起,在那人“行”字出口的瞬间,纸鹤便向活了一般向天际飞去。
酆都是人界位于西南处的一个小城,经济不算繁荣,所处的地理位置也并非四通八达,没出过著名的文人墨客,更不想帝都那样车水马龙,但提起酆都却是人尽皆知,因为从人界通往冥界的道路就设在酆都。这条路从酆都城墙开始,直行二里,便可看到高耸入云的挂有“阴司街”三字的巨大牌坊,白日里,百姓牌坊之下来回穿梭,但黄昏不到,牌坊下便不见了人影,直到午夜时分,便会看到一扇凡眼见不到的大门缓缓打开,这便是通往冥界的大门,而执掌生死的十殿阎罗、看管生死簿的崔判官、专捉恶鬼的黑白无常,以及牛鬼蛇神等鬼族中人正是居于冥界的阴司府中。
位于阴司府的西侧是一处别苑,比起鬼声鼎沸的阴司府安静许多,也不像阴司府般门前有众多鬼差看守。紧紧关闭的大门前面只有一块写着“禁止入内”朱红大字的石碑,那红色像是流动的血液一般都这鲜艳的光亮,徒增了几分诡异之色。
别苑内,一道白光贴着地面一闪而入,速度之快,胜过雷霆电闪,那白光在一锦榻前停下,原是一只雪白色的灵狐。一个漂亮的转身,那白狐现了人型,竟是一身着白纱、挽着逐月髻、似仙非仙、似妖非妖的女子,柳叶般的眼睛媚气十足,却也透着灵秀之色。
她面前,一个身着紫色暗纹锦缎的男子侧卧在锦榻之上,三尺来长的银色头发没有装饰,只是随意的系了跟白色的发带,那姿态似女子般慵懒,但那剑眉星目之中却透着逼人的英气。
男子虽是背对着那女子,但身后却像生出了眼睛:“方才嚷着无聊要出门,怎么这么大会儿的功夫就回来了?”
那白狐化的女子眼中从怀中拿出一只纸鹤,道:“谁叫我刚出门就发现了一封密信,拦下来一看才知道是送往天庭的,没想到司盈倒也厉害,连鸿钧真人身边也敢安插眼线,你猜,信里说了什么?”
那男子转过身子,望着她饶有意味的笑容,心底生出一丝疑惑,思量片刻,眼仁一闪,问道:“莫不是锦瑟醒了?”
“倒是什么都瞒不住你”那女子微微一笑,将那纸鹤递给男子。
男子打来纸鹤,扫了一眼里面的内容,忽然诡异的一笑,自言自语道:“先是帝俊轮回转世为人,接着东华帝君又失了踪迹,现在连锦瑟也死而复生,这事情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女子眼中灵光一闪,故作高深的问道:“锦瑟既然要寻找帝俊的转世之处,你说,她首先要去哪里呢?”这话似是在问,但那语气却分明是一切了然于心之意。
男子神情莫测,道:“女人,还是不要这么聪明的好。”说着,将信还原成纸鹤的样子,递给那女子,“这信还是要送到天庭,这出戏才唱的下去。记得抹去气味,司盈可不像你这么粗枝大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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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月高挂,晚风萧瑟,酆都城内纸钱漫天飞舞,大街小巷均大门紧闭,将这中元节的夜晚映衬的愈发诡异。
午夜时分,我躲在隐僻处悄悄的观察者刻着“阴司街”三个血红大字的巨型牌坊。果不其然,我听到一阵石破之声在寂静的野种悄然响起,我循着声音望去,只见牌坊上端的两个人像竟穿石而出,活了过来,一黑一白两只鬼差缓缓落下,想来便是黑白无常。白无常手中权杖一挥,那牌坊便化作一座三丈高的城门,大门缓缓打开,两队牛头马面排列有序的分列在城门两侧,这便是通往冥界的大门。
“今日中元盛会,十殿阎王要在城楼上主持燃灯仪式,你们在这儿科要看仔细了,以防有人浑水摸鱼”黑无常面色凶悍,语气甚是严肃,守城的鬼差向来对黑无常的凶狠严厉畏惧三分,听了这话,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我躲在隐蔽处,寻找机会入城,外出抓捕亡魂的差役牵着亡魂进入城中,我本打算混入亡魂的队伍中,可那守城门鬼差看的甚是仔细,几次三番,都没有寻到机会。
我正在绞尽脑汁的想法子,忽然听到身后有人打了一声喷嚏,转头一看,并无人影,四下张望了一下,便依稀看到十米开外的地方露出了一块湖色布料。
我悄然上前,一把揪住那人,同时捂住了那人的嘴巴,那人瑟瑟发抖,被捂住的嘴说不处话,只能呜呜的叫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这人年纪不过二十出头,一身书生打扮,不知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走了背字儿,年纪轻轻的就到了阎王殿。
见他不是鬼差,我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对他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我可松开你,但是你不能出声,不然我立刻灭了你,让你投胎都投不成。”
那人眼中惧意减半,使劲儿的朝我点头,我便松开了手,他瘫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半晌才恢复了一些,看着我愣愣的问道:“姑娘是何人,莫非也和在下一样遭遇不测才来了这阴曹地府不成?”
我并未回答,只是朝着那人问道:“既然你死都死了,为什么不赶快投胎转世,躲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叹了一口气,道:“姑娘有所不知,在下王逸少,乃琅琊王氏中人,一月前,太后要在中元节祭祀祖先,太后曾称赞过我的字画,父亲便叫我写幅字帖送到建康城给太后,以作祭祀之用。今日祭祀之时,我见先祖遗相,心中很是感慨,又想到八王之乱后胡人入侵百姓罹难,悲从心生,于是便多了了几杯,哪知回来的路上竟不小心从山上跌落,醒来之后便来了这里。”王逸少越说越激动:“想我父亲为丹阳太守,家中叔舅皆效命朝廷,我苦读十几载,心怀满腔报国志,怎甘心如此离世而去?”
看着他满面悲愤,我心中灵机一现,道:“因为几杯马尿失了性命,这死的确实糊涂,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重返人间。”
王逸少眼中忽然一亮,我话锋一转,道:“但是,你要先帮我进了这守卫森严的城门,我办完了我的事,就带你离开这阴曹地府。”
城门下是守卫森严的鬼差,城门的不远处,只见王逸少跌跌撞撞的向城门走来,其中一个鬼差立刻机警的上前,厉声问道:“何人来此?”
王逸少一把抱住鬼差,大声恸哭道:“何人?我不是人啊 ……我要是人能来这儿么?可怜我英年早逝,还没娶妻生子,我本来是祭奠死人去了,怎么多喝了两杯酒自己就成了死人了……”王逸少一边的哭喊,一边捶胸顿足,一拳拳的都落在了鬼差身上,打的那鬼差连连叫痛,鬼差面露忿色,却又松不得也打不得,只能急急的转头对着身后的一众鬼差叫道:“快过来帮忙把这小子弄走,都到这儿来了了还没醒酒呢,都快捶死我了。”
守门的鬼差纷纷上前,前拉后扯的把王逸少拉开,王逸少一个趔趄没站稳,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又是一通呼天抢地的哭闹,任鬼差拉扯也不起来,玩逸少乱踢乱叫,竟把这群平日里凶神恶煞的鬼差弄的前仰后合焦头烂额,于是,我趁着这个功夫光明正大的入了城门。
入城后的好一会才看见王逸少被几个鬼差抬着丢进了城内,谁也没注意到我的存在,那些鬼差走了之后,王逸少依旧躺在地上又哭又喊,直到我过去踢了他一脚,他才揉着肩膀从地上爬起来,一脸自豪的的对我挑挑眉毛说道:“往日我还以为鬼有多可怕,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么,我随便的戏弄他们一下就中招了。”
我点点头,认真的说:“是啊,所以,你要是喜欢他们的话,留下来跟他们作伴也是蛮好的。”
王逸少霎时变了颜色,颤着声对我说:“你可说好了要来我离开这儿的,我怎么着也是冒险相助,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啊。”
我心中暗自一乐,这时候知道急了,刚才装市井泼皮不是装得很起兴么?原以为他是个弱不禁风头脑愚钝的书呆子,没想到装起醉鬼倒也像个七八分,倒是让我出乎意料。
我看了看天色,快到了燃灯的时辰了,不能和他多做耽误,便道:“你放心,我自是言出必行,只是你已成亡魂,单凭我一人还无力回天,还需有龙涎草做引,我先去办我的事情,然后再去为你寻龙涎草。”
惊异之色自王逸少眼底浮出:“这世间真有龙涎草不成?我原以为只是传说,不想竟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只不过龙涎草起死回生的作用会扰乱人鬼秩序,便成了禁草,别说是人间,就是这阴司府中都鲜有人知,不过我倒是和这龙涎草有些渊源,寻一棵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你且在这儿稍候片刻,不要乱走,我去去便回。”
说罢,我向着阴司街深处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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