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褪色的星图
极光二号的医疗舱里,消毒水的味道混着星泉晶体的淡香,在空气中弥漫成一种奇异的安宁。陆烬坐在病床边,看着凌澈左臂的石膏被护士小心地卸下——骨骼愈合的速度超出了预期,医生说这是星泉晶体与体内星骸残留物质产生的良性反应,但凌澈自己清楚,是那些消散在星骸母巢的意识碎片,在最后时刻用能量帮他加速了愈合。
“教皇的审判定在下周。”陆烬将一份联邦公报推到凌澈面前,头版照片上的教皇穿着囚服,头发花白,眼神空洞,再没有往日的狂热,“他的精神鉴定结果出来了,星骸母晶的碎片长期侵蚀他的神经,导致永久性的意识混乱,大概率会被送进最高戒备的精神病院。”
凌澈的指尖划过照片上教皇的脸,突然轻笑一声:“他到最后都没明白,星核兽不是武器,是宇宙用来平衡星骸能量的‘清道夫’。那些被他当作‘养料’的孩子,才是能与清道夫沟通的钥匙。”他从枕头下摸出个速写本,里面画着星核兽幼体化作金光的瞬间,旁边用小字标注着“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陆烬翻到速写本的最后一页,那里贴着张孩子们的合影——在α星系的临时安置点拍的,戴红绳的小女孩抱着阿木送的星骸结晶标本,其他孩子围着他们笑,阳光在每个人脸上都镀着层金边。“夜莺说,殖民星的重建委员会想收养这些孩子,但他们自己选了个更特别的地方。”
“是‘遗忘站’的遗址吧?”凌澈接过话,眼里闪过了然,“阿木在通讯里跟我说过,他们想在那里建座‘星尘学校’,教所有被星骸影响过的孩子怎么与自己的‘特殊’和平相处。”
陆烬点头,想起阿木在通讯里说的话:“我们不用藏起来啦,就像陆哥哥和凌哥哥一样,我们的‘不一样’,也能保护别人的。”这句话让他鼻子发酸,仿佛看到了当年躲在锈带废墟里的自己,那时他以为自己的“渡鸦之血”是诅咒,却没想过有一天,这份“特殊”会成为别人的光。
一周后,联邦主星的议会大厅里,陆烬和凌澈坐在旁听席的第一排,看着议长将“联邦最高荣誉勋章”别在孩子们代表——阿木和戴红绳的小女孩胸前。阿木的校服领口别着枚小小的星骸结晶徽章,是用星核兽消散后留下的碎片打磨成的,阳光下泛着柔和的紫光。
“星尘学校的奠基仪式,你们会来吗?”下台时,阿木拽住陆烬的衣角,眼睛亮晶晶的,“我们在遗址里发现了顾衍博士留下的实验室,里面有好多没被炸毁的星图,我们想沿着那些星图,去看看他当年看过的星空。”
陆烬看向凌澈,对方正被小女孩缠着问“双子星的自转周期为什么会有误差”,冰蓝色的眼睛里盛着笑意,耐心得像个真正的老师。“会去的。”他蹲下身,与阿木平视,“我们还有些关于星图的故事,想讲给你们听。”
离开议会大厅时,夜莺在走廊拦住了他们。她穿着便装,米白色的风衣下摆被风掀起,露出里面绣着星轨图案的衬里——那是联邦特种部队的退役纪念服。“我要调去边缘星域了。”她递来个金属徽章,上面刻着“星尘巡逻队”的标志,“不是命令,是申请。”
“巡逻队?”凌澈接过徽章,指尖感受到金属的凉意,“是专门处理星骸残留问题的新部队?”
“算是吧。”夜莺笑了笑,眼角的细纹在阳光下格外清晰,“总有些角落是大舰队顾及不到的,比如那些被星骸污染过的废弃殖民星,比如像‘遗忘站’这样的遗址。总得有人去看看,那些地方是不是真的‘安全’了,是不是还有人需要帮助。”她顿了顿,看向陆烬,“你们的极光号修复得差不多了,联邦愿意将它正式划归你们,作为‘星尘巡逻队’的特别行动舰。”
陆烬和凌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念头。这些年他们从锈带到黑洞边缘,从星骸母巢到α星系,似乎早已习惯了在星海里漂泊,而“巡逻队”这个名字,恰好给了他们继续漂泊的理由——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守护那些战斗后留下的伤痕。
三个月后,星尘学校的奠基仪式在遗忘站遗址举行。孩子们用从星骸母巢带回来的金色光点,在废弃实验室的墙上拼出了一幅巨大的星图,三十七个实验体的名字被刻在星图的边缘,像一串沉默的守护者。陆烬站在星图前,冰蓝色的义眼突然闪过一段画面:苏晓晓蹲在锈带的星空下,用树枝在地上画着模糊的星轨,说“等我们找到真正的家,就把所有朋友的名字都写在天上”。
“在想什么?”凌澈从背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手里拿着两杯热可可,是用α星系特产的植物粉冲的,甜得恰到好处。
“在想,苏晓晓他们的名字,终于真的‘写’在天上了。”陆烬接过热可可,指尖的暖意顺着杯壁蔓延到心里,“而且比她当年画的,好看多了。”
仪式结束后,孩子们拉着他们去看修复好的顾衍实验室。角落里的金属架上,放着个落满灰尘的投影仪,阿木按下开关的瞬间,顾衍的影像突然在墙上亮起——不是之前见过的严肃模样,而是穿着休闲装,对着镜头笑,背景里能听到孩子们的嬉笑声。
“如果看到这段影像的是陆烬和凌澈,那说明你们已经解决了星骸教派的麻烦,真好啊。”顾衍的影像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早就知道凌辰的野心,但我太懦弱了,直到看到你们从锈带逃出来的报告,才敢开始计划反抗。那些实验体的名字,我一直记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想着总有一天,要让他们堂堂正正地被记住。”
影像顿了顿,画面切换到顾衍站在星图前的背影:“星骸的能量不是邪恶的,就像火能取暖也能烧毁房屋,关键在使用它的人。我在遗忘站的地下掩体里藏了份礼物——一张未完成的星图,标记着所有可能有天然星骸结晶矿的星球。别担心,不是让你们去销毁它们,是去守护它们,就像守护那些可能被星骸影响的孩子一样。”
影像消失时,实验室的地面突然轻微震动,墙角的一块地砖缓缓移开,露出个金属盒。里面除了顾衍说的星图,还有本实验日志,最后一页夹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顾衍抱着个婴儿,站在星骸母巢的模型前,婴儿的手腕上,戴着和苏晓晓同款的红绳。
“是戴红绳的小女孩的妈妈。”陆烬的声音有些发颤,日志里写着,这个女孩的母亲是最早的共鸣者之一,当年为了保护孩子,自愿留在星骸母巢当“诱饵”,最终与母巢的碎片融为一体,“所以她的女儿才能天生与星核兽沟通,是血脉里的记忆。”
凌澈合上日志,将星图摊开在桌上。那些未完成的坐标旁,顾衍用红笔标注着“需要温柔对待的地方”。“我们的新航线,有方向了。”他的指尖落在星图最边缘的一个坐标上,那里被画了个小小的笑脸,“第一站,去这里看看?”
陆烬凑近看,坐标旁写着“有会唱歌的星骸结晶”。他想起苏晓晓笔记本里的一句话:“宇宙里的每颗星星,都在唱自己的歌,只是有时候,我们忘了怎么去听。”
离开遗忘站的那天,孩子们在星尘学校的门口种了棵从α星系移植来的双子星树苗。阿木说,等树苗长到能遮住校门,他们就沿着顾衍的星图,去看望陆哥哥和凌哥哥。陆烬和凌澈站在极光号的驾驶舱里,看着树苗在星风中轻轻摇晃,像在朝他们挥手。
“航线校准完毕,目标:‘歌唱的结晶’星球。”陆烬按下跃迁按钮,冰蓝色的义眼里映出星图上新亮起的坐标,“预计航行时间:七天。”
凌澈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两人的体温透过操纵杆传来,像某种无需言说的约定。“导航系统接入了星尘学校的实时通讯,”他调出全息投影,孩子们正在教室里画星空,每个人的画纸上都有两个并肩飞行的星舰剪影,“他们说,要给我们当‘远程向导’。”
极光号缓缓驶离遗忘站,身后的星尘在引擎的尾焰中散开,像撒了把碎钻。陆烬望着舷窗外渐渐远去的α星系,双子星的光芒在视野里缩成两个光点,却在心里亮得像永不熄灭的灯塔。
他知道,那些褪色的旧星图上,曾记录着太多痛苦的坐标,但现在,有了新的名字,新的故事,新的同行者,那些坐标正在被重新书写——不再是战争的遗迹,而是守护的起点。
而他和凌澈的旅程,才刚刚走到最温柔的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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