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冢

作者:一陈方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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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代


      【2月13日,星期一,阴。
      漫长的生活好像有点意思了。】

      李淮凌关掉视频,合上日记本。轻手轻脚下床。

      视线落在下铺酣睡的人身上,睡相还挺好。他睡得板正,头歪向过道,嘴微张着呼吸,左手边的被子被他撩起,手臂曲起暴露在空气中,手边是已经自动熄屏的手机。
      他时不时蹙眉,似乎睡得很不安心。

      李淮凌蹲下穿鞋,床上的人哼了一声,脚一蹬被子一边就掉了下地。

      李淮凌起身,没管。快步走到阳台洗了手擦了脸,又折回来,拿上书包,临走,右手一挑,将他的被掀了上去,留下一阵风,扑到睡梦中的人脸上。

      顾之行忽地转醒。惺忪的眼呆呆看着合上的宿舍门,抬手抹了把脸后使劲伸了个懒腰,坐起身。
      身体左摇右摇往前一扑,就呈磕头式倒在了床上。几秒钟后垂死病中惊坐起似的,直起身两手在脸上搓搓,掀开被子下了床。

      推开阳台门,迎面而来的是刺眼的阳光,顾之行抬手遮了遮,到洗手台前掬了捧水往脸上泼。
      冰凉的水流在脸上冲洒一阵,他才彻底清醒过来。这春困真是不得了,一个午觉就将人睡得满脑子浆糊似的。

      回屋的时候闹钟响了,两分钟后起床铃也跟着打响。

      坐在床上穿鞋的时候他见旁边多了双黑色的拖鞋,他低头一看,那双白色运动鞋不见了。
      他穿好鞋站起身,不经意往上铺一瞥,空无一人。

      有钱分么,走得这么快。

      出门前顾之行最后看一眼手机,还是停留在一票之差的票数上。

      基于校草评选经过一上午的角逐结果已经新鲜出炉。

      李淮凌被堵在了班级门口拉着合照,他缩着身子双手护在胸前躲着游走在他身上的手掌。
      一遭下来脸色铁青。

      什么校草校树啊的他根本不在乎,也不想争。只是比起那人得意的样子,他更想看他炸毛的表情,眉飞色舞的,精彩得很。

      可是现下,他开始后悔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只是一时兴起就让自己成了非著名的“旅游景点”。
      各年级的游客都拉着他争相打卡。

      “欸快看那,校草二号。”中心大堂前顾之行正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躲着身后找他合照送情书的人。

      妈的,又不是明星,至于吗。

      顾之行不得已跑进了男厕所,再出来时头上裹了件校服外套,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

      “就是他。”一个女生跑上前,“我认得他的滑板鞋。”

      草!

      早知道这么操蛋,这傻|逼校草就让那四眼仔当了。
      真是.....
      晦气!

      钟老头被这阵仗引得从办公室探头,拿着那搪瓷杯看着喧闹的人群,嘴一撅,朝杯中吐了口茶叶。气势汹汹地往楼上去。

      “顾、顾之行我喜欢你。”一齐刘海女生双手举着情书到他面前。
      顾之行扶额,摆摆手。转身。
      一个稍矮些的男生掐着嗓子也到他面前,满面娇羞:“顾之行,我、我也喜欢你。”
      顾之行呕血,捂着眼睛漏条缝快步走回班。

      “咳咳,给我安静了!”钟老头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来,“小崽子们,我看着你们呢。五班的!你们这节是数学课,靠窗那个男生,你拿语文书出来干什么?”
      “十二班的、靠门的女生,镜子给我放下!闪着我眼了。”
      “还有十五班的,那学生你干嘛?准备跳窗啊,赶紧给我坐好准备上课!”

      广播一停,上课铃就切了进来。

      “我靠,这新升级的监控系统真够莽的。这么远都看得见啊。”靠窗的袁晟杰收起那本语文书,在叠得高高的书堆里抽出一本数学辅导册摆在台面上。

      “听说连课本上写的是什么字都能看得见呢。”他同桌莫须有搭话。

      “还在讲!”广播里又一声吼。

      学生们接连打了个哆嗦,埋头跟书本上的文字干瞪眼等老师来。

      不多时,一个男人走进门,穿着黑大衣,里头一件白衬衫,下身一条学校统一发的黑西裤,那是配男教师统一的那件红色polo衫用的,他拿来衬自己版型挺阔的白衬衫也别有一番风味。
      脸上挂着一副金边圆框眼镜,头发短短的,皮肤很白,气质亲人。

      他扬手在黑板正中写了个“刘”字,接着开口介绍:“我叫刘观棋,观棋不语真君子的观棋。你们可以叫我刘老师。”

      刘观棋今年刚好二十六,研究生毕业一年就来到凌江中学教书,人年轻,心态也好,性格也温吞,他跟徐建忠一样,是学生青睐的那类老师。

      底下的戴淳挺直了腰,摸上兜里的那块手帕。手帕他中午洗干净了,找人借了风筒吹干了后躺床上仔细看过,镶金边的,白手帕四周边缘是扭曲缠绕的金色丝线,右下角锈了刘字。
      他手指来回搓着那个丝滑的刘字,笑了一下,怎么跟封建时候大姑娘的肚兜似的,还要绣个名字。

      如今,这“肚兜”的主人就在他眼前,清高出尘地站在那儿,他叫刘观棋。
      是他往后的老师。

      “课前先讲个通知。”刘观棋放下书本。“你们班主任接下来有事不在学校让我带个话。后天开始走班,这两天尽量熟悉一下新班级跟同学。”
      末了,他沉吟一会,又说:“要乖一点,别惹事。”

      底下的同学怪声怪调应和:“哦~~~~”

      他干咳两声:“上课。”

      戴淳翻开课本,刘观棋要讲的那一章节,他在一中时已经上过了。
      一中的课程要比普高的快许多,知识点讲得也深。戴淳粗略翻看了下,一中的速度整整比这边快了三章有余。
      于是他拿出习题册做起来。

      做到一半后,戴淳小歇一下,咬着笔头看着台上的刘观棋,又摸出了那块手帕,放在桌子上折起来,又摊开,反复几次后,手帕的主人来到了跟前。

      戴淳下意识收手,像做亏心事被发现似的藏在了身后,用力攥了下手心。看见刘观棋落下的视线,他又将手拿出来,摊开,是把手帕还给他的意思。

      刘观棋笑笑,接过手帕,点了点他的手心。
      “认真听课。”

      戴淳手心收紧塞回兜里,错开视线点点头。手在兜里握拳,圆润的指甲一遍遍搔刮着酥|痒的掌心。

      刘观棋视线从他绯色的脸上移到了他手边的课本里,他本以为坐在教室后座,且单人单桌的学生,必有他的特殊性,起码占据了学不进去这一条。
      可他看戴淳的课本,却不像那么回事。他又拿起他正在做的习题册,指尖在他手腕上擦过。
      刘观棋往后翻了翻,眼睛在书页上停留几秒,又看回戴淳身上。

      “你自己写的?”刘观棋问。
      戴淳抬头看他一眼,又很快移开了视线:“嗯。”

      刘观棋笑着点点头,把习题册还给他。回到讲台上讲留给学生的题目。

      写错了么?这是戴淳心头蹦出的第一个想法。
      他挠了下手腕外侧的皮肤,开始一页一页地检查他做过的题目。

      快下课的时候刘观棋提议:“找个数学科代表。”他静默了会儿,眼神在班里溜了一圈,最后笑着定格在戴淳身上:“就你了。”
      戴淳突兀地站起身,手在裤腿边抓了下,有些不确定地看着他。

      “什么名字?”刘观棋摘了眼镜,捏了下鼻梁骨,似是有些疲惫。
      “戴淳,戴望舒的戴,淳朴的淳。”
      “好,以后你就是我科代了。晚修前记得来拿一下晚练。”刘观棋说完就走了。

      戴淳坐在座位上,好像还没缓过来。他搓搓脑袋,起身往外走。
      “你去哪?”门边的祁思朝叫住他。“下节英语,老妖婆每次都提前五分钟进教室,要是有人没在座位上,可一顿好罚。”
      他神神秘秘地凑到戴淳跟前:“听说,她以前叫一个男的抄了大半本新概念,那学生告到教育局都没用,最后被整退学了。”
      戴淳顿住脚步:“可我要去拿晚练。”
      “哎呀,你都没听吗?人叫你晚修前去拿。还有一下午的时间你急什么。”祁思朝将他往回拉。“快坐好吧,老妖婆还有一分钟杀到。”

      晚修一般是各科轮着来,到了哪科就会有相应的习题或者试卷布置下来让大伙儿做。

      戴淳被祁思朝轰回座位上,祁思朝刚准备关后门,顾之行就拿着一沓试卷出现在门前。

      “你干嘛?”祁思朝问。
      顾之行将手里青墨色的试卷扬了扬:“老妖婆不知道怎么想的,找我当英语科代,找人来喊我去拿试卷。”
      “你当英语科代?一个连‘b'‘p’都分不清的人当科代?老妖婆脑袋被门挤了吧。”

      这事其实也不能怪老妖婆,顾之行那毛病时好时坏,他要是能全神贯注加之对那件事有一定的熟练程度的话,是完全可以避免的。他分班那次考试英语就出奇的好,没颠倒任何一个字母,也没理解错句子的意思。
      加上老妖婆本身也不知道他有这一茬,按成绩来说,他是班上第一。选他当科代表也理所当然。

      顾之行一耸肩,走到前门将试卷数好挨组往下发。

      戴淳视线落在顾之行的身影上,能让老师主动选为科代的人,会连‘b'‘p’都分不清吗?

      窗外艳阳高照,屋内却“狂风暴雨”。
      老妖婆正因为学生说不出她写的例句是宾语前置还是定语后置而大发雷霆。

      她用力敲着黑板:“我讲了多少次?我讲了多少次!”
      “居然还答不出来。”她粉笔头指着前排的韦家明。“你,我之前教过你,你说这是什么句式。”
      “宾、宾语前置?”韦家明站起身。
      “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Understand?”老妖婆向前一步,将手里的白粉笔掰成两截,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钓鱼”的祁思朝额头上一扔。“你来。”
      祁思朝擦了把嘴角,问:“来什么?”

      老妖婆跺着细高跟下了讲台,戴着细长指甲的食指指着祁思朝:“给我站着。”然后径直走到顾之行身边。“科代,你来。”

      顾之行站起身:“额...好像是定语后置。”
      “什么啊哦额的,我要的是肯定句,不要再对我发出这些可笑的疑问,现在是我问你们不是你们提问我!”老妖婆朝全班大喊,声音大到屋顶都震三震。

      “为什么?”老妖婆说完后又问顾之行。
      “就感觉。”顾之行伸出一条腿站着。目视前方,看着黑板。
      “感觉?”老妖婆被气笑了,“是人人都能有感觉的吗?人家感觉是真的感了,做的全对,你的感觉呢,就只有感觉,正确率有多少?”说着话的时候老妖婆的手往楼上一指。
      人家?顾之行跟着她指的方向往上看。
      “我十五班的科代那是一感觉一个准。”他拿起顾之行的卷子,在语法那道题目前画了个叉。
      顾之行眉头微蹙,看着试卷上的那个打叉:“十五班的谁?”
      “李淮凌,跟你一样都是我科代。”老妖婆拿卷子拍了下他桌面。“各方面都比你好。”

      顾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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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科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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