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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根
凌华的目光掠过那两个小妖,眼神中浮起一丝为不可察的怜悯,“光天化日,欺凌弱小,岂是君子所为?”
“她们,我都要了。”
说罢,凌华解下腰间荷包丢了过去。
人贩子一愣,打开荷包一看,立刻谄媚笑道,“仙长大气!”说罢,他忙不迭解开铁锁,像是生怕凌华反悔。
铁链“哗啦”委地。
狐妖少女抬头,眼里满是怯生生的畏惧,而灰蝶妖在铁链松开的那刻,原本死寂的双眼中,迸发出一种极其复杂的光。
明渡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看着那蝶妖的眼睛,他的心脏猛得一缩。
是她!赤音!
他一瞬间了悟,眼前这一幕,正是赤音那扭曲执念的真正起点。
明渡眼睁睁看着凌华带着那两个小妖融入熙攘人群......凌华这是带回去了个大麻烦、索命鬼啊。
他没有立刻追上去,而是环顾四周,试图寻找一抹熟悉的身影,
幸运的是,没走出多远,他便在一处僻静的街角,看到了一个负手而立的素白身影,正是师尊。
“师尊!”明渡心中顿时充满欣喜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定感,快步上前。
祝温凉转身,露出一个浅笑,“看到了?”
明渡点头,“那灰蝶妖就是赤音,看来凌华将她带走正是所有失去的开端。”
祝温凉颔首,目光扫过周围,“此梦乃赤音的梦魇与执念,她此刻被困在梦中,沉浸于过往,并无自身清醒认识。我们虽意外被一同卷入,却万不能强行干涉,否则恐怕会导致梦境坍塌。”
明渡:“那我们该怎么出去?”
祝温凉略一沉吟,“执念系于这二人身上,或许可以从他们身上找到一丝破绽。”
两人便顺着凌华离开的方向前进。梦境中的街道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就在他们穿过一条狭窄巷道时,明渡瞥见角落里摆着个不起眼的小摊。
一个穿着半旧布衣、嘴里叼着狗尾巴草的年轻男人正靠在墙根,面前铺着一块脏兮兮的破布,上面摆着乱七八糟的一堆小玩意,旁边还立着一块幡子,上书“算命测字,看相摸骨”。
不是奚洺止又是谁?
看这光景,正是他早年游历四方、招摇撞骗时的模样。
奚洺止也看见了他们,桃花眼懒洋洋一抬,勾起一个带着痞气的笑容,“二位看面相绝非凡俗之人啊,可要算一卦?前程姻缘,祸福吉凶,皆可......”
他话还未说完,明渡和祝温凉对视一眼,心中俱是一动。
虽然只是梦境角色,但奚洺止此人,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明渡打断了他的推销,直接问道,“这位道长,你可曾见过一位身着淡蓝袍服气质出众的琴修,带着两个小妖?”
奚洺止闻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眯起眼做出努力回忆的样子,手指装模作样掐算几下,“淡蓝袍服......琴修......小妖......哦!想起来了!”
“他啊——”奚洺止拖长声音,神神叨叨,“往那边去了!”
未等明渡做下一步反应,奚洺止故作高深,“年轻人,我看你此行必有桃花劫啊,搞不好要闹出大灾祸的!要不要买个平安符保个平安啊?”
明渡:“......不必了。”
祝温凉站在一旁,好笑道,“奚洺止,演够了吗?”
奚洺止脸上浮夸的表情瞬间僵住,颓败下来,悻悻道,“没劲没劲,祝景行你还是如此不可爱,这么快就拆穿我,我还没骗到这小孩呢。”
明渡愕然:“师叔,你是清醒的?”
“废话!看你们俩一眼严肃,我就忍不住想逗逗你们嘛!”奚洺止拍了拍衣服站起身,脸上恢复了他惯有的狡黠笑意,“行了不逗你们了,凌华应是往城西去了。”
祝温凉无奈摇头,“既清醒着,一同行事莫再胡闹。这是你法器造出的幻境,你应该更加熟门熟路些。”
“知道啦。”奚洺止笑嘻嘻,“走吧,我们去看戏去!”
奚洺止虽看着不正经,好在办事还算靠谱,很快便带着祝温凉和明渡找到了凌华暂时落脚的客栈。
他们隐去了身形气息,一直跟在这三人身边观察着事态发展。
客房内,凌华看着眼前两个小妖,叹了口气,语气平和,“你二人如今既脱离桎梏,便算自由身。”
他取出一个装着银钱的布袋子,放在桌上,“这些银钱应足够你二人寻一处安生之所生活,望你二人日后莫要再落入歹人之手。”
那狐妖少女猛得抬起头,眼里盈满泪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仙长收留!我无处可去,灵力低微,若是独自求生,必会再让人抓了去......求仙长发发慈悲,让我留下伺候您!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她哭得凄惨,连连叩首,甚是可怜。
那灰蝶妖死寂的眼神也默默垂下,似乎也在自怜自伤般。
凌华看着她们,终是心软了:“罢了,你二人便暂时跟着我吧。”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三人便在这客栈暂时安顿下来。
凌华修行亦或是抚琴时,两个小妖便在一旁安静伫立。平日,也不见凌华使唤这二人做什么,倒是会指点她们修行,分给她们食物,待她们一视同仁。
赤音在凌华面前表现得颇为乖巧,可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她的目光总是如藤蔓般落在狐妖的脸上。
那狐妖天生貌美,即使穿着朴素也难掩丽色,眼波流转自带风情。
有时,凌华偶尔投向狐妖的一瞥,都会让赤音的眼中升起毒火。
她时常在无人处自言自语,“仙长救的分明是我!他救的是我!”
日子一天天过去,赤音眼中的阴毒便一天天加深。
这一日,凌华外出。客栈中只剩下狐妖和蝶妖二人。狐妖正在后院晾晒衣物,嘴里哼着轻快的曲调,阳光撒在她美丽的侧脸上,显得纯净无暇。
赤音靠近:“姐姐。”
狐妖闻声回头,脸上还带着浅笑,“赤音?怎么了?”
赤音嘴角扯出一个显得有些阴冷的笑容,眼神凶光毕露。
狐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退后半步,“......赤音,你怎么了?”
“对不起,姐姐......你这么好看,仙长一定会喜欢上你的。可最初仙长要救的人分明是我。为了防止他被你抢走,就只好委屈你一下,让你先死掉了。”
狐妖的表情还没反应过来她这逆天的逻辑,双目圆睁,“你,你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赤音手中银光一闪,竟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她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寒光四射的匕首狠狠送进狐妖心口。
狐妖猝不及防,温热鲜血喷溅而出,她难以置信地盯着赤音,身体软软倒下。
赤音的脸上闪过一丝扭曲的快意,她费力地将狐妖的尸体拖到客栈后的角落,用杂物掩盖,又仔细清理了地上的血迹。
待凌华外出归来,不见那狐妖询问时,赤音演技逼真,泪如雨下,“姐姐她走了!她说她早已厌烦这样寄人篱下的日子,她要去寻更好的出路......我拦不住她。”
凌华闻言,看着“伤心”的赤音,倒也没说什么,“也好,她既选择离开,便有她去吧。
他似乎并未起疑。
暗处的三人却是完完整整将这场卑劣的谋杀与欺骗尽收眼底。
明渡心中恶寒:“她竟然如此狠毒,心理何其扭曲,仅因一点嫉妒心便杀了那狐妖,怪不得之后做出那些恶事。”
祝温凉蹙眉,眼中带上几分冷意,“嫉妒噬心,这便是她堕落的开端。”
“啧,这疯婆子,从一开始就不是省油的灯。”奚洺止摇摇头,“凌华引狼入室却不自知啊。”
自那狐妖消失以后,赤音便将全部心思都扑在了凌华身上,她的眼神几乎一刻不离地注视着凌华的身影。
凌华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待她依旧温和,可那份温和中总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疏离。
赤音开始尝试更加靠近他,可凌华总是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
一次,赤音在凌华抚琴时,刻意靠近他,为他递上茶水,手掌状似无意般擦过他的手。
凌华停下抚琴,看了她一眼,只淡淡道,“我乃修行之人,清心寡欲,专注己身,你不必如此关注我......这些事我自己都会做。”
言语间,是不着痕迹的拒绝。
赤音瞬间脸色苍白,“仙长,你是不是嫌弃我不好看?”
凌华摇头:“何出此言,皮囊不过身外之物,我不会仅凭外貌去评判一个人。”
“仙长,我心悦于你!你是知道的,对不对?你为什么不愿意多看我一眼?”赤音似被万蚁啮心,眼神顿时阴郁下来。
“人来这世间一遭,不过天地一粒尘埃,短暂在生死间徘徊,浅尝欢乐后遭受痛苦,最后归于永恒的寂寞。”
凌华没有正面回答,“这世间求不得是苦,可求得了亦是苦,何必执着于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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