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能做坏脾气直男的老公

　　阴影中默然静立的人穿着蓝色庄园包厢服务生的灰色制服，戴着帽子和口罩，领口别着一枚小小的银色工牌。

　　他在窗帘后站了很久，久到呼吸的频率与房间的寂静完全同步。

　　现在，他走了出来。脚步轻得像是滑过地毯，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客厅中央停下，缓缓环视四周——李默坐过的沙发边缘、高建贤扔眼镜的位置、静室紧闭的门。然后，他闭上眼睛，侧耳。

　　五秒后，他睁开眼。

　　走向大门，转动门把，闪身而出。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像一个预先排练过无数遍的机械流程。

　　走廊空无一人。他快步走向员工通道，进入更衣室，脱下灰色制服挂回原处——衣架编号“B-07”，和所有服务生的衣服混在一起，毫无特征。

　　再从更衣室出来时，他换了装束：黑色真丝衬衫领口松散，头发垂落遮住部分眉眼，脚步带着恰到好处的虚浮。一个在会所玩到深夜、微醺离场的富家子弟，和蓝色庄园门口进出的其他年轻人没什么不同。

　　他晃出大门，走下台阶。门口的保安瞥了他一眼，又漠然移开视线。

　　转过街角，所有醉态瞬间蒸发。

　　他脚步加快，沿着预定的路线直线前进——训练有素、动作灵巧地翻过围栏，穿过荒废的工地，跃过排水沟。

　　十五分钟后，他从研究院东南侧一处监控盲区翻墙而入，落地无声。

　　一路疾行来到西北角的第三栋白色别墅，三区，他的房间在五楼尽头。

　　直到关上门，背靠在冰凉的门板上，棘才允许自己呼吸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放松”。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指尖——稳定，干燥，没有任何颤抖。

　　像之前无数次任务一样。对于他私自开始的这场调查，没有任何退缩。甚至更急迫……

　　李默。高建贤。设备。三天后。

　　还有那个电话里的“大人”。

　　走到窗边，掀开百叶窗一条缝隙。夜色中的研究院像一头沉睡的巨兽，而第一栋白色的别墅——一区，高等生物与样本研究中心——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棘一直没有睡，一直在思考。

　　他隐隐感觉到，这可能是这绝望人生的转折。

　　不仅仅为自己，还为了他最亲的人。

　　一想到那个不清晰但自由的未来，烈焰像从胸口燃烧，灼得他无法入睡。

　　窗帘的阴影在他脸上游移，如同他此刻混沌的思绪。

　　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盯着天花板上细微的裂纹——那是三区建筑特有的年代印记。

　　蓝色庄园里的一切在脑海中反复回放：李默紧绷的坐姿、黑色箱子上微弱的金属反光、高建贤那句恭敬的“大人”。

　　跟踪李默果然是对的。

　　他的背后是高建贤，这个发现并不令人意外。

　　研究院的权力格局清晰得像解剖图——除了神秘莫测的高等生物与样本研究中心，其余部分基本由殷理河和高建贤两股势力把持。李默背后不是殷就是高，这一点棘早有推测。

　　但“大人”是谁？

　　他闭上眼，让黑暗帮助思考。

　　李默从研究院偷窃零件，显然是为了组装某种设备，这应该是高建贤的授意。而高建贤通话时那种不自觉的恭敬，表明他背后还有人。

　　真正需要这台设备的是那个“大人”。

　　抑或是……

　　“大人”后面的人？

　　棘虽然不是研究员，但他的身份比研究员危险复杂得多。再加上长期据点在研究院，对这里的工作流程了如指掌。

　　他从李默偷取的零件清单——组织共振探头、低温态维持器、全息读取模块部件——能判断出这设备与生物样本的提取与分析有关，但具体用途超出了他的专业范围。

　　总归和生物研究脱不开关系。

　　这个“大人”应该也在从事相关研究，或者手下有团队在做。联想到高等生物与样本研究中心建立的初衷，棘的呼吸微微一滞。

　　“是你们吗？”他轻声地自语。

　　或者，会是你们中的一个吗？

　　这个可能性让他的心跳陡然加速。如果真是这样，那个飘渺的希望忽然间有了具体的形状，近在咫尺却又隔着层层迷雾。

　　不知这样躺了多久，手腕上的战术腕表震动起来，冰冷的触感将他从思绪中拉回。

　　棘抬起手臂，屏幕蓝光在昏暗房间里亮起简短的命令：

　　【马上到地下训练场来。——连】

　　他翻身下床，走进卫生间。冷水拍在脸上，刺激着神经清醒。镜中的青年眼神锐利，与在蓝色庄园伪装出的醉态判若两人。

　　打开衣柜，他取出一套纯黑色训练服——特殊纤维编织，吸光性能极佳，关节处有强化设计。穿戴整齐后，棘迅速离开房间。

　　三区的地下结构远比地上复杂。电梯下降时，他能感受到气压的细微变化。门开后，眼前是一道厚重的复合玻璃门，防弹级别足以抵挡重型武器攻击。

　　右侧识别区，红外扫描掠过他的面部与虹膜。

　　“身份确认：连文，权限等级：B+”

　　机械音刚落，玻璃门无声滑开。

　　热浪混合着金属与汗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地下训练场占地广阔，挑高近十米，冷白色照明将每一个角落照得纤毫毕现。

　　左侧整齐排列着各类体能训练设备，不少器械上有新鲜的汗渍；右侧是一片空旷的训练坪，地面铺设着吸能材料，周围武器架上分类摆放着从冷兵器到改装枪械的各种装备。

　　训练坪中央，一个只穿黑色背心的男人正在进行某种极其严苛的训练。

　　连。

　　他正面对六个高速移动的球形靶机，每台靶机以不规则轨迹在空中穿梭，速度之快几乎拖出残影。

　　连双手各持一把训练用匕首——刀刃涂着标记颜料，只有精准刺中靶心才会记录有效命中。

　　他呼吸平稳，肌肉线条随着每次移动绷紧又放松，脚步的变换毫无冗余。

　　突然，六台靶机同时加速，从不同角度袭来。

　　连没有后退。

　　他侧身避过第一个靶机的冲撞，左手匕首顺势刺出，命中靶心后迅速回抽，同时身体下压，第二把匕首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刺穿从下方袭来的第二个靶机。

　　动作未停，他借势翻滚，双刃在翻滚过程中连续刺击——第三、第四个靶机几乎同时被命中。

　　最后两个靶机从背后夹击。

　　连甚至没有回头。

　　他手腕一抖，两把匕首脱手飞出，在空中旋转着划出反向弧线，精准刺入最后两个靶机的靶心。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五秒。

　　六台靶机同时亮起红灯，缓缓降落地面。

　　连这才吐出一口绵长的气息，汗水顺着脊背的肌□□壑流淌，在冷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连文在门口静静等待着，直到连的训练完全结束。他知道连最讨厌训练被打断。

　　“过来。”

　　连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他随手从架子上取过一条毛巾，擦拭着脖颈上的汗水，动作随意得像刚完成一场轻松的热身。

　　连文快步走过去，在距离连三步处停下，微微低头：“您有什么吩咐？”

　　毛巾下的眼睛扫了他一眼：“你弟弟呢？我也给他发了消息。”

　　“他在追查二十年前失踪女人的线索，最近有些眉目了。”连文回答得简洁。

　　“呵，那些‘旧货’。”连将毛巾搭在肩上，露出一个近似笑容的表情，却让周围的温度仿佛下降了几度，“本来以为这里能有更多新鲜血液，现在却连二十年前逃走的都要翻出来找。”

　　连文保持着沉默。他知道连不需要回应，只是在陈述事实。

　　“那就让他继续追查吧。”连从训练服口袋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随手递过来，“有你也够了。看看这个。”

　　纸张展开，上面列着一长串名称：

　　【新洲生物医疗公司-基因测序部】

　　【长河综合医院-特殊样本库】

　　【第三区疾控中心-高危病原体研究室】

　　【北山疗养院-神经再生项目组】

　　【前沿科技研究院-生物武器合规审查办公室】

　　【市第一综合医院-细菌培养与药敏试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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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了地址和进入建议。

　　“这是？”连文的视线快速扫过清单。

　　连一边的眉毛挑起，这个细微的表情让他憨厚的面相忽然透出危险的锐利：“新任务。去这些地方看看，有没有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

　　“是1号下达的？”

　　“除了他，还有谁能命令我们？”连咧嘴一笑，露出过于整齐的牙齿，像某种掠食者展示武器。

　　连文心中一震。

　　高建贤的担忧这就成真了？AI系统升级，李默这么快就暴露了？

　　还是说1号本来就知道些什么，只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但也有可能，新任务和李默他们无关，1号在追查些别的什么……

　　不！不能这样侥幸。

　　连文只能朝最坏的方向去想。

　　如果1号在他之前找到了那两个人……

　　这个想法让连文的指尖微微发凉。

　　唯一的希望，可能在他触碰到之前就已经熄灭。

　　他维持着声音的平稳：“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突然调查这些机构？”

　　连的目光如实质般落在他身上，缓慢地从头到脚扫视一遍，像在评估一件工具的完好程度：“你的问题太多了。在这点上，你比你弟弟差远了。”

　　“弟弟他……很优秀。”连文谨慎地回答。

　　“我们这样的人，”连向前踏了一步，距离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不知是训练受伤还是别的什么，“不应该有太多感情。包括亲情。”

　　连已经不年轻了。连文是他从小培养的“继任人”之一，他不想磨剑十年的功夫白费。

　　一把杀人的剑，应该有感情吗？

　　训练场的冷气嘶嘶作响。

　　连文垂下视线，避开了那双看似憨厚实则深不见底的眼睛。

　　连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挥手：“行了，去准备吧。规划探查路线，我们下午出发。”

　　“是。”

　　“记住，”连在他转身时补充道，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冰冷的重量，“找到任何异常，立刻报告。不要私自行动，不要擅作判断。”

　　连文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颔首，然后快步走向出口。

　　玻璃门在身后闭合的瞬间，他能感觉到连的视线仍粘在背上，如影随形。

　　直到走进电梯，电梯门闭合，隔绝了那道犀利的目光，连文的精神才稍稍松懈。

　　电梯上行的气流吹散了一缕头发。

　　如果真是“他们”……

　　不行！

　　必须要想办法，要在1号和连之前找到他们，即使只能找到一个也好，那也很幸运了。

　　发丝下垂，遮住连文眼睛里藏着的奇异的光：

　　躲藏了这么多年，你们是否已积聚起足够与1号和连对抗的资本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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