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始之爱

　　《第8个秘密》杀青后，晋源有两个月的空档期。
　　周序没让他闲着，安排了满满当当的学习计划：去电影学院导演系旁听，跟一位老戏骨学台词，甚至报名参加了为期两周的心理咨询师基础培训——为了更深入理解刚演完的陆沉这个角色。
　　晋源学得很投入。每天早晨六点起床，跑步，练声，然后去上课。下午在公司排练厅带师弟师妹们练习，晚上看书、拉片、写表演笔记。日程排得比拍戏时还满。
　　“不用这么拼。”周序看着晋源眼下淡淡的青黑，有些心疼，“该休息的时候要休息。”
　　晋源却摇头：“我不能停。现在有这么多人喜欢我，我不能让他们失望。”
　　他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有种近乎虔诚的责任感。
　　周序知道，这是晋源最珍贵的地方——他把粉丝的爱，当成动力，而不是负担；他把表演，当成使命，而不是工作。
　　但周序也担心，这种责任感会变成压力，压垮晋源。
　　所以，在晋源生日那天，周序做了个决定。
　　他包下了岚山别墅区的整个休闲中心，为晋源办了一个小型生日会。没有媒体，没有粉丝，只有公司内部的人——十二个艺人，十几个核心员工，还有陈凯导演、李未编剧、张默导演等几位合作过的前辈。
　　生日会很简单：烧烤，唱歌，聊天。大家围坐在一起，像家人一样。
　　陈凯导演送给晋源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扉页上写着：“给最干净的演员——愿你永远保持这份纯粹。”
　　李未编剧送了一支定制的钢笔：“用它写出你心里想演的故事。”
　　张默导演最实在，送了一箱面膜：“演员的脸很重要，别熬夜了。”
　　晋源抱着这些礼物，眼眶红了。
　　“谢谢大家……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就别说了。”许清澈拿起吉他，“来，给寿星唱首歌。”
　　他唱的是自己写的新歌，叫《光的方向》。歌词很温柔，讲的是一个人如何在黑暗中寻找光，又如何成为别人的光。
　　晋源听着，眼泪掉下来。
　　周序坐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他看到晋源被爱包围，被善意环绕，看到他的笑容干净而温暖。
　　然后，他无意识地抬起手腕，看了一眼。
　　整个人愣住了。
　　那个原本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银色印记，此刻……正在微微发光。
　　不是幻觉。是真的在发光——淡淡的银白色光芒，从印记中心透出来，像月光透过云层，柔和而坚定。
　　更让他震惊的是，印记的轮廓……在变清晰。
　　那些原本模糊的边缘，此刻正一点点变得锐利；原本浅淡的颜色，此刻正一点点加深。就像一幅褪色的画，被重新描摹，重新上色。
　　周序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站起身，走到露台，远离人群的喧嚣。
　　月光下，他抬起手腕，仔细端详。
　　印记确实在变化。不仅如此，他还感觉到一股温热的能量，正从印记处流向四肢百骸——那不是生理上的热量，而是某种……精神层面的滋养。
　　像是干涸的土地遇到了甘霖，像是即将燃尽的蜡烛被添上了新油。
　　周序闭上眼睛，让意识沉入深处。
　　上一次出现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
　　是上一世，亿万意念汇聚成他的时候。
　　那时，无数人的悲恸、思念、不甘、祈求，化作银色的光丝，编织出他的躯壳，赋予他生命。那时的他，是复仇之灵，是守护之剑，是为了完成一个使命而诞生的存在。
　　使命完成后，能量耗尽，印记消散，他归于虚无。
　　这一世，他以人类的躯壳重生，印记是唯一的证明。但随着晋源走上正轨，随着黑暗被驱散，印记越来越淡——他以为，这一次的结局，会和上一次一样。
　　可是现在……
　　周序睁开眼睛，看向露台内。
　　晋源正在吹蜡烛，许愿。烛光映着他的脸，温柔而美好。周围的人都在笑，在鼓掌，在祝福。
　　周序忽然明白了。
　　上一世，他是被“悲恸”和“愤怒”凝聚而成。那些能量虽然庞大，但充满负向的、消耗性的情绪。所以当他完成复仇使命后，能量耗尽，无法维持。
　　但这一世……
　　他是被“爱”凝聚而成的。
　　不是他爱晋源——虽然那也是真的——而是千千万万的人，爱着晋源。
　　那些看《未央》为容珏流泪的观众，那些因为晋源的干净而被他吸引的粉丝，那些希望他幸福、希望他成功、希望他永远保持纯粹的人们……他们的爱，他们的善意，他们的祝福，汇聚成一股正向的、滋养性的能量。
　　这股能量，通过某种玄妙的连接，传递到了周序这里。
　　因为周序是晋源的守护者，是最希望晋源幸福的人，是那道挡在晋源和黑暗之间的屏障。
　　所以，当晋源被爱包围时，当晋源幸福时，当更多人因为晋源而相信“干净也可以成功”时……那些正向的能量，就会滋养周序的存在。
　　不是消耗，是滋养。
　　不是消散，是新生。
　　周序的指尖微微颤抖。
　　这意味着……只要晋源一直被爱着，只要晋源一直走在光里，只要还有人因为晋源而相信美好……他，周序，就可以一直存在下去。
　　不是作为复仇的工具，不是作为一次性的奇迹。
　　而是作为……一个真正的人。
　　一个可以陪伴晋源走过漫长岁月的人。
　　“周先生，您怎么在外面？”晋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周序转身，看到晋源端着两杯饮料走过来。
　　“透透气。”周序接过杯子，掩饰住内心的震动。
　　晋源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山影：“今天……谢谢您。这个生日，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
　　“以后每年都这么过。”周序说。
　　晋源转过头，看着他：“真的吗？您会……一直陪我过生日吗？”
　　月光下，少年的眼睛清澈得能映出星辰。
　　周序抬起手，想摸摸他的头，但手腕上的印记忽然又亮了一下。
　　晋源的目光被吸引：“周先生，您手腕上……那是什么？在发光？”
　　周序下意识地想藏，但晋源已经抓住了他的手。
　　“这是……”晋源的手指轻轻触碰印记，“好像比以前明显了？我记得上次看，都快看不见了。”
　　周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难道说“这是亿万意念的印记，我是为你而生的存在，现在因为你的幸福而获得了新生”？
　　太荒谬了。
　　“胎记。”周序最终说，“可能……最近身体好了，色素沉淀又回来了。”
　　晋源半信半疑，但没再追问。他只是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个印记，动作很轻，像怕碰碎了什么。
　　“这个形状……好像一个闭环。”他喃喃道，“又像……一个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的圆。”
　　周序心头一震。
　　晋源说得对。印记的形状，确实是一个闭环——象征着轮回，象征着生生不息，也象征着……他存在的本质：因晋源而生，为晋源而存。
　　“不管它是什么。”晋源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周序，“只要是您的一部分，我就喜欢。”
　　周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晋源……”
　　“嗯？”
　　“如果……”周序艰难地开口，“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是普通人，我的存在……可能和常人不一样，你会害怕吗？”
　　晋源眨了眨眼：“怎么不一样？您是外星人？还是……神仙？”
　　语气里带着玩笑，但眼神很认真。
　　周序失笑：“都不是。我只是……可能比普通人，多了一些责任，也多了一些……限制。”
　　“什么限制？”
　　“比如……”周序看着手腕上的印记，“我的存在，和某个人的幸福紧密相连。那个人幸福，我就存在；那个人不幸，我就可能……消失。”
　　他说得很隐晦，但晋源听懂了。
　　晋源的表情严肃起来：“那个人……是我吗？”
　　周序没有否认。
　　长久的沉默。
　　然后，晋源忽然笑了：“那太好了。”
　　“好？”周序愣住。
　　“对啊。”晋源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这样，我就有动力一直幸福下去了。我越幸福，您就存在得越久。那我一定会努力，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为了您能一直陪着我。”
　　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那么天真而坚定。
　　周序感觉眼眶发热。
　　“傻孩子……”他低声说，“幸福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自己。”
　　“我知道。”晋源点头，“但我的幸福里，必须有您。所以，为了我自己，我也会让您一直存在。”
　　他踮起脚，在周序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和上次醉酒时的吻不同，这一次，晋源是清醒的，眼神明亮而坚定。
　　“周先生，我喜欢您。”他说，“不是因为您对我好，不是因为您保护我，也不是因为您能让我红。我就是……喜欢您这个人。喜欢您看我的眼神，喜欢您说话的声音，喜欢您为我做的一切，也喜欢您偶尔的严肃和担忧。”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我知道您心里还有顾虑，知道您担心影响我的事业，担心外界的流言蜚语。但我不怕。我已经不是一年前那个什么都需要您保护的新人了。我现在有作品，有粉丝，有底气。我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您身边，告诉所有人——这是我爱的人。”
　　周序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不，连梦都不敢这么做。
　　他重生回来，是为了守护晋源，是为了避免悲剧重演。他从没想过，也不敢想，晋源会爱上他，会这样坚定地选择他。
　　“晋源，你还年轻……”周序试图找回理智。
　　“我21岁了，成年三年了。”晋源打断他，“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想要您，想要和您在一起，想要每天醒来看到您，想要和您一起变老。”
　　他深吸一口气：“周先生，给我一个机会，也给您自己一个机会。我们可以慢慢来，可以保密，可以不公开。但至少……让我爱您，也让您试着接受我的爱，好吗？”
　　月光如水，倾泻在两人身上。
　　远处的生日会还在继续，欢声笑语隐隐传来。
　　而露台上，时间仿佛静止了。
　　周序看着晋源的眼睛，那里有光，有爱，有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想起上一世，晋源站在天台边缘时，那个绝望而决绝的眼神。
　　他想起这一世，晋源在地下室对着镜子练习台词时，那个干净而憧憬的眼神。
　　他想起无数个瞬间——山里篝火旁的倾诉，杀青宴上的拥抱，别墅阳台上的陪伴。
　　然后，他低头，看向手腕。
　　银色印记此刻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像是回应，像是祝福。
　　也许……真的可以。
　　周序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里所有的犹豫和挣扎都消失了。
　　“好。”他说，“我们试试。”
　　晋源的眼睛瞬间亮了，像盛满了整个星空的烟火。
　　“真的？”
　　“嗯。”周序点头，“但是要慢慢来，要小心，要……”
　　他话没说完，晋源已经扑上来抱住了他。
　　“我知道，我知道。”晋源把脸埋在他肩头，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我会小心的，我会努力的，我会让所有人都看到，我的选择没有错，您值得所有的爱。”
　　周序抱紧他，感觉怀里的人像一道光，温暖而真实。
　　“晋源。”他在他耳边轻声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知道，我也可以被爱。”
　　晋源抬起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您当然可以被爱。您这么好，值得所有的爱。”
　　周序笑了，轻轻擦掉他的眼泪。
　　也许，这就是重生的意义。
　　不仅仅是改写悲剧，不仅仅是守护光明。
　　更是……学会接受爱，学会拥抱幸福。
　　为自己，也为所爱之人。
　　那天晚上，晋源是在周序房间睡的。
　　不是发生什么，只是单纯的相拥而眠。晋源像只小猫一样蜷在周序怀里，手还紧紧抓着周序的手腕，贴着那个发光的印记。
　　“它在动。”晋源小声说，“像心跳一样，一跳一跳的。”
　　“嗯。”周序轻声应着，“也许它……真的在活过来。”
　　“真好。”晋源闭上眼睛，“以后我每天都要让它跳得更欢快一点。”
　　周序失笑，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
　　“睡吧。”
　　“晚安，周先生。”
　　“晚安，晋源。”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两人相拥的身影上。
　　手腕上的银色印记，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而坚定的光芒。
　　像是承诺，像是新生，像是……一个永远不会结束的故事的开端。
　　从那天起，周序的生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还是那个运筹帷幄的老板，还是那个为晋源铺路的守护者。但私下里，他允许自己和晋源有一些小小的亲密——早晨的早安吻，睡前的拥抱，工作时偶尔交汇的眼神。
　　晋源也很懂事。在外面，他依然是那个敬业认真的演员，是尊重前辈、照顾后辈的师兄。只有和周序独处时，才会露出依赖和撒娇的一面。
　　“周先生，今天拍杂志好累……”晋源一进别墅就瘫在沙发上。
　　周序走过去，帮他按摩肩膀：“累了就休息，明天没什么安排。”
　　“可是陈导让我看一个新剧本……”晋源翻了个身，把头枕在周序腿上，“您帮我看吧，我眼睛疼。”
　　周序拿起剧本，是陈凯推荐的一个电影项目，讲的是自闭症天才画家的故事。角色很有挑战性，但拍摄周期长，需要去国外取景。
　　“想去吗？”周序问。
　　“想。”晋源闭着眼睛，“但这个角色……需要很多准备。我得去接触真正的自闭症患者，学画画，还要学一点法语——故事背景在巴黎。”
　　“那就去。”周序说，“我陪你。”
　　晋源睁开眼睛，看着他：“您那么忙，哪有时间？”
　　“再忙也有时间陪你。”周序揉揉他的头发，“而且，巴黎……挺好的。我们可以去塞纳河边散步，去卢浮宫看画，去左岸喝咖啡。”
　　晋源笑了，眼睛弯成月牙：“听起来像约会。”
　　“就是约会。”周序低头，在他唇上轻吻一下，“以工作的名义。”
　　晋源脸红了，把脸埋进周序怀里。
　　甜蜜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周序手腕上的印记越来越清晰，颜色也从银色慢慢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他感觉到自己的存在越来越稳定，那些曾经时不时出现的“虚弱感”和“消散预感”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扎实的、温暖的、充满生命力的感觉。
　　像是真正的“活着”。
　　十月，《第8个秘密》后期制作完成，送审。
　　十一月，审片通过，定档春节。
　　十二月，预告片发布。晋源饰演的心理医生陆沉，一个眼神就上了热搜。
　　“晋源的眼神戏绝了！”
　　“陆医生我可以！”
　　“春节档必看！”
　　晋源的微博粉丝突破八百万。而且，粉丝质量很高——大部分是被演技吸引的剧粉和影迷，不是那种只会刷数据的流量粉。
　　周序的“晋源之光”账号，粉丝也突破了五百万。这个账号成了晋源粉丝的“精神家园”，经常组织一些公益活动：为山区孩子捐书，为自闭症儿童筹款，为环保项目募捐。
　　晋源亲自参与了几次活动，还捐出了《未央》的一部分片酬，成立了一个“容珏助学基金”，帮助贫困艺术生。
　　“我想做点有意义的事。”晋源对周序说，“不能只享受光环，不承担责任。”
　　周序看着他，心里满是骄傲。
　　这孩子，真的长大了。
　　春节前一周，《第8个秘密》首映礼。
　　周序陪晋源出席。红毯上，晋源穿着简单的黑色西装，干净清爽。面对媒体的提问，他回答得体而真诚。
　　“晋源，这是你第一次演男一号，压力大吗？”
　　“压力肯定有，但更多的是动力。谢谢陈导给我机会，谢谢所有工作人员的付出。”
　　“晋源，听说你为了演陆沉这个角色，去学了心理咨询？”
　　“对，学了一些基础。我觉得演员要尊重角色，要尽可能理解角色的世界。”
　　“晋源，新的一年有什么计划？”
　　“继续拍好戏，继续学习。如果有机会，也想尝试一下幕后工作。”
　　回答完所有问题，晋源走向内场。周序在入口处等他。
　　两人目光交汇，晋源的眼睛亮了一下。
　　那一刻，被一个记者抓拍下来。
　　照片里，晋源看着周序，眼神里有光，有依赖，有藏不住的爱意。
　　照片很快在网上流传。
　　“晋源看周序的眼神……有点东西。”
　　“他们感情好好啊，像兄弟？”
　　“只有我觉得……有点甜吗？”
　　周序看到这些评论，有点紧张。但晋源很坦然：“他们爱猜就猜，反正我们问心无愧。”
　　首映礼后，电影正式上映。
　　口碑爆炸。
　　豆芽开分8.9，春节档最高。影评人纷纷点赞：
　　“晋源的表演令人惊艳，他把陆沉的克制与痛苦演得淋漓尽致。”
　　“新一代演员里最有潜力的一个。”
　　“春节档唯一值得看的电影。”
　　票房也很亮眼——首日破亿，三天破五亿，最终拿下春节档票房亚军。
　　晋源一跃成为“票房保证”，找他的本子更多了。
　　但周序和晋源都很清醒。
　　“不急着接戏。”周序说，“等《春的逝去》拍完，我们去巴黎，准备那个自闭症画家的电影。”
　　“嗯。”晋源点头，“我听您的。”
　　春节过后，晋源进组拍摄《春的逝去》。这是一部文艺片，拍摄地在江南水乡。周序陪他去了，在剧组附近的古镇租了个小院。
　　白天晋源拍戏，周序就在小院里处理工作。晚上晋源回来，两人一起做饭，散步，看星星。
　　日子简单而美好。
　　三月，春暖花开的时候，《春的逝去》杀青。
　　晋源回到岚山，准备去巴黎的事宜。
　　出发前夜，两人坐在别墅的露台上，看着远处的山影。
　　“周先生，”晋源忽然说，“我有时候会想……您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我像您曾经爱过的某个人？”
　　周序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不。”他摇头，“你就是你。我爱的是你，晋源，独一无二的你。”
　　“那您以前……”
　　“以前是以前。”周序握住他的手，“现在和未来，只有你。”
　　晋源看着他，眼睛慢慢红了。
　　“周先生，我有没有告诉过您……”他轻声说，“遇见您，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周序把他搂进怀里。
　　“我也是。”
　　月光下，两人相拥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手腕上的印记，此刻正散发着柔和的金银色光芒，像一个小小的太阳，温暖而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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