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无禁

　　周二早上，宋江打着哈欠走进教室时，发现自己的课桌上已经放了一盒牛奶和一个三明治。
　　他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旁边已经坐得笔直、正在预习物理的时屿澈。
　　“你……”宋江指了指早餐，“又是你带的？”
　　“嗯。”时屿澈头也不抬，“昨天你说了食堂的包子难吃。”

　　宋江确实说过——昨天早上他们一起去食堂，宋江咬了一口包子就嫌弃地皱眉

　　“这馅儿跟橡皮似的。”
　　但他没想到时屿澈会记住

　　他坐下，看着那盒温热的牛奶和看起来就很美味的三明治，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开心，有别扭，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慌。
　　“谢谢。”他小声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不用。”时屿澈翻了一页书。
　　早自习开始后，宋江偷偷把三明治拿到桌下，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咬了一小口——火腿、鸡蛋、生菜，还涂了他喜欢的沙拉酱。
　　好吃。
　　他忍不住又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偷吃的仓鼠

　　就在这时，英语老李突然从前门走了进来，早自习临时改成了默写单词。教室里瞬间响起一片翻书声和哀嚎。
　　宋江手忙脚乱地把剩下的三明治塞回抽屉，结果动作太急，嘴角沾了一点酱汁。
　　时屿澈侧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从笔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他。
　　“擦擦。”他的声音很低。
　　宋江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嘴角，耳根又开始发烫

　　默写结束后，宋江趁老师不注意，又偷偷把剩下的三明治拿出来吃。他自以为动作隐蔽，却没发现时屿澈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
　　等他吃完最后一口，满足地舔了舔嘴角时，一抬头，正好对上时屿澈看过来的眼神。
　　那眼神里带着一丝……笑意？
　　“你看到了？！”宋江压低声音，又羞又恼
　　“看到了。”时屿澈坦然承认，“你吃得很香”
　　“……要你管！”宋江把脸扭向另一边，脖子都红了
　　前排的悦嘉丘转过头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我说江哥，当着时大学霸的面吃他给的东西被抓包了吧”

　　“要你管……”反正就是买给我吃的尴尬什么……

　　突然时屿澈来了一句

　　“吃相其实挺好看……”

　　悦嘉丘和宋江：

　　“？”

　　下午第二节是体育课，内容是一千米测试和引体向上考核
　　周铺和悦嘉丘边抱怨边跑，因为周铺踩到悦嘉丘的脚了
　　“我去你的！”
　　“我靠牢悦，私密马赛！”
　　悦嘉丘一气之下气了一下，开始报复，肘击周铺
　　“我靠！我都说了不小心的了”
　　“其实我也是不小心的”
　　“鬼信你啊！你完了！吃我一肘！”
　　然后两人拿了个垫底……
　　宋江一千米轻松跑了个第一，正靠在单杠边喘气，看见他们不及格被体育老师罚做50个俯卧撑笑的肚子疼

　　“老师，其实我知道你和我关系特好，已经到了有福同享的地步……”周铺捂着额头眼巴巴看着体育老师
　　“再说100个”
　　“……”欲哭无泪

　　就看到时屿澈走了过来

　　“你多少？”宋江问。
　　“三分十五。”时屿澈说。
　　宋江瞪大眼睛——这成绩在普通学生里已经算优秀了，更何况时屿澈看起来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
　　“可以啊。”宋江拍拍他的肩膀，“深藏不露嘛。”
　　时屿澈没说话，只是走到单杠前，准备做引体向上。
　　体育老师吹哨：“下一个，时屿澈！”
　　周围几个同学都看了过来——大家都想知道这个学霸体育怎么样。
　　时屿澈跳起来抓住单杠，动作标准地开始做。一个、两个、三个……他的动作不快，但极其稳定，背部的肌肉线条在校服下若隐若现。
　　十个、十一个、十二个……
　　“我去……”刚做完俯卧撑的周铺凑到宋江身边，“时学霸这是开挂了吧？”
　　宋江也看呆了。他自己能做十五个左右，但那是因为他经常打球锻炼还是体育生。时屿澈一个整天坐教室看书的人，居然能做这么多？
　　十五个、十六个……最后时屿澈做了十八个才松手落地，气息只是稍微急促了些。
　　体育老师在本子上记下成绩，赞许地点头：“不错。”
　　时屿澈走回宋江身边，接过宋江递过来的水。
　　“你体育这么好？”宋江还是不敢相信，“我一直以为你只是篮球打得好……”
　　“一直都好。”时屿澈喝了口水，挑了挑眉，“只是不常表现。”
　　那个挑眉的动作，配上他微汗的额头和清俊的侧脸，莫名有些……撩人？。
　　宋江感觉自己的心跳又不受控制了。他赶紧移开目光，嘟囔道：“显摆什么……”
　　时屿澈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嘴角却微微扬起。

　　周三周五没有晚自习，所以放学后，宋江想去天台吹吹风——他今天脑子有点乱，需要静一静
　　教学楼的天台平时很少有人来，安静又空旷，平时都是宋江一个人在这里。宋江推开铁门，刚走进去，就听到角落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下意识看过去，然后整个人僵住了

　　角落里，周铺正把一个女生按在墙上接吻。女生长得很清秀，扎着马尾
　　宋江认出来了——是高一那个经常来看他们打篮球的学妹，好像叫李悦梅。
　　周铺背对着宋江，完全没发现有人来了。李悦梅倒是看到了，眼睛瞬间瞪大，用力推了推周铺。
　　周铺松开她，疑惑地回头——
　　六目相对？。
　　空气凝固了三秒。
　　“江、江哥……”周铺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你怎么在这儿……”
　　李悦梅更是羞得直接把脸埋进了周铺怀里。
　　宋江的大脑空白了几秒，然后才反应过来：“我……我来吹风……”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那什么……”宋江摸了摸鼻子，“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说完，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砰地一声关上了天台的门。
　　一路跑下楼梯，宋江的心脏还在狂跳。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周铺那小子，什么时候跟高一学妹好上的？还躲在天台接吻？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回到教室，时屿澈还在等他补课

　　“你怎么了？”时屿澈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样子，“脸这么红？”
　　“没、没什么……”宋江抓起书包，“今天不补课了行不行？我有事……”
　　“什么事？”
　　“就是……急事！”宋江不敢看他的眼睛，“明天再补，明天一定！”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完全忘记了明天周四没有晚自习

　　回到家，宋江还是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倒在床上，脑子里一遍遍回放天台上的画面。我靠在学校都敢这么刺激吗……
　　手机震动，是周铺发来的消息。
　　白粥：[江哥！祖宗！你听我解释！]
　　白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粥：[不对，就是你想的那样，但……哎呀！]
　　白粥：[你回句话啊江哥！]
　　宋江看着这一连串消息，叹了口气。
　　吐司面包：[我在。]
　　白粥：[！！！江哥你终于回了！]
　　白粥：[那个……今天的事……]
　　吐司面包：[李悦梅？高一那个？]
　　白粥：[嗯……]
　　吐司面包：[什么时候的事？]
　　白粥：[就……上个月篮球赛之后……她来看球，要了我微信……]
　　白粥：[江哥你别生气啊，我不是故意瞒你的，就是……不知道怎么说……]
　　吐司面包：[我生什么气？]
　　白粥：[我怕你觉得我重色轻友……]
　　吐司面包：[……我是那种人吗？]
　　白粥：[不是不是！江哥最好了！]
　　白粥：[那什么……能帮我保密吗？她怕影响不好……]
　　吐司面包：[知道了。]
　　白粥：[谢谢江哥！改天请你吃饭！]
　　结束了和周铺的对话，宋江刚放下手机准备去洗澡，屏幕又亮了
　　这次是时屿澈。
　　Y：[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吐司面包：[啊？]
　　Y：[三明治还是饭团？]
　　吐司面包：[……不用给我带早餐了。]
　　Y：[为什么？]
　　吐司面包：[……还不是因为不太麻烦你了！]
　　Y：[不麻烦。]
　　Y：[三明治？]
　　吐司面包：[……随便。]
　　Y：[好。]
　　Y：[今天为什么跑？]
　　吐司面包：[？？？]
　　Y：[放学的时候，你跑得很快。]
　　吐司面包：[哦……就，有点事……]
　　Y：[和周铺有关？]
　　吐司面包：[你怎么知道？！]
　　Y：[猜的。]
　　Y：[他找你解释了？]
　　吐司面包：[嗯……]
　　Y：[需要我帮忙吗？]
　　吐司面包：[帮什么忙？]
　　Y：[如果你因为周铺不开心，我可以陪你。]
　　吐司面包：[谁不开心了！不对！谁要你陪！]
　　Y：[嗯……]
　　Y：[早点睡，明天别迟到。]
　　吐司面包：[知道了……你也是。]
　　对话结束，宋江盯着手机屏幕发呆。时屿澈这家伙……有时候体贴得让人不知所措
　　他翻了个身，脑子里又开始想周铺的事。那小子居然偷偷谈恋爱了……接吻的样子还挺熟练……
　　等等
　　宋江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周铺都谈恋爱了，那他呢？

　　他还是喜欢……时屿澈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宋江就感觉脸颊发烫。他猛地用枕头捂住脸，不敢再想下去

　　第二天早上，宋江刚走出小区，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时屿澈推着自行车，站在路边，看到他出来，递过来一个纸袋。
　　“三明治。”他说，“加了双倍火腿。”
　　宋江接过，纸袋还是温热的。他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问：“你又顺路？”
　　“嗯。”时屿澈面不改色，“今天确实顺路。”
　　宋江才不信，但他没戳穿。两人并肩往学校走，清晨的街道很安静。
　　“周铺的事，”时屿澈突然开口，“你真的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宋江咬了口三明治，含糊地说，“就是有点意外……那小子瞒得挺紧”
　　“嗯。”
　　“你说……”宋江犹豫了一下，“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时屿澈看了他一眼：“不知道。”
　　“你没谈过？”
　　“没。”
　　“也是。”
　　宋江点点头，“你这种书呆子，应该对谈恋爱没兴趣。”
　　时屿澈沉默了几秒，才说

　　“不是没兴趣，是没遇到想谈的人。”
　　宋江的心跳又快了。他赶紧转移话题：“那你说，你觉得周铺和李悦梅能谈多久？”
　　“不知道。”时屿澈很诚实，“但周铺看起来是认真的。”
　　“你怎么知道？”
　　“他每次提起她，眼睛会亮。”
　　宋江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虽然周铺平时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最近提到篮球赛有学妹来看时，表情确实不一样。
　　“哦……”他应了一声，心里莫名有点羡慕。
　　羡慕周铺能那么坦然地喜欢一个人，羡慕他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而他呢？
　　他偷偷看了眼身旁的时屿澈。晨光洒在对方清俊的侧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宋江迅速移开目光，耳根又开始发热。
　　到学校时，他们正好遇到周铺和李悦梅一前一后走进校门——两人很小心地保持着距离，但眼神交流时的甜蜜藏不住。
　　周铺看到宋江，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江哥早……时学霸早。”
　　李悦梅也小声打招呼：“学长们早。”
　　宋江摆摆手：“早。”
　　等他们走远，时屿澈突然说：“他们在学校很小心。”
　　“嗯，怕被老师发现吧。”宋江说，“也挺不容易的。”
　　“如果你想谈，”时屿澈看着他，“也可以小心一点。”
　　宋江：“？？……谁要谈了！”
　　他快步走进教学楼，把时屿澈甩在后面，但脸上的热度怎么也退不下去。
　　这一天，宋江上课时总是走神。他一会儿想周铺和李悦梅的事，一会儿想时屿澈早上说的话，一会儿又想……如果自己也谈恋爱，会是什么样？脑子里忍不住浮现时屿澈……不对我为什么想他！
　　而时屿澈，则一如既往地认真听课、记笔记。只是他的余光，始终停留在身旁那个时不时脸红走神的少年身上
　　宋江埋着头
　　明明自己已经让喜欢时屿澈这个事都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还会因为他脸红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肯定是因为周铺那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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