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不夜

作者:六点点点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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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剑之重



      暮色将岩壁染成沉郁的蓝灰色。

      雪狼族营地背靠一处风蚀岩壁,兽皮帐篷错落,中央篝火将熄未熄,余烬在暮色里泛着暗红。迦莱跟着那位银发及肩、面容沉静的部落青年绕过篝火,掀开主帐厚重的毛毡门帘。

      帐内弥漫着草药与鞣制皮革的气息。梵??正背对门口,在一块粗糙的皮质地图前抱臂而立,听见动静,侧过半张脸,碧绿的瞳孔在昏暗中扫过来。

      “我一进城可就直奔你这儿啦~”迦莱仿佛没看见那冷飕飕的眼神,笑吟吟地开口。他边说边从随身的腰包里摸索,掏出一个用油纸细心包好的小方包,指尖灵巧地解开系绳,露出里面琥珀色的、晶莹的麦芽糖块。甜香立刻丝丝缕缕地散开。

      “给兰铎带的,”他拈起一块,递向梵??,金绿色的眼睛弯着,“你要不要也尝尝?。”

      梵??哼了一声,抱着的手臂纹丝不动:“不吃。”

      “行吧。”迦莱从善如流,手腕一转,糖块便递到了旁边的赛纶面前,“赛纶,尝尝?南边来的,甜得很正。”

      银发的青年战士略微迟疑了一下,小心地接过,用略显生硬但清晰的通用语低声道:“…谢谢。”他将糖块放入口中,慢慢含着。

      迦莱自己也塞了一块,边嚼边问:“我们这次去锡尔瓦的商队,定在后天破晓出发。你们这回……还是打算去换过冬的皮革和修理马具的特种金属?”

      梵??终于完全转过身,碧眸紧锁着他,直接打断了他看似随意的寒暄:"你是来干嘛的?"

      “我还能来干嘛?”迦莱咽下糖,叹了口气,摊开手,一副“我真是劳碌命”的表情:“我不辞辛苦跑五天野路去通节点回来家都没进就被赶出来说你差点跟外面那群流放军为几只虫子打起来让我赶快来劝你俩握手言和——”

      他语速骤然加快,字句噼里啪啦地往外蹦,几乎不留换气的间隙:

      “——至少在平安出发前握个手装装样子别半路把商队给砸了!”

      他一口气说完,帐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篝火余烬轻微的噼啪声。

      梵??沉默了两秒,眉头拧紧,干脆地转向一旁的赛纶:“他说什么?”

      迦莱眨眨眼,看向旁边安静的青年,无奈又带点好笑地抬了抬下巴:“赛纶,劳驾,给他翻译一下。我舌头都快打结了。”

      赛纶沉默地将口中最后一点甜意彻底抿化,转向梵??,用平稳却磕绊的部族语,将迦莱那串连珠炮似的抱怨与要求,复述了一遍。

      梵??侧耳听着,碧绿的眼睛钉在迦莱脸上。等赛纶说完,帐内安静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所以。”他盯着迦莱,一字一顿,不是疑问,而是冰冷的结论,“那些穿着铁皮、带着弩炮的军犬,是你引到这片雪原上来的。”

      迦莱歪了歪头,红色发梢滑过肩头,脸上露出一种天真好奇的神情:“所以呢?您打算连我一起打一顿出气?”

      “......”梵??的下颌线绷紧,没说话,但眼神里的警惕未减,像刀子般刮过迦莱的脸。

      迦莱却像是浑然不觉那压迫感,反而凑近了两步,压低了声音,他脸上依旧带着笑,但那点惯有的轻快糖衣剥落了,露出底下冰冷的质地:

      “我可是听说了……那些战利品,要真是你们凭本事在山林里一刀一箭猎来的,直接拖回自家营地,剥皮拆骨,处理干净了便是。”他微微偏头,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梵??腰间的弯刀,“何必兴师动众,特地去他们营地门口,游街一样绕上那么一圈呢?”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梵??紧锁的眉头,笑容更深了些:

      “其实吧,他们现在……肯定没那个闲工夫,也没那个多余的力气,真跟你们纠缠这点‘边角料’。”

      “他们刚打完一场硬仗,人困马乏,弹药见底,正穷得叮当响,前几天还在为填饱肚子发愁呢……只要你们动作够快,拿了东西就走,他们根本不会、也没那个余力追出来找你们麻烦。”

      他摊开手,做了个“显而易见”的手势。

      梵??闻言,眉峰挑起,碧绿的瞳孔里掠过一丝怀疑:“新巴比伦的军犬……会吃不饱?”

      “他们是被流放过来的,可不是来北境度假的。”迦莱耸耸肩,语气里带着几分冷意,“那些从虫族身上挖出来的能量晶核,是他们每个月必须上缴的硬指标,关系到他们还能不能继续获得足额的补给。要是真日子好过,又何必跟着我到这来求援?”

      帐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篝火余烬偶尔的噼啪声。梵??盯着跳动的暗红火光,沉默了片刻。

      良久,他重重放下皮囊,抬起眼,碧绿的兽瞳里光芒复杂:“……那个白头发的,叫什么?”

      “瑟烈斯。”迦莱准确地报出名字,嘴角勾起,“怎么,惦记上了?”

      梵??没理会他的调侃,只是生硬地丢下一句:“告诉他,东西可以暂时不计较。但雪原的规矩,他最好早点弄明白。”

      “……以及。”他笑了一声,那笑声短促而干硬,“要真像你说的,他们穷得揭不开锅,可怜到这份上……我们倒也不是不能分一点‘战利品’给他们。”

      他话锋一转,碧绿的眸子紧紧锁住迦莱,条件清晰而强硬:

      “不过,有个要求——让他们那个白头发的雪怪头头,瑟烈斯,自己一个人来拿。”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里带上了施舍般的期限,“明天傍晚前。过期不候。”

      迦莱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轻松模样,仿佛这要求再平常不过。“好,”他答应得干脆利落,仿佛早已料到,“说定了。我这就去跟他商量商量。”

      他不再多言,对赛纶点了点头,转身利落地掀开厚重的毛毡门帘。帐外凛冽的寒风立刻涌入,吹动他红色的发梢和衣摆。他没有回头,身影很快融入营地点起的零星火光与沉沉的暮色之中,朝着帝国军营地的方向走去。

      “你觉得,那只‘雪怪’会来吗?” 他用部落语问。

      赛纶抬起银灰色的眼睫,沉默片刻,给出了一个简洁却笃定的答案:

      “会。他是首领。”

      梵??哼了一声。他没再说话,只是重新拿起他的弯刀,对着跳动的火光,审视着刃口上映出的寒芒。

      ——————————————————————————

      “……所以说,这几十颗晶核你们是不要喽?”迦莱盘腿坐在弹药箱上,手里抛接着一颗从梵??那边带回来的、品相上乘的虫族晶核,琥珀色的光在他掌心一明一灭。

      赫泽尔叹了口气,手指用力揉了揉眉心,疲惫里压着火气:“迦莱,事情不是这么算的。虫子是我们清剿的,人手是我们折损的。他们抢走战利品,打伤艾瑞克,现在还要我们长官……低声下气去道歉?这是不可能的。”

      “没说要你们长官低声下气去‘道歉’啊,”迦莱接住晶核,握在掌心,金绿色的眼睛看向一直沉默的,擦拭着长剑的瑟烈斯,“重点是,几天后去锡尔瓦的商队,他们主力也要一起雪狼族的人也会同行——他们的部族与阿赫特的盟约可比你们早。你总不想带着这个梁子上路吧?到时候打起来我可不劝架。”

      一直沉默的南茜抱着手臂,冷冷开口:“迦莱,你到底是哪边的?”

      迦莱转过头,对她露出一个幽幽的笑容:“中间的。毕竟,我是阿赫特的联络人,职责是确保该走的路能走得通,不在我的地盘上出乱子。”他顿了顿,看向瑟烈斯,“主要是我也不想一直当传话筒了——我很忙的。”

      赫泽尔眉头拧紧,嘴唇动了动,最终没反驳,而是转向瑟烈斯,声音沉肃:“长官,或许我们可以通过别的渠道补充这部分损耗,锡尔瓦的黑市或者……”他的提议里透着明显的不愿妥协。

      一直未出声的瑟烈斯停下了擦拭。他抬起头,冰灰色的眼眸在昏暗的灯光下没什么温度,看向迦莱。

      “告诉他,”瑟烈斯的声音平稳,“我亲自去一趟。”

      迦莱似乎毫不意外,歪了歪头:“现在怎么样?他们说的是明天日落前。”

      “就现在。”瑟烈斯将长剑“锵”一声归入剑鞘。他站起身,披风随着动作垂落。

      迦莱也跟着从弹药箱上跳下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抱着手臂,唇角勾起一个意义不明的弧度,朝着帐篷外走去。他对着赫泽尔和南茜他们挥了挥手,声音飘回来,带着那种惯有的轻松腔调:

      “放轻松——你们长官交给我就行了。”

      他在帐篷口停下,侧过半边身子。营火的光将他一半脸庞映得暖黄,另一半却隐在寒冷的夜色里。

      “走吧,天色正合适。既然长官决定了,我就陪您去这一趟。”
      —————————————————————————

      前往雪狼族营地的路上,夜色浓稠,寒气刺骨。瑟烈斯沉默地走在迦莱身侧,脸上覆着那副标志性的玄铁面具。面具严丝合缝地贴合着他上半张脸的轮廓,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所有情绪都被封锁在那片毫无反光的金属之后。

      迦莱似乎对此早已习惯,甚至没多看一眼。他走在前面领路,脚步轻快,甚至开始絮絮叨叨地交代起商队行程的安排。

      “……从‘阿赫特北哨’出发,往东南走,先穿过‘克鲁亚’冰原——那地方除了白毛风就是碎石头,运气不好还能撞见冰裂隙。不过路线我熟,绕得开。”他踢开脚边一颗小石子,继续道,“然后沿着‘暮语河’冻硬的河道走大半天,傍晚前能赶到‘灰石堡’外围。他掰着手指头算,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规划一次郊游,“当然啦,要是运气差那么点儿,碰到点‘小惊喜’,那就不好说了,多备两天的干粮总没错。”

      他从腰包里又摸出那油纸包,捻开,捏起一块麦芽糖,侧身递向身旁沉默行进的瑟烈斯:“真不来一块?”

      瑟烈斯目不斜视,步伐稳定:“不吃。”

      “啧,真没意思。”迦莱撇撇嘴,把糖丢进自己嘴里,满足地眯起眼嚼了嚼,“总之,一会儿要见的那个家伙,叫梵??。就那个骑黑马、眼睛发绿、头发扎得像狼尾巴的领头那个。”他比划了一下高度和发型,“他们部族这次也会派人加入商队,一起进锡尔瓦。他们的语言是赫哲语,接近于北境古语。他们整个部族都以‘雪狼’自称,游牧为主,战斗力很强。”

      迦莱偏头看了看瑟烈斯没什么表情的侧脸,补充道:“他们族里哨兵比例高得很,梵??和赛纶都是。你别看那小子个头窜得高,一脸凶相,其实才十九岁。虽然看上去二五八万的拽得要命,但其实……不算什么坏人。部落出身,讲究实力和面子,有时候行事蛮横了点。一会儿你进去,直接说明来意就行,把晶核和甲壳拿回来,别的话不用多说,更别跟他互呛。那小子吃激将法,一点就炸。”

      瑟烈斯脚步未停,冰冷的金属面罩下发出一声极低的应声,算是听到了。

      谈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阿赫特外层能量防护力场的边缘。淡蓝色的力场光膜在夜色中微微荡漾,如同倒扣的透明巨碗,将风雪与危险隔绝在外。

      又往前走了约莫一刻钟,绕过一片在风中发出呜咽声响的枯树林,前方出现了火光。

      那是一片背靠岩壁、依托树林搭建的临时营地,规模不大,但井然有序。

      几顶用厚实兽皮和毛毡制成的帐篷呈半圆形分布,中央燃着一堆旺盛的篝火,跳动的火焰将帐篷上粗糙的部族图腾和悬挂的骨饰照得忽明忽暗。空气中飘散着燃烧松木、烤炙肉食的混合气味。隐约能看到人影在火光边缘走动,轮廓精悍。

      没有围栏,没有哨塔。几匹未卸鞍的健马拴在避风的岩石下,正低头咀嚼着草料。

      迦莱在营地火光映照范围的边缘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瑟烈斯,脸上那点轻松的神色收敛了些,金绿色的眼睛在火光映衬下显成琥珀的颜色。

      迦莱指了指那片灯火:“喏,到了。一会儿进去,你只管说明来意——拿回协议中你们应得的那部分战利品。别的话我来周旋,千万别跟他呛起来。”

      瑟烈斯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整个营地布局,火光在他冰灰色的眼底短暂跳跃,又归于沉寂。他微微颔首,迈步向前,径直朝着那簇最为明亮的篝火与最大的帐篷走去。迦莱落后半步跟上,红色发梢在掠过的夜风中微微扬起。

      ————————————————————————

      两人走近雪狼族营地边缘,立刻被两名披着厚重毛皮、脸上涂着赭石纹路的守卫横起长矛拦住。他们警惕地盯着瑟烈斯——尤其是他脸上那副冷冰冰的金属面甲,矛尖微微压低,蓄势待发。

      迦莱脸上立刻堆起熟练的笑容,上前半步,迦莱熟练地用赫哲语说了几句,守卫们交换了一个眼神,稍稍退开,低声用赫哲语回应了几句,但依旧警惕地盯着瑟烈斯。

      “他出去了吗?”迦莱环顾四周。

      “找我?”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营地外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梵??肩头扛着一只刚刚猎获、还在滴血的狍子,大步从雪林边缘走来。

      他无视了瑟烈斯,径直走到营地中央的空地,将沉重的狍子“噗通”一声扔在雪地上,溅起一片红白相间的雪沫。然后,他旁若无人地抽出腰间猎刀,刀光一闪,利落地开始给尚有余温的猎物开膛破肚。动作娴熟利落,温热的内脏气味随着白气一同腾起。

      处理猎物的间隙,他才抬起沾了点点血污的脸,绿眼睛在火光下闪烁着野性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还真敢来?这么快?”

      瑟烈斯沉默地看着他,面具遮掩了他所有的表情,只有冰冷的声音透过呼吸阀传出:“晶核。”

      梵??刀尖微顿,挑起一边眉毛,拇指朝瑟烈斯比了比,“这是本人吗?还是头上套了个铁皮罐头装的?”

      瑟烈斯沉默了一瞬。随即,他抬手,手指扣住面具边缘,利落地向上一掀、摘下。冷冽的空气瞬间扑面而来,拂动了他额前散落的银白发丝。

      篝火的光毫无保留地照亮了他的脸。银白的发丝垂落,与雪夜几乎融为一体,而那双冰灰色的眼睛在火光映照下,冷冽得近乎非人。

      营地里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几个没见过他的雪狼族战士甚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低声用赫哲语嘀咕着什么,眼神里混杂着惊异和忌惮。

      迦莱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周围人的反应,轻笑出声:“漂亮吧?我第一次见到也吓了一跳呢。”

      梵??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沾血的手指还捏着猎刀。

      “……啧。”他喉咙里滚出一声嫌弃的闷响,“你还是戴回去吧。白得像死了三天没埋似的。正常人还以为大白天见鬼了呢。”

      梵??手腕一转,猎刀利落地切下最后一块完整的肝脏,扔进旁边的木桶,发出沉闷的“咚”声。然后,他索性将猎刀“当啷”一声扔在沾血的雪地上,就着那双沾满温热血液和脂肪的手,随意地在自己的皮质护臂和衣襟上抹了抹,留下触目惊心的暗红。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扑面而来的浓烈血腥气,重新直面瑟烈斯。

      血腥气浓郁地蒸腾在两人之间。那双碧绿的眼睛里,先前那点讥诮被一种更原始的兴奋取代,如同锁定猎物的狼。

      “既然你这张脸,白得让人怀疑见不得血……”梵??活动了一下肩颈和手腕,骨节发出清脆的“咯咯”声,嘴角咧开一个野气十足的笑容,“那就换个干净点的玩法。”

      他指了指瑟烈斯,又指了指自己脚下被血污浸染的雪地:“陪我打一场。不用那些铁家伙,就徒手。”他下巴朝主帐后面扬了扬,“只要让我尽兴了,那两箱亮晶晶的玩意儿,你立刻拖走。怎么样?”

      他顿了顿,笑容里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可要是你输了……”

      他刻意拖长了尾音,敞开双臂,做了一个囊括一切的姿势,姿态嚣张。

      “……你得留下点别的。至于留下什么,”他盯着瑟烈斯冰灰色的眼睛,一字一顿,“随、我、高、兴。”

      “喂。”一旁的迦莱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眉头紧锁:“怎么还要打?”

      梵??仿佛才注意到他,挑眉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迦莱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态度气笑了:“拿我当传声筒,用完就要赶走?”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却无法忽视的皮革摩擦与金属扣具松脱的“窸窣”声,从迦莱身后传来。

      迦莱警觉地猛然回头。只见瑟烈斯正微微垂首,目光落在自己腰间。他的手指稳定而有力,正逐一解开那系着佩剑与武装带的战术皮带扣。动作不紧不慢。

      “喂…” 迦莱的声音里带上一丝不赞同的劝阻。

      但瑟烈斯没有理会,只是专注地将佩剑连同剑鞘一起卸下。剑鞘是暗沉的乌木色,暗银色的纹路在火光下若隐若现。历经岁月和无数次握持,表面原有的繁复雕花纹路已有些模糊黯淡,边角处甚至有细微的磕碰与裂痕,看得出疏于精致的保养。

      然而,那古朴的形制、剑锷处隐约可辨的古老徽记痕迹,以及整体沉敛的气质,都无声诉说着它绝非寻常制式兵器。它更像一件传承之物,沉默地见证并承载着过往。

      瑟烈斯双手平稳地托着长剑,转向迦莱。

      “可以帮我保管吗?”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穿过两人之间短短的距离。

      空气仿佛随着这句话凝滞了一瞬。营地里的嘈杂、风声、火焰噼啪声都似乎退远。

      迦莱看着他,看着他那双银色眼眸里映出的、属于自己的微小倒影。一个念头极快地在心底掠过——是啊,跟他踏入这片营地的只有自己,此刻,除了他,也没有旁人能接过这柄显然意义非凡的信物了。

      他沉默片刻,还是伸手接过了那柄长剑。

      剑身入手的瞬间,沉甸甸的重量让他手臂一坠——这柄剑比他预想的要重得多,不像是一件兵器,更像是接过了一块实心的寒铁。他不得不立刻用上双手,小臂的肌肉因这突如其来的分量而微微绷紧。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剑身更妥帖地抱在臂弯与前胸之间,抱稳了这沉默而沉重的信物,他才抬起眼,看向一旁早已等得不耐烦、眼中绿光灼灼的梵??:

      “我提醒你,三天后,你们可是要跟着同一支商队上路的。”

      言下之意,别做得太难看。

      “行,记住了。去吧,”梵??碧绿的眼睛盯着已经卸下装备、身姿挺拔的瑟烈斯。他活动了下手腕,关节发出清脆的咔响:“我保证不把他的腿打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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