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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篷船
大雪虽过,可燕国的雪还是没落下来,乐游园每个人冻得鼻尖通红,可面上,一个比一个笑得开心。
秦亿云和宋晋和的马车刚停在门口,就有两小厮哈着腰跑上来,正要谄媚,瞧见帘子后面是那杀人阎罗,纷纷吓得身子一抖。
秦亿云瞧见,侧睇了眼宋晋和,瞧瞧你在京城的名声。
随后,她温和笑着,“我与王爷突然来闲游,不知可有车马位?”
乐游园来来往往,每日游园的人数、车马,都是订好了的,秦亿云本要和苏家姑娘一辆车,谁知被他这么一搅,苏家取消了位置,让别人抢了去,现在他们没位置可停车了。
蓝衣小厮本要说没有,然而一抬头对上那黑沉的面容,哆嗦道,“有……有,王爷亲临此处,是奴才们的荣幸,奴才这就找位置停马……”
于是,最边上暂时空着的位置,停上了恭亲王府的车马。
乐游园百年历史,大门是由两座百年大树弯曲形成的自然拱门,冬季大树干枯,可往园内望去,竟然是一片红色。
秦亿云从步梯缓缓下来,看着漫山遍红,不自觉心中郁气舒出,“想不到燕国冬日也有这么鲜活的地方。”
温柔少女,鲜衣少年,牵手相携,在树下一起作画,又或者依偎休憩,好不羡人。
秦亿云刚站稳,那日在半路遇到的紫衣姑娘便要挪动步子,谁知一抬眼对上宋晋和,又立马止了脚。
“那阎罗怎么也来了?”紫衣姑娘皱眉问旁边女子,“怕不是来监视的,不让王妃姐姐和外人接触,真是卑鄙。”
“早就听说恭亲王变态易怒,没想到是真的,连王妃出门都要跟着,难道要把与她搭话之人都杀了不成?”
“他还真能干的出来,就前半个月,我听说恭亲王府又扔出两小厮,膝盖被挖空、腿骨折断,很是惨烈。”
几个女子围在一块,你一句,我一句,更加坐实了宋晋和暴虐的名号,让紫衣姑娘眉头皱得更深了。
秦亿云远远瞧见紫衣姑娘,问宋晋和,“我要去和姐妹闲聊,王爷不若自己逛会?”
宋晋和面容顿凝,黑沉着眸子盯她,眼神传递,‘你明知道我没朋友,要让我一人在这?’
而这一皱眉,在姑娘们眼里,更是威胁。
“看到没?阎罗不让王妃姐姐过来。”
紫衣姑娘咬咬牙,虽然怕,但她不认为阎罗有管着人交友的本事。
于是,她鼓着气来到秦亿云、宋晋和二人面前,微微行过礼,直接拽她,“姐姐,我们去那边坐会。”
秦亿云本来想去,但想想宋晋和孤苦一人,且好不容易让他出次门,犹豫了。
“今日本是约好了妹妹,可王爷陪我一同出门,实在没有丢下他一人离开的道理,不如妹妹先和姐妹们玩乐,等我照顾好王爷了,再过去找你?”
秦亿云的转圜,本来是存了私心,想和自家男人多待一会,可没想到,紫衣姑娘直接横了眉,咬紧牙朝着宋晋和瞪了一眼,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秦亿云这才反应过来,想上前解释,然而步子刚迈开,又被身旁的人攥住手。
“不用。”
对这些态度,宋晋和已经习惯,甚至说觉得省事,可以挡掉所有麻烦事。
“王爷不在意别人的误会?”
“旁人的误会我凭什么要在意?”宋晋和转着轮椅领着她朝两侧小摊贩的商铺走去,“都是些不重要的人。”
“那我呢?我也是不重要的人?”秦亿云跟在他身后,缓缓而行,带着淡淡桃花香气,微只色无味的枫叶园添了几分香气。
若是平常,宋晋和定要装听不见,可今日,从一进游园大门,他就感受到了一阵阵目光。
不止是女人,还有陪在女人身旁的男人。
学识的、威风的、轻狂的……应有尽有,眼里的光晦暗不明。
宋晋和故意慢了两步,等秦亿云跟上来,随后转头,“你帮我推。”
让她帮忙推车?
明明是使唤,可秦亿云偏偏猜的中此举的来源,她打眼看了圈周围,低头淡笑一声,推着迈步。
城南鲜红夺目,可比他更吸人眼球的,是鲜红底下一位貌若貂蝉的女子推着残疾丈夫,美貌加上贤惠,更让男子倾心怜悯。
“她就是占了我车马的人?”
从门口马车再下来的,是一位穿着七彩衣的男子,虽为男子,可美甲、美身一样没少,整个人仿若花丛走出的仙子,丹凤眼小山眉,矜贵又孟浪,引得门内女子纷纷红面。
“八王爷,要不您的车,奴才给停到……那边?”
负责车马的小厮颤巍巍指了个地,顺着他的示意看去,万亲王宋嘉钰蹙了蹙眉,“下等地?”
小厮犯难,跪倒在地为难,“王爷恕罪,是奴才没料到今日变数,奴才领罚,若您不嫌弃,奴才现场给您画一个车位……”
“行了起来,我又不是他,不挖膝盖不挖眼。”宋嘉钰叹气,随后眼神默认了那下等地,拢着袖子往园内走去。
游园摊贩不少,可在此美景下无人吆喝,一个个都坐在卖品前融入美画,想让来此的才女将自己入画。
秦亿云推着宋晋和来到一处饰品摊前,看到黑檀木仙羽簪定住了眼,“王爷?”
她这一唤,宋晋和便知道了什么意思。
今日本也是他带她来此买发簪的,可这黑檀木簪……
宋晋和皱了皱眉,他记得她有许多支,且样式大差不差。
“太素了些,换一只。”
换?
秦亿云抬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到一银鎏金嵌玛瑙簪,顿时两眼一黑。
审美这东西,当真不是能与他谈论的。
今日说了要绾发,她生怕出错,梳了个最常见的堕马髻,往上插什么都不会错,可这银鎏金嵌玛瑙簪,乃是穿朝服正装时所用,平常谁会把如此招摇的发饰戴在头上。
不过也不怪他,宋晋和出门就是上朝,在宫里见到的女性自然是如此打扮。
想到这,秦亿云深吸一口气,“王爷眼光极好,只是玛瑙簪绾发不易,不如还是用素簪?”
绾发……宋晋和搭在轮椅上的手指动了动,对,还要绾发来着,这繁杂花式怕是会刮到头发,而且他还没练过……
暗暗搓了搓手指后,宋晋和沉口气,“好,那就素簪。”
黑檀木温润,发簪定情,付过银子后,本就该绾发,可秦亿云却没蹲下来。
宋晋和想问,可秦亿云不给他张口的机会,她将发簪揣到衣袖就推他去了别的地方。
“此处人多,王爷多有不便,还是待会去花船上,你我二人,好表心意。”
秦亿云的本意是,宋晋和面子薄骄傲,若她当众弯腰蹲身,怕是惹得周围频频侧目,让他脸上不好看,可这句话在宋晋和耳朵里,就是待会他们要在花船上舒情。
由是漫山鲜红,也比不过已为人夫的耳后根。
游园西侧,是一大片绿水湖,虽然冬日湖面浅了些,但还是有不少男女在湖上泛舟。两人一船,悠悠荡荡,纵情于仙画之间,最易生情。
秦亿云选了一艘银白乌篷船,虽狭小,但店家将船内布置的极其温馨,浅云纱帐,玉甁圆桌,硬生生将一艘小船布置出家的氛围。
宋晋和只一眼,就知道她选这艘船的用意是什么。
想和他多亲近。
船小了,两人亲近的机会也就多了。
宋晋和干咽了咽口水,此女实在猖狂,在家也就罢了,在外还这么明目张胆。
然而秦亿云歪着脑袋看他,“王爷不上去吗?这艘船停在岸边,有过板。”
过板?
宋晋和定睛一看,可不,别的船都需踏足而入,独独这艘,店家放了过板,轮椅也可方便上船。
许是怕他尴尬,秦亿云转过身,刻意张开双臂理了理袖子,将宋晋和过过板的场面挡得严严实实。
万亲王宋嘉钰远远瞧见,将手里青笛转个圈,“三皇兄有这么好的福气?居然找到如此玲珑剔透的人儿。”
旁边小厮夹着嗓子低哼一腔,“王爷,咱们去那边吧,那边女子多。”
距离遥远,枫叶晃动,加上冷风阵阵吹得眼前不清,宋嘉钰也没瞧清真容,打趣了两句便跟着小厮离开。
而上了船的宋晋和,已被此女彻底收服,眼睛直直望着她,“你有什么想要的也尽管给我说,你我已是夫妻,当讲究扶持共进。”
秦亿云弯笑,将今日宋晋和的动作全看在眼里,“那我想要王爷为我梳发,可好?”
话落,船夫撑竿离岸,小船晃晃悠悠,随着宋晋和的心跳,在湖面上漂浮不定。
秦亿云提裙坐在软垫上,靠在他脚边,脑袋枕在他膝盖上,“王爷说燕国有丈夫为妻子绾发的习俗,绾发后方可一生一世,可我觉得不够,我想陪王爷三生三世、甚至永生永世。”
乌眸、墨发、温软的脸蛋趴在手心,饶是往日的他,也抵不住美人这般诱惑,更何况他现在已沉迷其中不可拔。
秦亿云拿出一半月镶珠木梳,轻轻放到宋晋和手里,“王爷可会梳发?”
宋晋和当然不会,但女子邀请至此,他焉有拒绝的道理,即便不会,也拿着梳子照着看见的模样梳了上去。
长发顺滑,乌眸含情,水光光的盯着他,宋晋和只觉口中拔干,再闻到发丝间不断传来的桃花香,夜间痴迷的场面就不可控的在脑海中浮现。
“嗯……”
宋晋和一不留神扯到了头发,引得秦亿云轻哼一声,这下连船夫都轻啧了一声。
不过他没回头望,只笑呵呵掌着杆,随后唱起情歌,“少男少女呦~最是痴情人~~~”
宋晋和吞咽得更厉害了,只是别过眼,不敢看前方。
秦亿云见状,双手撑在轮椅两侧,随后起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随后微微舔了舔唇,“我……情不自禁。”
宋晋和要疯了,他眼睁睁看着此女在自己面前一次次越界,可自己偏偏纵容。他低眸看见两人缠在一起的头发,正要分开,不想秦亿云一个起身,直接坐到他腿上。
“会痛吗?”秦亿云轻轻问,带着桃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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