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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装
第十七章
珠帘另一侧,琴声悠扬而起。
米仙儿手里把玩着韩瑾的折扇,低声道:
“夏记确实在传递情报。每月两次,都有大梁来的货。兄弟们跟过了,送货的人每次都换,情报应该是夹在货里。夏记在柴家堡的掌柜直接将情报传给北戎,高远逸接手。”
韩瑾细细饮茶,陶醉于琴声之中,不动声色地问:
“能拿到证据么?”
米仙儿轻摇折扇,道:
“掌柜的已经搜过了,什么都没有,可以做个人证。高远逸近年频繁往来柴家堡,城中置了宅子,郊外暗中购了一处园子。派人探过,园子书房里,有暗室,设了机关,硬闯不得。但钥匙他贴身佩戴,拿不到。”
韩瑾笑了,从米仙儿手里拿回自己的折扇,敲敲他的手背,道:
“哪有你得不到的东西?”
米仙儿反手轻拍韩瑾,娇嗔道:
“公子真讨厌。这不是正想办法呢嘛,只有姑娘能接近他,搞到钥匙。”
韩瑾问:
“得抓紧,我十一日启程回大梁,之前得拿到。”
米仙儿掰掰手指,神色不满,道:
“公子这也太急了,这么短时间,我哪儿去找姑娘啊。”
韩瑾已经了解了大致情况,不愿意跟他多掰扯,道:
“你这曲坊里养了这么多人,不都是么。”
米仙儿斜了他一眼,满脸坏笑,道:
“那高远逸又不跟您似的,好听曲,人家务实。我这儿的姑娘,那可都卖艺不卖身,不干那号营生。这也得亏我才打探得到,你知道他喜欢找什么样儿的姑娘吗?人家从不去这个楼那个舫的找,都是在人牙子手里领那些卖身的姑娘,直接往园子里带。”
米仙儿正说到兴头上,还要再说下去,韩瑾偷偷瞄了林安一眼,拦住他,道:
“那就算了,不要动这脑筋了。你再想别的办法。十一号,十一号我得拿到证据。”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厚信封,塞到米仙儿手里,道:
“你自己跟手下都小心些,用钱的地方别省。”
米仙儿伸手捏捏信封,再瞅了一眼里面的银票面额,就要退还给他,被韩瑾制止住,道:
“上面赏的,你们差办得好,自己小心点就是了。”
林安跟着韩瑾走出曲坊,脑袋里还是蒙的。
照米仙儿的说法,夏记当真与北戎有情报往来。林安不信。证据,是啊,就是得拿到米仙儿说的那个证据。
只有拿到证据,才能自证清白。
她一路仔细回想米仙儿的那些话,眼神茫然,只是机械地跟在韩瑾身后。
韩瑾喊了林安几次,都没听见林安答话,又见她盯着路边的糖葫芦发呆。
韩瑾叹了口气,问:
“你是不是想吃糖葫芦?”
林安回过神,问:
“什么?”
韩瑾指了指卖糖葫芦的老伯,说:
“你要是想吃糖葫芦,就自己去买。买了赶紧回客栈,我还有别的事,不用你跟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吃糖葫芦,韩瑾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林安心里的火刚腾得翻起来,忽然一个念头闪过。
她立刻笑盈盈应下,道:
“公子您去忙,我买了糖葫芦就回去,您忙完早点回来。”
林安目送韩瑾远去,转身路过卖糖葫芦的老伯,直奔曲坊而去。
柴家堡西侧,有一处荒废的马场,地势平坦,又不收租子,便有人开始在这里做生意。
久而久之成了集市,人头攒动。
只不过这里做的是人口生意。
林安根据米仙儿提供的线索,很容易便找到了那个秃顶、酒糟鼻子的人贩子。
她满眼含泪,扎着两个麻花辫,一身粗布衣服破烂不堪,跪在路边,暗自垂泪。
酒糟鼻叼着烟斗,沿途挨个打量。
这些愿意自卖为奴的多是战争流民,以老幼居多,便是有几个年轻的姑娘,也都面黄肌瘦,实在看不过眼。
待他走过时,身旁的姑娘正好抬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神情楚楚可怜。
酒糟鼻停下脚,说:
“站起来,我看看。”
这姑娘听了立马擦干眼泪,站起来恭恭敬敬朝酒糟鼻行了个礼,表情十分诚挚,道:
“大爷,求您赏口饭吃,只要您吩咐,我什么都愿意干。”
蓬乱的头发下,五官倒也端正,尤其是双眼炯炯有神。
身材高挑,比例匀称。
酒糟鼻眯眯眼,问道:
“嫁过人没?”
姑娘闻言,羞涩摇头。
酒糟鼻凑到她身旁,一脸坏笑,问:
“当真什么都愿意干?伺候人的活干不干?”
姑娘面皮薄,瞬间满脸通红,低头轻声道:
“只要有饭吃,做什么都行。”
柴家堡远郊,有一个不起眼的庄子。
平日里只有一对老夫妇,负责洒扫,其他便再不见有人出入。
“将军,大梁消息到了。”
高远逸接过细小的竹筒,从中抽出书信,展信细读。
“事件已妥善处理。两个月内,暂停情报往来。一旦恢复,立即与你去信。此信勿回。”
高远逸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
蒙圣上信任,命他负责与大梁的情报对接。只是近日都未收到大梁的消息,正担心。暂缓两个月不要紧,只要渠道畅通就好。
高远逸亲自打开密室的门锁,将情报收好。他向来小心,这些情报只要保管隐秘,有备无患。
高远逸从密室出来,见万阔还没走。
高远逸问:
“怎么,还有事?”
万阔是跟了高远逸十几年的下属,深知他的脾气秉性。他硬着头皮,道:
“老爷派人来传话,再过十日,便是亲家寿辰,还请您抽空回去一趟。”
高远逸看万阔连头都不敢抬的样子,冷笑一声,道:
“抽空?是命令我回去吧。”
万阔低头不言。
高远逸一想到岳父那高高在上的样子,和大舅哥对自己的百般鄙夷,只觉得心烦意乱。他冷冷道:
“知道了,明天一早就启程。”
万阔告退,退至房门,就听见高远逸道:
“今天晚上安排一个。”
万阔忙应下。
林安沐浴,更衣,被蒙了双眼,引到一个幽暗的卧房内等待。
细听那个老妈妈关上了门,林安把蒙眼的纱巾向上推了个缝。她四处打量了一下,陈设普通,只是屋外一片寂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林安取下镯子,轻轻扭开,自己取了药丸服下,再倒出麻药仙涂在自己颈部。
一切就绪,静候,高远逸。
入夜时分,高远逸推门而入,一身酒气。
他跌跌撞撞歪倒在凳子上,拿了酒壶继续往嘴里灌。
他边喝边打量着眼前的姑娘,瘦瘦小小,紧紧靠着床幔。他邪魅一笑,问:
“你害怕么?”
林安没动静。
高远逸提着酒壶两步上前,坐在林安身旁,揽她入怀。他用胡子轻轻扎她的面颊,声音里带着丝挑拨逗弄,问:
“害怕么?”
林安很想告诉他,不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权交易,平等互惠,有什么好怕的。
再说了,这交易显然自己利处更大一些。想到这里,开心都来不及,害怕?您老人家是在说笑吗?
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声音哽咽,喃喃道:
“害怕。”
高远逸一听来了精神,手指拂过她的面颊,逗她:
“怕什么?”
林安不敢答话,嘤嘤地哭了起来。
高远逸仰头一饮而尽,扔了酒壶,随手放下了床幔。
衣服撕裂的声音,姑娘悠悠的啜泣声。
万阔守在院中,听到这里,便撤去院外值守。
他已经数不清这是自己经手的第几个姑娘了。
深夜,林安悄声爬下床,摸索了半天,果然找到了高远逸随身携带的钥匙。
她从角落里,找到自己来时穿的那身衣裳,从裤脚管内侧兜兜里掏出黏土。
她小心将钥匙复制好,一切物归原位,再爬回了床上。
钥匙都有了,找暗室这种小事还是交给韩瑾吧。
高远逸一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他好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一觉到天亮。
他扭头看看还在熟睡的林安,依旧蒙着双眼,露在外的手臂和脖颈上斑斑点点都是红痕。
颇为,满意。
万阔大清早就备好马,只待高远逸用过早膳,立刻启程回京。
高远逸收拾妥当后,走到院里对万阔道:
“这个姑娘不错,留下来,就让住在庄子上。”
万阔错愕不已,出言劝阻道:
“可是将军”
不待他说完,高远逸已经上马,只留下了一句话:
“把她留下来。”
万阔来不及安排,驾马追着高远逸出门。
路过洒扫妇人的时候,使了个眼色。
妇人也听到高将军的命令,心道他真是疯了。
搞这么个庄子已经是极尽小心掩饰了,怎可能留人。
她看万阔的示意,心里有了底,放下扫把就向院内冲去。
进门时,林安已经穿回了她的破布衣衫,拘谨地坐在床沿。
妇人冷哼道:
“你个狐媚子,给公子灌了什么迷魂药?”
林安一惊,她怎么知道我给高远逸下药了。她声音颤抖,怯生生问:
“什么?婶婶说什么迷魂药?”
妇人厉声道:
“不是跟你说了不让你说话,不让你说话。要不是你跟公子絮叨,他怎么会要留你在庄子上。”
高远逸要把自己留下来?
米仙儿不是说他十分谨慎,从不去青楼,只从人牙子手上找人,而且只过夜,不留情。
林安不禁乐了,他这是对自己甚为满意吗?感情这高远逸不是缺女人,他缺麻药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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