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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晚上,京大的男生宿舍楼依旧很热闹。楼道里传来各种玩闹、笑骂、游戏的声音。
陈序刚看完一本爽文小说,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转头习惯性看向对面的书桌。
时临还坐在那里,头顶的台灯将他清瘦的侧影勾勒得更加好看。
他微微低着头,脊背挺得笔直,手里握着一只黑色水笔,认真写字。
笔尖划过纸面,细碎的沙沙声在现在静谧的房间里很清晰。
陈序打游戏前记得时临在做刘老师需要的录课资料,现在怎么写上字了?
他脑子里下意识想了想最近有没有什么手写类的作业。
程序设计课的作业都在电脑上完成,数学和理论课也顶多是公式推导,用不着这么厚一个本子。
他趿拉着人字拖,踢踢踏踏地走过去:“时临,你写啥呢?这么用功,明天有检查?”
时临桌上摊开的是一个侧边穿线装订的厚本子,边角磨损,看着有年头了。
时临握笔的手一顿:“没什么,随便写写。”
陈序越看越觉得本子有点眼熟。
好像很久之前就见时临用过这个本子。
他想了想,忽然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大一那会儿,我就见你拿出来写过。那时候你刚参加完一个什么竞赛回来,脸色不太好,晚上就在那儿闷头写。”
陈序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你这是日记吗?”
他有些分寸感,知道是日记不去看具体内容。但分寸感不多,好奇得要命,非要打听个明白。
时临停下了笔,微微侧过脸,台灯的光在他长睫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陈序见他没否认,更来劲了,扯过自己的椅子坐下,胳膊搭在椅背上:“哎,说说呗,都记些啥?是不是有啥心事?”
说着他还开始挤眉弄眼:“不会是有喜欢的小姑娘了,在这儿写暗恋日记吧?”
话是这么调侃,但陈序心里其实压根没当真。他们当室友快两年,时临什么样他太清楚了。
除了学习,这人眼里好像就没什么别的活物,对那些明里暗里对他示好的女生,态度一律是礼貌而疏远的“谢谢,不了”,简直像个没有七情六欲的AI。
陈序想到自己看的修仙小说,默默想着谁说无情道不能有毕业生,让时临去肯定跳级毕业。
他思绪翻滚,半晌没等到回应,周围的气氛莫名其妙地沉了下去。
陈序嗯一声,收起玩笑的表情,仔细看了看时临的侧脸。
“时临?”陈序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时临轻轻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手指摩挲着粗糙的绒面封面:“是因为傅瑾砚。”
“……什么?”陈序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
“因为……傅瑾砚?你写日记,是因为他?”
“嗯。”时临低低应了一声。
陈序CPU飞快运转。因为傅瑾砚的意思是,记录傅瑾砚怎么纠缠他骚扰他?
可看时临刚才写字的样子不像带着恨意在发泄。他们相处不过几天,这本日记却是写了一年多。
陈序瞪着眼睛说不出口,一个荒谬的猜测却不受控制浮现在脑中。
不是恨的话......
“时临,你......”陈序笑得勉强,打着哈哈:“你不会是喜欢他吧哈哈哈哈......”
傅瑾砚是什么人,那是圈子里有名的掌控欲爆棚、视他人为有趣玩物的纨绔子弟,手段恶劣,名声烂透了。
陈序看得明白,时临性子骄傲,清醒,独立,有着远超常人的理性和野心。
与傅瑾砚根本是两个世界、两种极端的人。
陈序笑得脸发僵,眼角直抽抽。
时临没有立刻反驳。
沉默在寝室里蔓延。
陈序紧盯着时临的表情变化,于是就看到了他偏过头,嘴唇轻轻抿了一下,像是难以启齿。
陈序笑不出来了:“时临,你疯了吗!”他蹭一下弹起来,椅子向后滑出尖锐的噪音:“你喜欢谁不好你喜欢他?傅瑾砚,那是傅瑾砚啊!”
他急得在原地转了小半圈:“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你了解他吗?你看到的都是他装出来的样子!”
身体上的欺负和纠缠已经够糟糕了,如果连心都陷进去,那时临就真的完了,会被吞得连一点自我都不剩,最后只剩下被玩腻后随意丢弃的空壳。
那种未来,光是想象就让陈序不寒而栗。
他强迫自己冷静一点,一把拖回椅子,重重地坐在时临对面,身体前倾,双手撑在膝盖上,语重心长。
“我跟你讲,傅瑾砚那人根本就没长心,他喜欢的不是某个人,是那种感觉你懂吗?”
“他身边换人比换衣服还快,看到合眼缘的就想弄到手,花点钱,用点手段,把人圈在身边。”
“然后呢?”陈序的音调陡然拔高:“等他玩腻了,就会毫不犹豫地丢掉,像扔垃圾一样。我听说,大概是一年多前吧,有个舞蹈学院的男孩,条件特别好,跳古典舞的,被他看上了。那真是什么资源都往身上堆,结果不到三个月就腻了。那男孩可能是真动了感情,接受不了,跑去他常去的会所找他想挽回,听说哭得挺惨。”
“你猜怎么着?傅瑾砚连面都没露,直接让保镖把人架了出去,场面很难看。后来那男孩好像没多久就休学了,有说是身体原因,有说是家里出事,但圈子里都知道,肯定跟傅瑾砚脱不了干系。好好一个人,前途可能就这么毁了!”
陈序看时临连眼神都没闪一下,心里又急又怒,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听说从小乖到大的孩子长大后容易被坏男人坏女人吸引,以前还不信。
现在时临可不就是这样。
“我不知道你们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他对你不一样?觉得他为你破例了?我告诉你,那都是套路!”陈序觉得自己现在头脑堪比诸葛亮,头头是道:“他现在对你好,因为他现在还没完全得手,还没腻,等他觉得你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再也没什么新鲜感和挑战性的时候,你的下场和那个跳舞的男孩差不多!”
陈序一拍大腿,给自己说生气了:“而且他根本不懂什么叫尊重,什么叫感情。玩得又花又狠,根本不顾别人受不受得了。跟着他的人,最后不是身心俱疲自己逃了,就是被他随手处理掉。时临,你想想,你受得了那种日子吗?你的骄傲呢?你的前途呢?难道都要为了他那一时兴起的兴趣陪葬吗?!”
寝室内一片死寂,只有陈序粗重的呼吸声。
时临始终没有抬头,没有回应陈序的质问和劝说。
喜欢?他心底划过一丝自嘲。
他接近傅瑾砚的原因掺杂了太多因素,仇恨、算计、利用、不得已的妥协……
唯独没有喜欢。
但他不能解释。
他了解傅瑾砚那些传闻,比陈序所说的更多更详细。
陈序的为人他太了解了,热血,仗义,认死理。
如果他表现出对傅瑾砚的深恶痛绝和被迫无奈,陈序绝不会袖手旁观。
所以,他只能沉默。
他自己的计划,没必要把陈序牵扯进来。
时临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甚至陈序也在他的算计之中,是他接近傅瑾砚的推手之一。
但就到这个程度为止。他不能真的让陈序受到伤害。
时临轻轻合上了那本灰色的日记本。
“很晚了,睡吧。”时临的声音沙哑,带着疲惫,将日记本仔细地收进抽屉里。
他没有承认喜欢傅瑾砚,也没有否认。
而这对陈序而言就等于默认。
陈序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时临沉默地起身,收拾桌面,然后走向洗手间。
如果时临也讨厌傅瑾砚,他还能稍微做些什么。
大不了毕业后让他去家里在国外的分公司上班,傅瑾砚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追到国外去,不给人留一点活路。
但现在时临喜欢上了傅瑾砚,还这样一副恋爱脑听不进劝的样子。
他是真没招了。
*
傅瑾砚说明晚见,第二天晚上果然就派人接上时临,开车停在了醉生酒吧门前。
有专门等待的侍者引领时临到顶层包间门前,微微躬身示意,随后打开门。
时临迈步进去,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侍者轻轻关上门,霎时隔绝了楼下喧嚣的音乐和笑语声。
包间极大,头顶的吊灯折射出迷离的光,照在四周暗色的墙壁上。
巨大的环形沙发占据中心,成为整个房间的焦点。
傅瑾砚斜倚在沙发正中,姿态慵懒。
他今天穿了灰色的衬衫,领口敞开到上腹,灯光下肌肉纹理若隐若现。
左边挨着一位眼神柔媚的年轻男子,手拿着雪茄,右侧则是一位身材火辣穿着亮片短裙的女孩,纤细的手指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他衬衫的扣子。
沙发前的地毯上,还有几个穿着统一纱制服饰的男男女女,低眉顺眼,像是等待指令的宠物。
时临下意识皱起眉。
进来前他观察过这个酒吧,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高级娱乐场所,只是更热闹些。
没想到包间里竟与外面大相径庭。
时临扫了一眼那些人身上的服饰。
半遮半掩的衣服什么都遮不住,只要细看可以看清楚下面的一切,几人姿态娴熟,没有一点袒露过多的不适。
房间的一角,墙边的玻璃柜非常醒目。泛着冷光的金属手铐,不同粗细的皮质鞭子,一些形状奇特的束缚带和绳子......
时临喉结滚动,黏腻的空气让他呼吸不畅,他急忙低头,压下想干呕的冲动。
傅瑾砚抬眼,目光穿过空气中的烟雾,哼笑一声:“过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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