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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那人带路穿过凉穹巷,行至仰泉街道中留下一句:“稍候。”
就转身离开。
殷秋与苏扶楹交换一个眼神。
不一会儿,一个年纪稚嫩的丫头出现,“请跟我来。”
苏扶楹朝她交叠的双手扫一眼,她的小拇指缺失。
入了府门,每隔十丈就有两个佩刀侍从驻守。
越深入宅院,侍从越密。
到了一处院落的廊下,丫头示意她们候在门口。
苏扶楹不动声色打量院落四周的侍从,她想要尽快确认,进来之后一切都是不定数。
但他们与外围的那些侍卫并无什么差别,这时丫头迎她们进入室内。
苏扶楹一脚刚跨过门槛,刺激性的气味即刻强行窜入。
殷秋对她轻点头暗示无妨,下一刻卧房响起男子的声音。
“她这是给我看病的?不是聋了就是瞎了,还有哑巴?”
苏扶楹与殷秋同时朝屋间的屏风看去。
男子隐匿在屏风后,单脚踩在榻上,他的脚下不知是被褥还是膝枕。
他一阵踢踏后,似觉得败兴,声音前重后轻地起伏:“抬走抬走。”
殷秋困惑微昂起头。
床榻两侧陡然出现两个侍从,果真架起一个什么在腰间。
打头的侍卫从殷秋眼前闪过,她目光下垂,瞳孔猝然紧缩。
那是一具不着寸缕的尸体,尸体已僵直,大腿往外有紫红色斑痕。
男子站起,身影从屏风一点一点移动,苏扶楹不曾错眼跟随,直至他的侧颜显露。
是他,苏扶楹睫翼低垂,眼底溢出一抹冷色。
她想起了前世他与郑予洵的那番“不怕死”的言论。
过后郑予洵曾对她说过:箫良此人,贪生怕死,不足为惧,宫里的那位看似在保他命,其实不然。
出神之际,眼前被阴影覆住,“你也是哑巴?”
苏扶楹与他平视:“不是。”
他踱至殷秋身侧,“怎么变哑巴的?”
苏扶楹回道:“天生的。”
箫良掀唇笑道:“可是巧了,我的病也是打娘胎就有的,不如你猜猜我是什么病?”
“空口如何猜?郎君不给提示么?”苏扶楹与他斡旋,她知他是双形,即使让殷秋把脉也只能判断他的气血、阴阳的平衡状态。
箫良好笑地瞥她一眼,手抬起朝她下方指,“脱了。”
苏扶楹眼风带过一旁的殷秋,方才她差点惊呼出声。
苏扶楹稳住心神缓声问道:“郎君这是何意?”
“这话不是应该我问你?”箫良目光停在她颈侧,“是要继续演下去?还是趁早告诉我,你们女扮男装假借诊治之名接近我是何种目的?”
殷秋竭力压制心中的恶寒,方才那具尸体的惨状在脑海挥之不去。
“我们是为张九而来。”苏扶楹思绪纷杂,来不及理清先丢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幌子。
箫良面色微变,眉梢轻扬下,慢悠悠拖着调道:“为他啊?那可真是凑巧,我最近也在寻他,”
他忽然眉眼下压目光攫住身前的苏扶楹,眼神侵略她脖颈的皮肤,“长夜孤枕难眠的滋味可不好受,我正愁着呢,你们就主动送上门来,莫不是天意?”
“张九已死,郎君可知是谁所为?”
苏扶楹沉静看向他,箫良面不改色,冷声道:“贱命一条,也配拿到我跟前说道?看样子你和他很熟,要不你接替他的差事,数不尽的金银够你和这个哑巴快活几辈子了。”
“不,”苏扶楹终于理出一丝头绪,“我们只想活命,仵作给张九验尸,在他指甲里发现了含有兰膏的丝料。”
殷秋内心疑虑渐深,苏扶楹那日明明说张九尸骨无存,何来的验尸之说。
箫良觑她,“那又如何?”
“兰膏这种即燃的油脂混在衣帛内,一点即燃,郎君见多识广,那里的死士以燃入衣,相信你会比我更清楚。”
萧良狞笑,几个跨步后退至屏风,下一瞬一柄长剑被他揭下,他陡然冲到苏扶楹面前,剑锋直指她的咽喉。
“贱人!谁派你来的?是昭王那个老怂货还是躲在女人□□的那个窝囊废?”
他面目狰狞,持剑的手臂却在发颤,苏扶楹快速思考,他在怕什么?
他对昭王和唐濯的污言秽语脱口即出,定不是在怕他们。
“问你话!回答我!”
苏扶楹应声抬眼,萧良手腕翻转,剑峰擦过她的额角抵入发髻。
她脑袋霎时一片空白,须臾玉冠坠地清脆一响,发丝倾泻滑落。
她语速变慢,神情却肃然,不容自己错漏萧良脸上的变化,“我们之所以没有堂而皇之找上郎君,也是为了保命,担忧打草惊蛇,毕竟谁又能够知道,张九或许只是个开始。”
他手中的剑“哐当”坠至苏扶楹的鞋面,殷秋刚松一口气,堂下一直矗立的侍从忽然劈剑朝苏扶楹刺过来。
苏扶楹被殷秋的身体撞开,剑脊划破殷秋的上臂。
“来人!来人!有刺客!”
屋内瞬间涌入不计其数的侍从。
苏扶楹刚捡起脚边的剑就被那名侍从一脚踢掉,那人探手抓她的衣襟,却被两道霸道的剑势逼退。
“杀了他!快!杀了他!”
刀剑无眼,苏扶楹扫一眼避缩至塌下的萧良,扶起殷秋,“我们走。”
大量的侍卫集结至萧良的卧房,外间只剩些零星侍卫。
苏扶楹与殷秋躲开看守,往后门去,天空忽然“嘭嘭”巨响。
苏扶楹思弦断开,有什么从脑子里一闪而过,但她没有捕捉到。
后门处有两个人把守,苏扶楹步速加快,衣袖下她反手握着匕首。
事态已经彻底超出她的预测,失去了控制,她决不能把命丢在这里。
距离不足一米时,那两人熟练解开门闩。
紧闭的大门在她眼前敞开,苏扶楹脑子都要炸裂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走啊。”殷秋拽她出了后门。
“这不对,殷秋,等等。”苏扶楹迟疑回头,她的头顶前方,还有几缕蓝色的烟雾未散去。
电光火石间,她整个人如坠冰窖。
这是雷刹的信号弹,那个突然对她出手的侍卫是他的雷刹。
“苏二娘子——”
一道稍熟稔的嗓音自她后背惊起,苏扶楹回身,对上闻苍审视的目光。
她再次踏足那处宅院,只是不同于第一次的以礼相待,现下她双手被束。
“进去。”
她目不能视物,下意识抬脚,不等她跨过门槛,身后的雷刹一掌劈下。
苏扶楹整个人以种诡异的形状躺在门槛当中。
全身多处钝痛,她趴着好一会儿未动,过后才用肘节撑起身体。
她正欲站起来,脚腕忽然传来剜心般的痛感,她往后伸,腰也如针刺般,苏扶楹身子禁不住打了颤。
她不再勉强席地而坐。
眼前的布条也被人粗鲁拽下。
闻苍徐徐起身,隔着几米的距离俯视她,“苏二娘子,你得为你的所作所为做出合理解释,不然与你同行的那位娘子,我不能保证她是否能活到明日。”
“我为何解释?”她摸上右脚踝,应该是错位了,“或者我换种问法,你想要听我说什么?”
苏扶楹现下心已经沉静,若是要取她们性命,不会多此一举将她带到此处。
她视线上抬,与闻苍对视:“说我表面与你们世子合作,背地里却向长月公主府投诚?说我借你们的手杀掉张九,再以此搭上公主府里的那个萧良?”
闻苍视线偏移,但很快又锁住面前的人。“苏二娘子,我劝你如实招来,你掩人耳目找上萧良究竟意欲何为?”
苏扶楹瞟了一眼墙壁,“你将方才推我一掌的那人杀了,我可以考虑考虑。”
闻苍未料到她如此说,早在他开腔说话前,那个雷刹就被世子下令处理掉了。
他的视线再次偏移了一瞬。
苏扶楹不会看错,这屋里还有人,她问道:“你做不了主?你的主子呢?”
她的视线落在那面芦灰的墙壁,轻嘲道:“唐濯,躲在暗处看人笑话么?你可真让人另眼相看。”
话音落地,墙面分出横纵两道切口,里面的暗室逐渐显现。
闻苍替她解开手腕的绳索,苏扶楹发觉他手上的动作拖沓,“有话直说。”
闻苍仍低头解绳索,小声道:“多有得罪,苏二娘子见谅。”
苏扶楹觉得好笑,以一种极平和的声调道:“我不是什么喜欢记仇的人,”拇指揉了揉手腕处的勒痕,瞥他一眼,“只是有些小心眼,再说了,我像犯人一样被你们押过来,你还担心什么,我也翻不出天去。”
闻苍嘴角一抽,当下腹诽,是世子下令将她绑了,雷刹说到底是昭王派给世子的人,所以手上没有个轻重。
苏扶楹拖着条腿,缓慢走向那扇暗门,烛光将她的影子拉长,只是走了这么一小段,她的腰就抽扯着开始疼起来。
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她找好支点顺势贴着墙壁,暗门也再次重合。
从暗门开启后,她就察觉到了那道视线,此刻仿若实质落在她身上。
苏扶楹回视过去,男子气定神闲倚靠着禅椅,手里把玩着匕首,在她看过来的一瞬顿住。
“你要杀我的人?”
他直起身,地上的两个影子重叠。
“只是杀他?我看你现在恨不得连我一起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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