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凌昼大寨
大部队很快从四面八方上山,凌昼山贼寇妄图用树林挡住敌人,这种伎俩也就是能挡得住缺衣少粮、缺吃少穿、资源不足的甘州军。地形勘验明确,树林不大,千牛卫不缺燃料,不缺人救火,于是一把大火就烧得干干净净。
暗道里,崔铸忍不住悄悄问道:“父亲,刚才我们磕头的那个雕像手里抱着的是她儿子么?”
“不,那是你哥……”崔荆回答道。
“!?……”
收尾的部队进入祠堂的暗道之后,李延昭也跟在队伍中,被人搀扶着到了凌昼山大寨。
“凌昼山贼首名叫杜提清,崔校尉听到名字,说他是从前自己的副将。这个杜提清现在躲到了关着崔姑娘的房间里,任何人都不敢靠近。”千牛卫跟李延昭汇报道。
“这个甘州军,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李延昭说道。
“崔荆也是今天刚知道的。他说甘州军平日忙着练兵和对抗外敌,凌昼山很少找自己人的麻烦,所以也没管过。”下属继续汇报道。
“那是自然,杜提清应该不忍心伤害自己曾经保卫过的百姓。”李延昭猜测道。
“崔大夫!怎么是你啊?”杜提清拉开蒙头的黑布,来看到自己的新娘,惊呆。
崔尽凝认识杜提清,他经常带人去济世堂疗伤,诊费给得多,还很客气,所以崔尽凝一直叫他杜大哥。
“杜大哥!你是……”崔尽凝也惊呆。
“我要的是董贞的女儿,怎么把你给弄过来了!?”杜提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杜大哥,我姨母惯是阴险狡诈的。她自己不想嫁女儿,就逼着我娘嫁我。我娘和仲平心疼我被摆布,因此不曾答应,他们便趁着我自己一个人,将我打晕送来此处。”崔尽凝解释道。
“杜大哥!你是个好人,怎生干这样强抢民女的事情啊!”崔尽凝的眼里噙满泪水,委屈地质问道。
见到崔尽凝的额头挂着鲜血,哭得梨花带雨,杜提清心疼又无奈。
“丫头啊,我不是故意的。强抢民女不是我,是……是……是你姨母和舅舅啊!我只负责送货,赚钱养我这个山头,别的我什么都没干啊!”杜提清苍白地解释道。
听到这里,崔尽凝心里一惊,原来为了钱,为了填补那个不成器表哥的窟窿,董家已经彻底丧失了底线。
“杜大哥,你是怎么跟董家合作的?”崔尽凝问道。
“你那个表哥,董含的儿子,在我们的赌场里欠钱不还,我们去要账,这么认识的。”杜提清解释道。
还没等到崔尽凝回答,崔荆就忍不住在所有人前面大喊道:“杜提清!是你么!我是崔荆!”
“你抓的是我闺女,是我闺女啊!出来!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崔荆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着急。但是屋子里没有一点动静,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你是崔荆的女儿!?你为什么从来都没跟我说过!”杜提清又惊呆。
“大哥,你也没问过我啊。”崔尽凝无语。
“那仲平是?”杜提清问道。
“他是我同胞兄弟,我们是龙凤胎。”崔尽凝解释道。
屋外,见屋子里迟迟没有动静,李延昭拍了崔荆一下,示意他退后。
“弓箭手上前!”李延昭说道。
慌张的崔荆一家人被千牛卫挤到了后面,很快,小屋就被十数张弓箭对准,蓄势待发。
“大将军开恩啊!我妹妹救过你的命啊!”崔铸忍不住喊道,
“别担心,你妹妹不会有事的。”李鸣悄悄说道。
李延昭上前,对着小屋大声说道:“杜提清!我乃千牛卫指挥使,赵郡李延昭。现在,你的人已被我们全部控制。你若顾念他们的性命,便带人质走出小屋,本将可以从轻发落。”
“千牛卫……”杜提清瘫坐在地上。
“杜大哥,他是个很好的人,咱们出去吧,一切都还有余地,不是么?”崔尽凝说道。
“哎,丫头,你不知道。凌昼山之罪,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不在于你这一点事。”杜提清有气无力地说道。
“怪不得他们像一阵风一样,我们连阻挡之力都没有,所过之处全都是兄弟们的尸体。呵,千牛卫不负盛名,不负崔将军和董将军当年的心血。”杜提清无奈地落下泪来。
“今日天要亡我凌昼,我引颈受戮,绝无二话。丫头,你出去吧,我对不住我的兄弟,也对不住你的医术,只盼你今生自在随性,幸福安康!”杜提清解开了捆在崔尽凝身上的绳子说道。
“杜大哥,何至于此!亡羊补牢犹未为晚,既然错误已经犯下,就要想着弥补。李大将军不是不近人情之人,你跟我出去,把一切都说清楚。你的兄弟们都能保全,说不定他还会给你一个诏安的机会!你们就不用占山为王,刀头舔血了。”崔尽凝又一次规劝道。
见屋子里还是没有半点动静,李延昭大声说道:“来人,带俘虏!”
一排凌昼山的散兵游勇就被带到房间外面,杜提清吓得站了起来,手足无措地透过窗户凝望着屋外一排模糊的人影。
“本将倒数三个数,你如果再不出来,他们都要死!弓箭手准备!三——二——”
“李将军!请您进来!”崔尽凝在屋子里大声喊道。
“李将军!求您进来!”崔尽凝又喊了一遍。
李延昭很惊讶,他没有想到打破僵局的人竟然是身为女子的崔尽凝。
“大将军,我替您进去。”卢羽盾在一旁说道。
“不妨事,崔尽凝的父兄都在这,只要我发出信号,立刻处死。”李延昭故意放大声音让屋里的人都听到这句话。
“所有人按兵不动。”李延昭说完,便向前走进屋内。
李延昭推开门,崔尽凝正瘫坐在地上,后背靠在床边。衣角被撕烂了,还丢了一只鞋,白色的袜子上沾着浅浅的水渍和泥土的痕迹。苍白的脸上都是灰尘,额头上的伤口原本已经凝固,但又流出了新的鲜血,顺着眉尖缓缓淌下,格外刺眼。一旁的杜提清无奈地坐在椅子上,生无可恋。
李延昭仿佛没看见一旁的杜提清,抬腿就走到了崔尽凝身边。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手帕,倒上了一些药粉,轻轻地盖在崔尽凝额头的伤口处。崔尽凝用手接过,他赶紧解开自己的披风,盖在了崔尽凝身上。
他的身形远远大于崔尽凝,所以披风将她完全盖住,只留下了一颗头。
“您的伤……”崔尽凝但心地问道。
“无妨,你好好休息,别再说话了。”李延昭打断了她,担心地说道。
“我叫仲平来把你接出去可好?”李延昭温柔地问道。
“不!求将军,给凌昼山留条活路!”崔尽凝扔下了李延昭递过去的帕子,两只手攥着李延昭的袖口,眼巴巴地祈求道。
“崔大夫,你不要这样!我杜某自从占下这山头就压根没想逃过一死,是我做下的事情我来担着,不需要怜悯!”杜提清怒吼道。
李延昭什么话都没说,猛地抬头,下一秒,他的刀已经横在杜提清的脖子上了。
“崔姑娘,他并不领你的情啊。”李延昭说道。
崔尽凝害怕地想要冲到杜提清前面,但是董贞他们给她下了药,药劲还没完全消散。她站不住,还没等说出话来,就重重摔下。
李延昭见状,着急地两手接住了使不上力的崔尽凝。当崔尽凝的重量压在他的手臂上时,他感觉到自己的伤口被撕裂的剧痛,他的眉头微皱,轻轻扶着她靠在原位,把散落在地的斗篷盖在她身上。
崔尽凝满脸惊讶和歉意,往四周一看,李延昭递过去的手帕已经完全失去踪迹。她想做错事的孩子,怯生生地等待着李延昭的怒火。
李延昭闭上眼,皱紧眉头,努力压制着身体的疼痛和心里的无奈。
很快,他平复情绪,看着崔尽凝,对着目瞪口呆的杜提清说道:“看在崔姑娘的面子上,若是你能协助破案,本将可以酌情宽恕你和你兄弟们的罪行。”
反应过来的杜提清问道:“呵,你都不问问我们犯了什么罪,就能宽恕我们?”
李延昭冷笑一声,眼神凌厉了起来:“你还是第一个敢跟我谈条件的。”
“我知道,你对我没什么耐心,对你来说,甘州城也好,凌昼山也罢,不过微不足道的蝼蚁。我还知道,你想从我嘴里得到很多答案。查案结案,若是元凶死了,你便算不上成功!”杜提清说道。
“呵,赵郡李氏,何其风光,何其显赫。你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我们这些蝼蚁该当如何,我等的去留也由不得你来置喙!我犯下的罪孽难逃一死,可是临死前若能拉着你,我也算是不白活了!”
杜提清说完,扬起手中的宝剑飞快地向着李延昭刺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连李延昭都没反应过来,崔尽凝抬起手,挡住了剑刃。鲜红的血顺着她的掌心流了下来,划过她纤细,白亮,光滑的手腕,一滴一滴地滴到了李延昭的披风,慢慢渗了进去,留下暗黑的污渍。而她的手腕上面还残留着绳索勒出的血痕,和一道道斑驳成线的血迹。
李延昭和杜提清瞪大了双眼,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杜提清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快速撤回了手里的武器。他直愣愣地看着剑上残存的鲜血,一脸不可置信又满是疑惑地看着崔尽凝(和李延昭一样)。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