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螳螂捕蝉
祝雁归推开寝室的门,青梅正巧进了堂屋,微笑着问:“姑娘还未睡?”
他也笑着回道:“就睡了,姐姐这么晚才回来,辛苦了。蕊儿,去煮点蜂蜜红豆汤,青梅姐姐和红芍姐姐也一同喝点,解解乏。”
青梅受宠若惊,“亏姑娘想着,奴婢活做惯了,竟还有红豆汤喝。”
红芍也从耳室出来,道:“煮红豆汤这点小事,还是奴婢来吧。”
祝雁归道:“红芍姐姐,让蕊儿去吧。你也来,我有点话想问。”
红芍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当即几步跳到堂屋,问:“姑娘要问何事啊?”
青梅也面露不解。
蕊儿趁她们说话的功夫拿着水壶去小桥边的井里打水。
刚走到井边,她就见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形正从竹影间穿过,双手不禁握紧了把手。
屋里,祝雁归微低着头,羞赧道:“是想问问二位姐姐,表哥有没有什么喜爱之物。”
他脸颊色如桃花,声音越来越小,“今日,二姐和小妹带我挑簪子,表哥付了账,二姐和小妹喜欢的物事,我倒是知道,可表哥那边……”
“你想问什么,直接问我便是。”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祝雁归已如蚊蝇般的尾音,裴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堂屋的门口。
他又换回了简单的常服,腰间挂着那片灰棕色的雁羽。
青梅欠了欠身,道:“奴婢还是去拿红豆吧。”
红芍连忙跟道:“奴婢也去!”
两个人跑得飞快,倏忽间堂屋里就只剩下了裴杉和祝雁归。
裴杉有如到了自己屋子般,大方地捡了个地方坐下,一抬头,发现祝雁归正背对着自己。
“怎么了,方才不是还挺能说的吗?”
他语气有些调侃。
祝雁归理了理头发,道:“表哥,我发髻都拆了。”
言下之意,哪有这个时候跑到人家女孩子闺房里来的。
裴杉这时才觉得确实有些不妥。
他是带着目的来的,并没有特别在意时间。
不过,坐都坐下了,总不能再站起来走出去。
裴杉轻咳了一声,道:“下次会注意。”
这次就算了。
祝雁归似乎背对着他又轻轻地笑了一下,钻进寝室里,披了件罩衫才出来,桃花眼闪闪,柔声道:“多谢表哥,送我发钗。”
这八个字如清泉击石,敲在裴杉心房。
他有一瞬间忘记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只是注视着祝雁归。
但也只是一瞬,他很快收拢心神,问:“想要给我回礼?”
祝雁归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像是害怕他会不收一般,又追了一句,“二姐和小妹的回礼我已经想好了。”
裴杉“哦”了一声,道:“原来不是我独有。”
他怎么还斤斤计较这个?
祝雁归腹诽着,表情却是无辜,“自然是都要回的。”
裴杉也状似随意道:“那就,同二姐和小妹一样好了。”
他原本也不是来要回礼的。
不曾想祝雁归听完这话,愣道:“表哥,想要香囊?”
裴杉也一愣,道:“你要送香囊?”
祝雁归道:“春日正是花开的时候,这会儿制香刚好,姑苏有种方子,可以驱蚊蝇,等香囊制好,正好到夏日,便能用上了。”
裴杉眼神柔和了一些,“你倒是深思熟虑。”
祝雁归眼中带笑,又瞧着裴杉手腕上那有些陈旧的臂鞲。
“表哥这臂鞲,用了很久吧?”他试探一样地问道。
裴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道:“我不需要新臂鞲。”
祝雁归斟酌着道:“不必换新的,只是我瞧着甲片连接的皮绳磨损得很厉害,万一断开就不好了。不如我帮表哥替换一下皮绳,重新缝制一下,让它更牢固些,当做谢礼。”
他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如果表哥更想要香囊,也是可以的。”
这番话说得很圆满了,让裴杉进退都可。
这样周全的表妹,让裴杉的心尖也不禁跟着柔软起来。
随是如此,他嘴上却不依不饶道:“那我都想要怎么办?”
臭不要脸!
祝雁归暗骂,脸上仍带着和煦的笑意。
“这么说,表哥愿意让我修补臂鞲了?”
他看起来很开心,裴杉抿了抿嘴,一边解着臂鞲的系带,一边似叹息地说道:“这般好说话可不行啊,望仙。”
祝雁归见他神色变得有些严肃,坐到他旁边的软垫上,善解人意地问:“今日遇到什么事了吗?”
裴杉像是沉思了一下,才道:“在宫里,遇到个不想见的人。”
他这话说得很模棱两可,于是祝雁归也佯作试探地问:“是……在出云寺见过的那位?”
睿王二字,他没有说出口,脸上却是一下子有些发白。
裴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讳莫如深地看向他,道:“无论如何,我会护好你的。”
这显然是试探,不知有几分真心。
但面对着语气如此郑重的裴杉,祝雁归还是消减了惊惧之色,装作羞赧地垂下头去,盯着案上已经解下来的臂鞲看。
这会儿,蕊儿端着个托盘进了堂屋,上面用白瓷碗盛着两碗蜂蜜红豆汤。
她将汤放在两人面前,低声道:“侯爷,姑娘,请慢用。”
与白日的表现大不同,此时这小丫鬟又恢复到了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
裴杉没有揭穿她,只是如常道:“你们也进来喝吧。”
他就着碗喝了一口红豆汤,甜腻的味道侵入口中,令他不经意地皱了皱眉。
放下碗的时候,他看见祝雁归正拿着汤匙,一勺一勺地小口喝着。
裴杉没有再喝红豆汤,只是用胳膊肘支着案台,歪着头看祝雁归喝。
祝雁归注意到了,刚想放下汤匙,便听见裴杉道:“你喝你的。”
你像盯犯人一样盯着我怎么喝得下去啊!
祝雁归今夜第三次在心中骂道。
他还是放下汤匙,道:“青梅姐姐,取些椒盐酥,再泡壶花茶来。”
青梅应了,未几,端了茶壶并一小碟方形的点心来。
裴杉从未见过这种洒了芝麻的酥皮点心,问:“这又是哪里来的?”
祝雁归笑笑,道:“我馋这一口姑苏的咸口点心,前几日教姐姐们做的。表哥不喜甜食吧?”
有那么明显吗?
裴杉撇了撇嘴,不置可否,又问:“你怎么瞧出来了?”
祝雁归道:“今日用姑苏菜时,那几道甜口的菜表哥几乎没动过,方才也只喝了一口红豆汤,想来是不大喜欢了。”
裴杉在外面会掩饰自己的喜好,在家里倒是随意得很,他只是再度领会到了表妹的细心,于是拿了一块放入嘴里。
第一次吃咸口的点心,感觉有点奇怪,仔细咀嚼后,发现里面还混了猪油,越嚼越香。
好吃得很。
裴杉心里如此评价,嘴上却道:“还成。”
祝雁归已经习惯了他这般口是心非,道:“表哥喜欢就好。”
他继续小口喝着红豆汤,还没喝完半碗,再抬眼看,裴杉已经把那碟一共六块点心全都吃完了。
祝雁归拿汤匙的手一顿。
裴杉一贯吃得很快,他中午没吃饱,晚上又没得东西吃,此时更是风卷残云,没顾及很多。
吃完了才意识到祝雁归正看着自己。
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拿桌上的花茶润喉。
祝雁归拼了老命才忍住笑,道:“再去拿几块吧。”
“不用了。”裴杉抬手,“喝你的,要凉了。”
祝雁归不说话了,乖乖把那红豆汤喝完,又就着青梅端来的清水漱了口。
裴杉才起身道:“走了,你早点休息。”
话罢,他迈着大步,头也不回地走上小桥,陷入竹林的阴影中。
红芍是唯一一个对这一日发生的事全不知情的人。
她笑着去收拾桌上的碗碟,道:“侯爷对我们姑娘真是越来越上心了。”
屋里的其他三个人都怀着别的心思。
青梅虽心事重重,仍打趣道:“好了,你再说姑娘又要脸红了。”
她推着红芍出门去,屋里又只剩下了祝雁归和蕊儿。
祝雁归道:“都早些歇息吧。”
两人在门外应声,他便转身回了屋。
卸妆,洗漱,脱衣,躺到榻上。
一个时辰后,万籁俱静。
侍女们都已睡去,房顶上的陈星洲约莫也在打瞌睡。
寝室的门窗紧闭,祝雁归坐在榻前,他面前立着神情游移不定的蕊儿。
【定远侯晚上来这一遭是什么意思,他究竟有没有看出来我的破绽?】
她手指比划得飞快,眼睛也一直四处乱瞟。
【还有,他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在宫中遇到了谁?是睿王吗?睿王要做什么?他故意来说这些,是不是引诱我传消息的?】
事情没有落到自己头上时,人都可以将局势分析得头头是道。
旦一旦陷入“我可能被发现”的境地,有人便难免不能泰然面对,从容处之。
蕊儿便是如此。
她这会儿已经不能如常地判断裴杉的行为,只能靠不断猜疑来缓解心理的恐慌,并试图牢牢抓住祝雁归这根救命稻草。
【阿厌,你说话啊……】
祝雁归平静地看她比划完这一长串的话,才回了一句。
【他知不知道,很重要吗?】
蕊儿的脸色瞬间铁青,她一把抓住祝雁归的肩膀,直接用了唇语。
【你什么意思?!】
在表达简单的语句时,是可以用唇语的。
但蕊儿此时明显是急了,失了分寸。
祝雁归像是全然不在意她的失态,也不在意自己的肩膀被越抓越紧,只是继续用手语回道:
【既然无法确认有没有露馅,不如将计就计,彻底洗脱自己的嫌疑。】
他看向蕊儿,眼中没有一丝动摇。
【兵行险招,莫姐姐,你要相信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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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远侯日记。
有人推荐我去参加大胃王比赛。
要求最少吃下三十碗羊肉汤饼。
他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赢得很轻松,把大胃王奖牌给仙仙看。
她眼神很奇怪地走开了。
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