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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认主
汶垣市中心有一条名为“时光巷”的老街,两旁是些颇有年头的铺面。其中一家钟表店门楣上挂着一块老旧的木匾,刻着“守时钟表行”五个字。
店主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名叫沈石旭。他穿着干净整洁的工装,戴着寸镜,正伏在工作台前认真地调试一块老怀表的机芯。他动作很稳,手上的精准度拿捏得当。他店里陈设简朴,井然有序,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钟表,都指向当前的时间,分毫不差。
这时,门口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一位老太太拄着拐杖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个用红布包裹的老式座钟。
“沈师傅,麻烦您给看看吧,这钟又不走了。”老太太把座钟放到了柜台上。
沈石旭抬起头摘下寸镜,露出一张温和的脸。他接过座钟打开后盖仔细检查了一会儿,笑着说道:“大娘,没事,里头有个小齿轮锈住了,清理一下上点油就好。”
“那太好了,多少钱啊?”
沈石旭摆摆手:“这小毛病不收钱,您这钟啊比我年纪都大,能修好它也是缘分。”
老太太连连道谢:“哎哟,沈师傅你总是这样,心肠太好了!”
沈石旭只是淡淡一笑,没有接话,重新带好寸镜开始小心翼翼地清理钟表内部的齿轮。他动作娴熟精准,很快,座钟内部灰尘全都被清理干净,他给齿轮上了油,将指针拨动到正确的位置,这清脆的“滴答”声便开始重新响起。
“好了大娘,您拿回去吧,别让这钟经常落灰就行,年头久了后盖缝隙大,容易进脏东西。”
老太太赶忙用红布包好:“好嘞好嘞,我记住了,谢谢沈师傅啊。”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老太太,沈石旭回到工作台前却没有立刻继续工作。今天天气好,他推开有些斑驳的木窗想让阳光照射进来,目光越过巷中低矮的商铺,无意间落在对面街口那巨大的钟楼上。
那是汶垣市火车站广场的钟楼,少说也有近百年的历史了。钟盘刻画着经典的罗马数字,黑色的指针,白色的底盘,看上去庄严肃穆。
沈石旭只匆匆扫过一眼,眉心间隐隐出现了皱痕,他抬手看了眼自己腕上的手表,又抬头看了看车站大钟,眉头越皱越紧。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注意到那座钟楼了,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他时常发现上面的时间并不准确。可每次有这样的发现时,他心里都会控制不住的忐忑,有时甚至还会停下手中的活计,盯着那缓慢移动的指针看上许久,连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因为什么,只是隐隐觉得,那钟楼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这时,车站大钟的时针分针秒针在正上方重叠,钟楼发出深远悠扬的声响,是整点报时的声音。沈石旭摇了摇头,关上窗子走回工作台,重新拿起还没修完的那块怀表轻声叹气,嘴里低喃了一句:
“又慢了半分钟……”
……
出差后第一天回到警队,龚岩祁就赶忙召集大家伙儿开会。
鉴于屋里坐着的这几人都是知晓白翊身份的,所以龚岩祁也不用藏着掖着,干脆开门见山直说道:“这次墨阳市的案子依旧牵扯了非自然力量,为了不让幕后操纵者继续逍遥法外,我们不能继续被动地等,应该主动反击。所以我和白翊有个初步打算,大家还记得从周世雍书房里找到的那本《复神录》上,记载的那些名字吗?李小七、楚璃、花云芷、严天穹……还有下一个,尤广生。”
“记得,”庄延点头,“师傅你的意思是?”
“这些灵魂是因为曾经被错误地降下了天罚,才导致他们世世不得善终,并且成为幕后操纵者抽取‘怨髓’的目标。如果我们能抢在凶手之前,找到尤广生的灵魂转世,提前解除他灵魂上的天罚烙印。那么他就不再是‘目标’,凶手也就无法得逞。到时候,我们不仅救下了一条无辜的生命,也会打乱凶手的节奏,甚至可能逼他露出马脚。”
待他说完,会议室里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在思考这个听起来十分“玄学”,但逻辑上又确实可行的计划。
古晓骊最先开口,像模像样地分析道:“这个思路很有突破性,但最大的难点在于咱们要怎么找到‘尤广生’的转世?仅凭一个名字?”
徐伟摸着下巴:“是啊祁哥,这可比一般的找人要难多了。我们连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知道。”
张盛也面露难色地盯着电脑屏幕说:“数据库里叫尤广生的倒是有几个,但我想人转世之后应该是不会再叫之前的名字了吧,所以这些数据估计也没什么用。”
龚岩祁听着大家的讨论,慢慢站起身走到白板前,写下了之前几个受害者的身份信息:
李小七,乞丐;卢正南,贫困学生。
楚璃,舞姬;林沫,芭蕾舞者。
花云芷,巫医;魏蔓晴,医生。
严天穹,守成将军;方同洲,史学教授,研究方向包含古城战役。
写完后,他盯着这些信息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大家注意到没有,这些人的职业身份,好像都和他们的前世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庄延突然反应过来:“还真是啊!这会不会是某种规律?”
古晓骊道:“难道说前世的经历,确实有可能对今生的职业天赋产生影响?”
“那照这么说,尤广生也很可能转世之后的职业跟前世有关联,白顾问,尤广生前世是干什么的?”徐伟问白翊。
白翊道:“他是个更夫。”
“打更的?”徐伟想了想,“那他这一世的职业会不会也跟时间有关。”
白翊:“这的确很有可能。”
于是,庄延开始掰着手指头数:“跟时间相关的职业……钟表匠?交通调度员?钟楼管理员?或者是……剪辑师?这样说的话,凡是要精准操控的工作,其实都跟时间有关。”
古晓骊想了想:“我认为范围可以再缩小一些,要工作本身就是摆弄时间的那种。”
“那就只有钟表匠,或者钟表厂的工人,还有负责调试公共时钟的人员了。”徐伟道,“可是即便缩小到这个范围,也没办法确认具体是谁吧,别说全国,就光汶垣市能有多少钟表师傅,恐怕数也数不清。”
龚岩祁拿着一只白板笔在手指间转来转去,思考了片刻说道:“既然这样的话,古晓骊,张盛,你们两个先试着搜寻数据库里关于这些行业人员的记录,看看具体能筛出多少人,再分类汇总,把这些人按照年龄、区域等等,划分出不同的类别。”
“好的龚队。”
“然后庄延和徐伟,你们两个再想想看有没有别的跟时间相关的职业,把关联性强的罗列出来。”
“没问题,师傅。”
龚岩祁安排好了任务,转头看向白翊:“至于咱们两个,还是先从那本《复神录》着手吧,就按你说的,先去断龙山看看?”
白翊点点头:“好。”
龚岩祁问:“你有没有想到该用什么方法?”
白翊道:“其实有一种高阶的神法‘溯逆魂元’,可以依靠鉴真镜的能量,在一定范围内感应追踪拥有天罚烙印的灵魂波动。但这种神法也有弊端,相当于无差别攻击,会追踪到所有具有天罚烙印的灵魂,若人数众多,那排查起来也会相当麻烦。而且……这钟高阶神法我从没使用过,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龚岩祁:“这岂不是就像一个灵魂定位器,排查麻烦没关系,总比现在盲目寻找要好得多。只是你有没有把握,使用这种高阶神法会不会对你有伤害?”
“伤害倒不至于,失败的话,最多只会证明我神力有限,能力不够而已。”
听了这话,龚岩祁也就放心了:“你的能力我有信心,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白翊:“今天傍晚就可以,‘溯逆魂元’最好在夜晚施展,月光能增强鉴真镜的感应能力。”
夕阳下,龚岩祁和白翊再次踏上那条熟悉的山路,古宅依旧寂静地矗立在暮色中,那块刻着“逆鳞之证,天罚昭昭”的石碑冷硬沉默。
白翊召出石碑中的鉴真镜,将《复神录》放在镜前,然后他转头对龚岩祁说:“我需要集中精神,不能受到打扰。”
“放心,我给你守着。”龚岩祁退开几步,站在他身后侧,像个忠实的奴仆。
白翊刺破手指,在鉴真镜上滴入自己的神血,然后闭上双眼,周身开始散发出强烈的银白色神光,背后的羽翼瞬间展开,每一根绒羽上都流淌着神力的光泽,镜面开始泛起层层涟漪与他的神力共鸣。
“溯逆魂元,万灵循迹……”
在白翊的神语之下,鉴真镜慢慢变得透亮,镜中的景象飞速变幻着,城市、山川、人潮……白翊则试图在这浩瀚的信息流中努力捕捉天罚烙印。
然而,“溯逆魂元”作为高阶神法对神力的精纯要求极高。白翊虽然恢复了大部分记忆和力量,但毕竟神魂曾受黑羽的重创,所以并不是最佳状态。渐渐的,他感到神力运转变得滞涩,镜中的景象也开始不再稳定。
白翊身体微微晃动,周身的银光也随之暗淡,这次“溯逆魂元”并没达到预期的效果,他睁开眼,难掩失落。
“失败了……”白翊低声道。
龚岩祁关切地问:“怎么回事?是神力不够吗?”
白翊摇了摇头,眉头微蹙:“这只是一方面,还有就是鉴真镜似乎并未完全回应我的感召,太难驱使了。”
龚岩祁看着那面“龙之逆鳞”所化的镜子,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冲动。
“不听话?”龚岩祁挑眉,“要不让我试试?”
说着,龚岩祁大步走向鉴真镜。
“龚岩祁,别胡来!”白翊一惊,想要阻止,毕竟凡人若贸然触碰鉴真镜,轻则被神力弹开,重则可能损伤心神。
然而龚岩祁并没听劝,他伸出手轻轻抚上了冰凉的鉴真镜。触感有些奇怪,不似一般镜面,更像是一种温润的玉石。而且,鉴真镜并没有将他弹开,反而隐隐泛出淡金色的光芒。
龚岩祁对着镜子说道:“喂!你这家伙能不能配合点儿?别叫我费事!”
他话音刚落,没想到鉴真镜突然有了反应,镜面发出的神力共鸣不再是平淡安静,而是泛起一层赤金色的光晕,光晕慢慢漾开,竟缠绕上龚岩祁的手,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光芒之中。
龚岩祁自己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于是,他学着白翊的样子用牙齿咬破了指尖,一滴鲜红的血珠瞬间涌出,滴落在鉴真镜上。
随着血珠滚落,鉴真镜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赤金色光芒,炽烈而温暖,仿佛一轮微缩的太阳。龚岩祁左心口的图腾也渐渐显现,一道赤金色流光顺着他的手臂流淌,鉴真镜仿佛被注入了灵魂一般,镜子里的景象也如同沸腾的金水,剧烈波动起来。
白翊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的神力还覆盖在鉴真镜上,所以能清晰地感觉到此刻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与之前截然不同,似乎开始与镜体的神力本源紧密相连,浑然一体。
两股神力交织融合,光芒大盛,镜中的景象再次浮现,不再是模糊的线条,而是映射出了悬浮着暗红色微光的地图。
“成功了……”白翊眼中充满难以置信的惊喜,他快步上前凝视着镜中那幅“灵魂星图”,“你看,这每一个光点都代表一个身负天罚烙印的灵魂。”
龚岩祁看着镜中的奇景,感受着胸口尚未平息的灼热,他根本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起到了关键作用。于是转头看向白翊,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看来,这镜子认人。”
白翊深深地望着他的眼睛,默默叹息:“或许应该说,认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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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白翊看着在龚岩祁手中温顺发光的鉴真镜,轻哼一声:“这般听话,该不会是个母镜子吧?”
龚岩祁无奈地笑:“你连个鳞片的醋都要吃?”
白翊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谁,连自己前世的醋都吃,我吃一片鳞的醋又怎么了?”
龚岩祁:“我吃‘他’的醋怎么了?‘他’叫龙宸,我叫龚岩祁,名字都不一样。”
白翊:“照你这么说,这片‘逆鳞’是‘龙宸’的,又不是你的。”
龚岩祁:“我就知道,你还是惦记‘他’对不对?”
白翊:“我不想跟愚蠢的凡人吵架!”
龚岩祁:“我还不想跟花心的神仙矫情呢!”
“哼!”
“哼!”
在两道交融的光芒之中,鉴真镜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