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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台仙迷心窍
按照雪儿的说法,我要学会驯兽术其实很简单,就是将他体内的另一颗神丹转入我体内便可。有了该神丹我就等于开了天耳,与飞禽走□□流自然不是问题。问题在于他不知道如何将深埋在体内五年多的神丹逼出体外,当初黎晨能将神丹强行取出是因为入体时间很短,又用药物催逼的缘故。
所以我此番的目的虽然是习得驯兽术,但不得法门而入,索性就暂住在玄机庄园了。日日跟着雪儿兴致盎然地做起了动物园饲养员,和动物接触多了倒也学会了若干发音。
大君山海拔较高,南麓的阳光虽好,但还是常常云雾缭绕。我们两人在庄园中漫步时就如腾云驾雾一般,好不飘逸洒脱。雪儿将庄园中密布的机关图毫无保留的交给了我,还细致地给我讲解攻守之法。玄机庄园比紫翎山庄的五倍还大,当然这么大的地盘不全是亭台楼阁,倒有三分之二是供动物自然栖息用的,还有五分之一的建筑都不能正常使用,是专供雪儿设计机关用的。
雪儿每天下午都要在一间密室中呆上一个时辰左右,他说他在神像下入定,以此代替每年在感应寺为期两个月的祈祷。我很纳闷,为何连雪儿都要去感应寺祈祷,还要每年都去,如此精神层面的事情就这么灵验?关于感应寺祈祷的种种质疑我没有问雪儿,因为只要提起此事他俨然一个忠实的教徒般,哪容别人去玷污他神圣的信仰。
住下有五日了,除了首日他变化万千、言语不绝外,接着的几天他与宛城时那个随和聪慧的雪儿无异。我也渐渐觉得真正的雪儿应当就是那张画像上所展现的:飘飘欲仙兮率性而为,花容月貌兮暖人心扉。我们虽然天天在一起十多个小时,但交谈的话语却很少,往往都是眼神和肢体语言的交流,不知是太过熟悉和信赖,还是仍旧陌生尚有间隙,这几日我们不谈过去和未来,只是活在当下。
破晓时分的庄园内雾霭缭绕,能见度颇低,在这种情况下,我会自然醒来的概率几乎为零,但是今天我却清醒地张开了眼睛。床边的矮柜上照例摆放着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这些裙衫绣工精湛,该是雪儿亲手所绣。虽然连日来所穿的衣裳均是他的杰作,但每次穿来我还是忍不住轻轻地抚摸那些栩栩如生的绣花,眼前见到的便幻化为他易容成无双时飞针走线的情景,那时的我对他便是钦佩和爱慕的吧,这种感情与对方的性别无关啊。
百般认真地将裙衫穿系齐整,套上靴子便往屋外奔去。还未至高台,那清远嘹亮的凤凰交鸣声准时响起。我加快了步伐,几步登上高台,总算见到了让人叹为观止的一幕。
前几日,我就是被它们那穿透力强劲的鸣叫声从睡梦中吵醒的,匆匆忙忙跑出去,结果均是连个鸟影都不曾见到。今日早起也全是拜它们所赐,我的生物钟被硬生生调整了过来。
总算是见着了:在漫天的朝晖中,一凤一凰盘旋飞舞在高台之上。它们的毛色是如此靓丽、姿态是如此优美,以至于大自然壮观的日出相比之下都逊色了一分。
然而光华四射的它们与白衣飘飘的雪儿一比较,又是不足了一分。我看着雪儿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果实喂给凤凰吃,他脸上的神情是那么得超脱忘我。此时的他才真正展现出了让我心灵震撼不已的绝代风华。
“月儿,来。”他站在高台中央,正向我招着手。我迷迷蒙蒙地走近,似在做梦一般。
他将一颗果子放到我左手中,然后携着我的手臂同他一起举起。微微颤抖着摊开手掌,那金凤一下就啄去了果子。他又将我的手臂带下,柔和地捏住了我的手指。
我痴痴呆呆地转头,看到他对着我宛然一笑。这一笑让天地万物全都黯然失色,我的眼中被这个笑填满了,再也容不下其他。于是我也报以一笑,欣喜而痴迷的。
这个早晨,我们就这样携手对视而笑了很久很久。凤凰是何时飞走的,太阳是何时高升的,雾霭是何时散去的,时间是如何流逝的,一切一切的人事我都不在乎了。
恐怕我是仙迷心窍了。
飘飘然地用好早餐,在雪儿的牵引下于云间漫步。走到一处崖边,看到那树上的果实与早上给凤凰喂食的颇像,于是不禁“咦”了一声,伸手采摘下来一枚。不想原本白透水灵的果实在我手中拿捏了不久之后就开始干瘪变黄,我将它举到阳光下面好奇地盯着看。
“呵呵。”雪儿脆朗的笑声响起,“这是琼果,凤凰喜食之物。要在午夜时分用冰刀取之,用冰盘盛之,使之吸天地灵气,至朝方成。”
“既如此,食之肯定顿感清透冰爽,我能吃一颗吗?”
雪儿敛了笑容,很郑重地摇头道:“万万不可,此物至阴至冷,食之对人体大害。月儿切不可动此非念!你喜食水果,我让它们多采摘些便是。”
与雪儿相处那么久难得见他为何事担忧过,此时却因我的贪食之心而面露忧色。我哪怕有一千一万个好奇心也不愿冒让雪儿生气之险,当下就彻底打消了食琼果之念。想这琼果阴寒至极,生长环境定是十分苛刻,我周游三国也不见别处生长,看来此果也是人间哪得几回有,只挑仙境来生长。想着想着,就想得远了,嘴里也默默说了出来:“飘渺仙境、琼果,莫非这就是赤胆灼心丸的解药?!”
“月儿聪明!”雪儿定定地望着我,温柔无边。
他知道,他似乎什么都知道,只是我不问,他就什么都不说。我们俩是一样的,一样的自负。我往前迈开一步,不远不近地凝视着他那双充满灵气的眸子。田令祺说的没错,知天下事者何需奔走于天下。很久之前我便可以提问,但我一直没有开口,现在我孑然一身,还有什么消息是不能承受的呢,所以我理当知道一些秘密,一些发生在我耳目所及之外的事情。
“雪儿,你该知道我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遇见的人便是绝情婆婆,也就是你的外婆绝情公主。她让我吞食赤胆灼心丸,胁迫我去见黎晨。我历尽艰辛才登上峰顶,却已是百毒缠身、奄奄一息之人。”讲到这里,我停顿了一下,观察着雪儿的神色。
他轻柔地叹了一口气,目光如水,缓缓启口:“关于你的身世来历,我多次缠问外婆,但外婆终究是一句:不可说。但我早就猜到你是异世界的人,因为外婆常与一位名叫孟莜的异世界人谈话,是那人让外婆成为了比前神使还厉害的先知。”
“孟莜!”我吃惊地叫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此生不知还能不能与她相见。绝情婆婆已然仙逝,断了与她的联系,想要回去看来是无望了。”
“你想,回去?”雪儿声音一窒,急切地说道:“月儿,你是异世界的那月薇没错,但你也是这个世界的紫烟啊。外婆临终前对我讲了很多话,很多话我一时都不能理解,她说紫烟本来不过是你的一个幻象,你在不同的世界都植下了幻象,你的三魂驻留在哪里,哪里就是你的真身。”
我不置可否地摇着头,“雪儿,莫说你不明白了,连我这个当事人都不明白。不过,再玄乎的事情,要是出自孟莜之口那便是真理。她一早就明示过我,我的缘份不在原来的那个世界。”
“原来如此。那么,月儿为何而来?”雪儿又恢复了以往的淡然安宁。
“寻爱。”我坚定不移地说出我的目的。要不是为了心中无比神圣的“爱”,我如何能耐得住那些许痛楚和寂寞。
他朝我迈近一步,用指腹轻轻扫过我的脸颊,怜惜地说道:“这一路,月儿受苦了。”
我柔柔地一笑,“苦也吃了很多,情也欠下不少。如今我最担心的是黎晨。”
“从始至终你最担心的都是黎晨,你可以哄骗龙珏,可以逃离剪奕凛,可以弃下江驭风,可以忽视韩天隽,可以舍却楚翮,但你不能对黎晨做以上任何事情。唉,他就算长眠了这么多年,还是天地间最幸福的男子。”雪儿低头淡淡地笑着,竟有一丝凄凉掠过嘴角。
记得剪奕凛也曾许诺过要带我去寻黎晨,他知道黎晨在哪里,而雪儿应该也知道。“黎晨现在究竟在哪里呢?”
“他在感应寺。”雪儿长身玉立,眺望着远处的云海,轻轻地吐出五个字。
感应寺!我一时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双手紧紧地捏着裙裾,极目眺望着远方,似乎那漫山遍野的绿色全是他的身影。
“九九重阳,我也想他了。明早我们就动身吧。”说完,雪儿牵住我的手继续往前走。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雪儿会潇洒地甩袖离去,但是他始终没有放开我的手。被他温馨宜人的气场包裹着,又想到有望与黎晨重逢,我心中欣喜无比。
拾级而下,漫步在原始森林的边缘,还是能听到各种各样动物的叫声。我笑问雪儿:“我们离开了之后,玄机庄园便空无一人了,这许多动物又有谁来照料呢?我虽只与它们处了一个星期,但怎忍心看它们忍饥挨饿啊。”
雪儿笑睨了我一眼,“它们都是自力更生的,从不依赖于我。我只是提供给它们一片生存的空间,不被世人打扰而已。”
刚待雪儿讲完,一只原本在道旁翘着尾羽炫耀的松鸡,一眨眼间便被一抹红影带了去。
“咦!”我不禁惊讶地叫出声。这片果真是原始森林,食物链中的弱肉强食活生生地展现在我的面前。
“是只雄火狐。大概一年多前,它们秘密地入住了这里,我也不曾多管。它们倒是适应得很快,繁衍生息,算是存下了一脉。唉,世人对它们的杀戮太过了。”雪儿的眼中流露出佛祖般的慈悲之光。
环视森林,这里对它们来说确实是安全之所,可惜地盘太小了。“那些富有灵性的、濒临灭绝的动物都来投奔雪儿,雪儿这原本宽敞的场子反倒嫌狭小了。如果世人都有一颗如雪儿般的心肠那该多好,天地该有多么得宽广啊!”
“大小君山皆是赛家的领地,随它们悠游去,也算给它们一个体面的容身之所。我不过是任其自生自灭罢了。”雪儿伸手指向远处隐隐约约的山脉,这个场所确实够大了,看来我之所虑不及雪儿万一。
“能够自生自灭便是生物最大的荣幸,雪儿将这份神圣的自由赐予了它们,生活在此间的动物该是多么得幸福!”我不禁感慨地望着密林深处,从那里冒出了两团簇动的火焰。
火焰由远及近,我能看清是两只浑身金灿灿的火狐,美丽得让人心驰神宕。这时,从我们近旁的灌木丛中优雅地走出另外一只火狐,它的嘴巴里面还叼着一只松鸡。它走去与那两只火狐并排站着,将松鸡轻轻放到草丛中。它的体格是三只火狐中最大的,我隐隐猜测出这是一家三口。
“它说,月儿是它的救命恩人。”雪儿突然开口说到。
“啊?”我嘴巴微张,瞧着它们金棕色的眸子,深邃得如万丈海沟。“都长这么大了,那时候才多高啊。”
“呜……”它居然嗥叫了一声,凄切切的,寒得我背脊发凉。接着很高贵潇洒地率先抬脚走入了密林,另外两只也跟上去,连刚才捕获的松鸡都不要了。
“小的时候毛茸茸地挺可爱,长大了感觉就不一样了。”我对着它们的背影摇了摇头。
“时间在流逝,万物在变化,只是这变化你能不能接受而已。”雪儿淡淡地说了一句,便又拉着我的手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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