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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幻境①
小跑过街巷，从雨区跑到了无雨区，黑羽盗一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感谢他的目的地没有下雨，不然滑翔翼可能就不能用了。
测了测风向，找了合适的高楼，黑羽盗一看着远处林林总总的建筑，勾了勾嘴角。
他没想到旅行中偶然遇见的年轻人，居然也有着不一样的一面。
不过这很刺激，他很喜欢。
冷风席卷起他白色的斗篷，呼呼作响，如同风雨中翻滚的海浪。
黑羽盗一压了压帽檐，一跃而下。
滑翔翼展开双翼，卷起干净的尾脚，一溜烟的朝远处飞去。
——
交战中心。
一场幻境的交织猛然爆发。
>>>>>>织田杏子
·
女孩指着人群中的一个男人，好奇道：“妈妈，是那个人杀了这个姐姐对不对？”
“小晴，你在说什么？！”女人面露惊讶，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上周围看过来的眼神。
男人混在人群之中，面露凶恶，却又在其他人看过来的时候转为了被人污蔑的愤怒。
“我看到了！”女孩生怕别人不信，强调道，“我真的看到了！就是他用包里小瓶子的粉末倒进了那个姐姐的杯子里。”
人群哗然。
女孩的妈妈同样惊讶，向周围道歉：“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
她这样谦卑，却在众人以为她要替女孩道歉时对男人掷地有声道，“这位先生，我想你或许需要协助警方处理一下这件事。”
男人一脸愤恨：“凭什么？！”
“因为我相信我的孩子。”
事件因为针对性方向的调查而以男人逮捕为结局，女人却蹲下身，眼睛对上女孩的视线，温柔道：“小晴，你是怎么知道对方是凶手的？”
女孩眨了眨眼，闷声道：“就是看到了。”
“那小晴可以告诉妈妈是怎么看到的吗？”女人耐心的诱导，案发时她们离现场明明有不小一段距离，有人身亡后她们才注意到的。
女孩抬手揉了揉眼睛，感觉有些干涩：“我也不知道，妈妈。”
“就是突然就看到了。”
女孩揉着眼睛，皱着脸一脸难受，却还能聪明的从女人的问话里察觉到不对，反问道，“难道妈妈没看到吗？”
女人握住了她的手，关切之情自然而然的流露：“眼睛还疼吗？”
“现在只是有点痒，妈妈。”
女人注视着被水浸润的透蓝色，观察着她的眼睛：“我们回家吧。”
在回家的路上，她回复了女孩的前一个问题。
“是的小晴，妈妈没有看到。”
“或许我们都需要思考一下你最近的幻觉。”
——
“妈妈，我的眼睛又开始痛了。”
女孩眨了眨眼，忍不住想要揉。
女人拉住他的手，一脸慌乱，这不是初晴第一次说眼睛痛了，但去医院检查又检查不出什么。
长达五年的不适，她们都无能为力。
“别揉，小晴，别揉。”女人哀求她，心痛的看着那双通红的眼。
她咬了咬牙，“去医院，我们再去医院看看。”
女孩依恋的抱住女人的脖子，半阖着眼撒娇道：“妈妈，我不想去医院。”
几近乖巧的嘟囔里隐藏着小小的抱怨：“我看到了好多五颜六色的色块，妈妈。”
那些模糊的色块看得女孩头晕，她闭着眼，忍着突如其来的剧烈头疼，头疼是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次，她没有任何防备。
“大片大片的，我都看不清。”
女人尚未来得及询问她究竟看见了什么，就见女孩最终呢喃着昏了过去。她拨开女孩额前被汗打湿的软发，看着睡梦中也依旧皱着的眉和那苍白的脸，忍不住流泪。
“小晴、小晴，妈妈该怎么办。”
——
“妈妈，我长大以后想去军校上课。”织田初晴仰着头，笑得一脸灿烂，“我想像爸爸一样厉害。”
“那你长大以后去军校可要好好的。”女人摸了摸她的头，笑得慈祥，“可不要因为怕痛怕苦反倒把自己惹哭了。”
“等我长大了，那时候的我一定不会哭鼻子了。”
“是是是，我们家小晴最厉害啦。”
“我会给妹妹做好榜样的!”织田初晴摸了摸女人越发显怀的肚子，眼睛亮晶晶的。
女人眼神柔和，摸了摸她的头，轻笑：“你怎么就知道不会是个弟弟呢？”
“弟弟也很好!”织田眨了眨眼，“弟弟我也喜欢。”
——
女人抱着刚出生的小家伙，摸了摸织田初晴的头：“小晴，你以后要照顾好弟弟。”
婴儿纯稚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突然乐呵呵的笑了起来，“嘿嘿，mua，唔啊。”
肉嘟嘟的小手挥舞着，朝着织田抓握着。
织田看着那张小小的脸，眨了眨眼，把食指伸到他眼前。圆乎乎的小手指轻轻一握，握住了那根手指。
织田初晴眨了眨眼，嘴角细微的勾起。
这是她的弟弟啊。
“妈妈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弟弟的!”
——
八年后，织田初晴如愿入学军校。
——
军备警校训练场。
“小鬼？你还要打吗？”
刚被送进军校的织田初晴看着趴在地上的少年，眼神狡黠，得意的弯了弯眼。开玩笑，被爸爸训练过的她怎么可能会被这种家伙打败在这里。
相比八年前，织田初晴现在的身高抽长了不少。站在人群围着的训练场中，吸引着众多孩子的目光。
“织田初晴！”教官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在！”织田回头，看向她的教官。
成熟男人的眼里映入织田的身影，倒影出对方灿烂的笑容，他欣慰的笑了笑，夸赞道：“干得很好。”
——
“织田，你家人来找你了。”
“知道了，谢谢老师。”
——
“妈妈？！”织田初晴惊喜的迎向她。
“姐姐、”小小的孩子被女人抱在怀里，用一双明亮的蓝眼睛好奇的看着改变了不少的织田，却依旧靠本能熟练的朝她伸手要抱抱。
“!!!”织田冲上前，一把抱住软乎乎的弟弟，“弟弟有没有想姐姐？”
“有、”小孩认真的想了想，慢悠悠的点了点头。
——
“爬起来！给我爬起来！今天的指标还没有完成，你们这样怎么上战场？！上去就是个炮灰！”
在遍地倒下的学员中，织田初晴趴在地上，咬着牙，满脸不甘。她的脸上沾着灰，擦伤的血痕遍布掌心与手臂，眼神却是那样坚毅。
她才不会就这样在这里倒下!
“喝啊!”她背着负重，再次从泥地里爬了起来，一步又一步的朝着目的地跨去。
——
“走，接到通知，我们这一批都要去前线。”
“啊？可我们不是还没有完成训练吗？”
“还训练什么？！前线都要崩塌了，不去就是等着别人打进来！”
织田初晴默不作声的看着，神情冷淡。
在听完通知后，她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织田，你去干什么？”
“收拾行李，准备去前线。”
镇定到堪称冷静的语气，平淡的不像是送死，反而充满了一种毫不畏惧的无畏。
——
“走了，上船前登记一下自己的名字。”
簇拥着排起的队伍人群里有青壮有少年，混乱夹杂在一起，留下最简单的姓名与年龄，然后被打包送往战场。
织田初晴排在人群中，闭着眼，思绪随意蔓延。
她看到了一座不知名的矮山。
正值秋天，那座矮山上金黄色的银杏叶如同最灿烂的阳光，却依旧凋零在这寒冷的季节。
风一吹，便洋洋洒洒的飘落了。
那场景美轮美奂，一如彷徨无措又或野心勃勃的他们，一如那仿佛能预见的凋零，那焚烧少年所有青春的未来。
前面的人在减少。
她想到了自己的家。
如果妈妈知道自己去了战场……
轮到了织田初晴，她弯下腰，伸手握住了那支短短半天就快被用到底的黑笔。
半透明墨迹划拉出一个姓名。
墨水用尽。
织田初晴归还了笔，看着工作人员将那支笔丢弃，换上崭新的没被用过的一支黑笔。
她收回视线，转身上了轮船。
这是她的选择。
如果她死在战场，那就让母亲以为自己逃跑了。
排在她后面的人接过那支笔，在下一行写下自己的名字。
上一行，写着半黑半透明的斑驳字迹。
织田、杏子。
——
“快，东区出现严重死伤，我们……”
无数的血肉在绽开，那一个个冲上前的身影，一批又一批的倒在她眼前，化为尸山血海中的一份子。
白色的骨，红色的血，连带脂肪与皮肉。
呼吸在颤抖，瞳孔在震颤。
这就是战争。
绞肉机般的炼狱。
织田闭上眼，从此只用异能力看世界。
——
“统计战争存活，大家登记各自的名字。”
织田杏子再次排在队伍里，眼珠定格，目光落在身前，无意识的数着数字。
一、二、三、四……
好少，人怎么会这么少，她记得以前好像没有这么少……
思维卡顿又呆滞，战场上的经历让她开始逐渐麻木。人都去哪了……
哦，
她知道了。
他们都死了……
——
“织田，有你的信。”
“嗯。”
[小晴，你还好吗？
……
我们、
都在等你回家。]
她在战场的经历没有瞒住。
织田握着信，紧紧抿着唇，试图镇压那微颤的唇齿，嘶哑的声音叹息般的溢出：“回家啊……”
“啪嗒——”
一滴水砸在了信纸上，瞬间晕染开痕迹。
——
织田杏子塞着饭，对一旁骤然响起的声音漠不关心。
“我不想吃了……”
“不吃就去死！”
“好啊!好啊!让我去死吧!”
疯癫失态的背景音下，织田杏子一口又一口的塞着饭。我们都在等你回家，我们都在等你回家，我们都在等你回家。
妈妈还在等我，爸爸也还在等我，还有弟弟，她不能死在这，她不能死在这……
——
刀锋寒影，织田握着刀，如同收割秋日丰收稻田里的金色麦浪，收割着一批又一批的敌人。
黑色的硝烟，灰色的泥土，肉色的花花肠子与豆腐浆的脑花，脱落的眼球狰狞又可怖，只是大片的血液粉饰了残酷，最终变化成虚幻又真实的红黑色块。
大片大片的血色，让她脑海里的色彩渐渐褪去，浮现出莹莹绿光。
那是属于红色的反色。
无数的场景在她脑海中构建，规划出最佳的破敌路线。
——
在战争里历练的织田再也没有当初的稚气与意气风发，只剩下麻木与冷漠。
织田坐在医疗室的床边，在短暂的三分钟休息时间里擦着刀，只有每日不断的擦拭，才能保证这把刀在日复一日的收割里不被血液腐蚀生锈。
柔软的布料擦过锋利的刀刃，织田杏子侧过头，语气平铺直述的询问：“老师，我们会死吗？”
“会吧。”
曾经担任过织田教官的老师疲惫道，他看不见失败的征兆，也看不见胜利的曙光。于是身处战场的他们进退两难，直到某一天死在战争旋涡里。
织田擦着刀，点了点头：“这样啊。”
平淡的语气看不出她的情绪，就像面对死亡，她也可以无所畏惧了。
——
“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不久后的某一天，一如既往的医疗室，身受重伤的老师留下了最后的遗言。
那一天，织田杏子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了。
——
战争结束了。
——
“织田，你的家人在等你。”
站在接待室的门口，织田杏子呐呐的看着眼前禁闭的门，我们都在等你回家。
我们都在等你回家。
我的家人都在等我回家。
只要推开这扇门，我就可以看见我的家人。
爸爸、妈妈、以及弟弟。
良久——
门被一双手推开了。
暴露出站在门后的一家三口。
织田杏子站在原地，迟迟未动。脑海一笔又一笔地勾勒出三人的身影，泪水从脸上滑落，她抿着唇，握紧了腰间的刀刃。
“锵——”
寒光出鞘，血溅三尺。
那朝着她展露微笑的三人，如同战场那些敌人般被她斩至刀下。
——
泪水止不住，周围的幻境开始崩塌。
雨丝渐渐落在她头顶，空气中飘荡着寒气，冰冷刺骨。织田杏子多希望那一刻是真的，在她当初强撑着离开战场平安归来的那一刻，她的家人正在等着她。
可现实不是这样的。
“织田杏子，有件事我们没说，你当时在战场，你的父母在那段时间出事已经去世了。”
“那我弟弟呢？”
“抱歉，他丢失了，我们没找到。”
现实没有一个人等着她，也不会再有人叫她小晴，就仿佛她的名字也随着那场战争离去了。
曾附属军方的东区作战部，织田杏子。
现异能力特务科，织田杏子。
留下的只有织田杏子。
她无家可归了。
……
幻境、
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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