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和环游记

　　梁镜澜治疗循序渐进，安演终于恢复了些意识。
　　这凝重的氛围终是像这雪天一样化淡了些。
　　“要我说肯定是我的灵药最有用！”唐无奕积极邀功，“瑗哥哥你说是不是？”
　　“……”孟怀瑗不理她。
　　“等他好了，我就去拜他为师！”唐无奕旧事重提，仍不死心。
　　“无云宫法不传外界。”梁镜澜难得搭话，“死心吧。”
　　“……”唐无奕被堵的无语，“……那为啥解大哥可以？”
　　“别大哥大哥叫。”孟怀青听得有些反感，“你比他俩都大，都老奶奶老妪婆了还好意思叫他大哥大哥？”
　　“快闭嘴吧你！惹我生气了你可没好果子吃！”唐无奕红着脸怒吼孟怀青。
　　“话说清楚，为啥解秋寅可以，我不可以？”
　　“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孟怀青反问她。
　　“他能学是因为他有这个能力。”梁镜澜轻笑，“无云宫法不外传是因为外传不了，他是个例外。”
　　“为什么是例外？”
　　“血统吧，帝王之后，这个身份在六界里还是有很多用处的。”孟怀青猜测。
　　梁镜澜不置可否。
　　“那我——”唐无奕突然就不说了。
　　“你不行。”梁镜澜心知肚明笑笑。
　　半夜里，安演意识稍微有些醒转，就迷迷糊糊开始要灯。
　　解秋寅喂他喝了几口汤，他全部吐了出来，一边吐一边含糊不清又开始喊灯。
　　“……什么灯？”解秋寅试探着问。
　　“……”安演眼睛看清了头顶上的人脸，怔了好一会儿，“……灯……”
　　“我有好多灯，你说的是哪一盏？”解秋寅揉揉他的头试图唤醒他。
　　“……灯……”安演只说灯，说完又闭上眼。
　　解秋寅给他盖好被子，坐在床边，静静守着他。
　　“……灯……”安演睡醒了又开始迷迷糊糊地叫。
　　“什么灯？”
　　安演眼神好像清明了些，看着解秋寅，愣了好一会儿，眼泪就涌了出来。
　　“……你要我心疼死才会不哭么？”解秋寅轻轻给他擦眼泪，温柔笑道，“安演你看，我好好的。”
　　“不信，你摸摸看。”解秋寅抓起他枯瘦的手覆上自己的心口，“咚咚咚，心在跳呢，感觉到了没？”
　　“……”安演还是愣愣地看着他。
　　解秋寅解开自己的衣带，抓着他的手，按住胸口。
　　“是热的，很热，是不是？”
　　安演的手太过冰凉，碰上解秋寅火热的胸口，似乎被烫到了，他猛地想缩回手，解秋寅紧紧握住。
　　“……灯……”安演吸溜着鼻子依旧执着地要着灯。
　　解秋寅终于还是将灯拿了出来，安演歪头见了灯，眼睛一亮，他擦干眼泪，笑了起来。
　　解秋寅将灯点亮，仙音烛慢慢转了起来，空灵的乐声开始响起来。
　　“……好……听……”安演磕磕巴巴道。
　　解秋寅扶安演靠着他坐起来，将灯放在他怀里，“是你的了。”
　　安演没什么力气，歪在解秋寅怀里，看着灯听着乐声，傻呵呵地笑。
　　一如元宵节他初见仙音烛那般高兴，“……心……上……人……”
　　是啊，那晚他不仅有一盏仙音烛，他还有一个心上人。
　　笑着笑着，安演又睡过去了。
　　过了几日，安演终于能进食，力气又恢复了些，神智终于是清醒过来。
　　每次一睡醒，就要灯，解秋寅只好将灯放在他床边，一觉醒来，安演就能看到它，接着又抱着灯睡过去，解秋寅将灯从他怀里抽出来，安演干脆抱着灯蒙进被窝里，不让解秋寅拿开。
　　趁安演睡着之后，他将那破灯拎出来，放到房间犄角旮旯里，让安演再也见不着它。
　　“……灯呢？”安演醒了就问。
　　“你要灯还是要我？”
　　“要灯。”安演清清楚楚回答他。
　　！！！
　　“再说一遍，要我还是要灯？”
　　“要灯。”
　　“你怎么……就要那盏破灯不要我了？”解秋寅心疼地问，一盏破灯，就因为是他送的，所以那么重要。
　　“灯……还有诗……你送我的……我要……给我……”
　　“……”解秋寅只好将那盏破灯提溜回来，放在安演面前，安演又打算抱它睡觉，解秋寅哪里肯，索性脱了衣裳和靴子，掀开被子将安演紧紧抱住，“我吃醋了！你只能和我睡不许和破灯睡！”
　　安演推他，“……疼……”
　　“……”解秋寅一时激动忘了安演现在还很虚弱，他当即松开些，不过还是抱着他不撒手，抓握住他的手，不让他去够仙音烛。
　　“灯是你的，都是你的，什么时候都在不会不见的……你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要告诉我，不然我我会担心，知道吗？”解秋寅轻轻劝他。
　　“……嗯……”安演果真不急着要灯了，他看了眼那盏灯，然后回抱住解秋寅，“……没力气……想这样睡觉……”
　　“那就睡吧，我在这儿。”
　　“……我们是不是……死了……”安演问。
　　“没死，都好好活着呢。”解秋寅不断地抚着他的脸，“安演活着，秋寅也活着，我们都活着……”
　　“……死了……也真好……”安演道，“我还是……有你……”
　　“死一点都不好，我不喜欢，我也不想死，你也不许死。”
　　“……”安演捂住眼睛没说话，又开始不争气地哭。
　　“我没想到二师兄会来抓我回去……他打我……很痛。”安演强忍住泪水，“乱七八糟的……我不太明白。”
　　“他抓你回去是他的事，你不想回去是你的事，如果他强迫你，你当然可以拒绝。”解秋寅道，“我也不想让你回去，所以你要好好待在这里。”
　　“……可以么？”
　　“当然可以，你可是说好了要和我一直在一起，我会一直在这里，所以你不能私自离开。”
　　“……”
　　“在宫里你听师父师兄的话，那在这里，就要听我的话，好吗？”
　　“……嗯。”
　　“所以别再胡思乱想，也别做傻事了，我好好的，你也得好好的才行。”
　　“好。”安演吸了吸鼻子，仿佛累极了，解秋寅紧紧抱着他，他感觉到很温暖，温暖到昏昏欲睡。
　　“……安演，我以后要和梁镜澜去学武功了。”解秋寅犹豫开口。
　　“梁镜澜……他来了？”
　　“嗯。”
　　“你去学吧……我现在……太弱了……还害你被……二师兄打……”安演说到这儿心里又是一阵难过，“是我太弱了……我保护不了你了……”
　　“……”解秋寅没想到安演会这么干脆地答应，他继而道，“那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要好好待在这里，不然我会分心学不好，你答应我好不好？”
　　“……你要去哪里？”安演问，“不在这里学么？”
　　“在混沌界，不在这里，你要好好等我回来。”
　　“我想和你……一起去……”
　　“不可以，那里一点儿都不好玩，也没有好看的。”
　　“我去看你，那些都没关系。”
　　“在这儿等我，也能看到我。”
　　“……要等多久？我不想等，等人好难受……”
　　“听话，你去了我会更加分心，一分心就学不好，学不好下次遇到杜樵歌还是会被打，打不过他我就不能替你出气了。”
　　“……我不想出气，不想和他计较这么多，以后我也不会理他了。”
　　“可我想，安演。”解秋寅看着安演的眼睛认真道，“我解秋寅见不得心上人被别人欺负，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这份屈辱，我解秋寅不忍。”
　　“……”安演不明白他的这份心情，在他心里，只要秋寅还好好活着，他就什么都不想计较了，他打不过杜樵歌，也不想因为自己为了出气又不小心连累到秋寅。
　　“欺负我的心上人，我解秋寅睚眦必报。”
　　“……‘睚眦必报’是……什么意思？”
　　“杜樵歌打你三鞭，我就打他三十鞭，三百鞭，三万鞭。”
　　“好像很多，打死怎么办？秋寅不可以杀人！”
　　“我没有要杀他。”解秋寅笑。
　　“那三鞭就够了，扯平了，多的不需要了。”
　　“你不需要，我需要。”
　　“不可以杀人。”
　　“放心，你的秋寅自有分寸。”解秋寅捏捏他干瘦的脸颊。
　　“秋寅你学武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我担心。”
　　“会的。”恶人报仇，十年不晚。
　　“说到做到。”安演道，“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都说到做到。”
　　“嗯，我会好好的。”解秋寅笑道，“你也要好好的，你好了，我计较的就不多，你不好，我让他们都不好过。”
　　“嗯，说到做到。”安演说着说着就睡过去了。
　　解秋寅吹灭了灯，搂着睡着的安演，长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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