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锦月

作者:墨染星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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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释前嫌


      盛磊一进门,夕月就吩咐莲奴:“手炉不热了。”
      夕月如今在府里是什么地位?她的手炉哪怕是半夜不用时为了防着她要用也必然是烧得热热的,这会子怎么可能不热?莲奴矮身称是,捧着那烧得旺旺的手炉退了出去。
      临出门前以目示意薇奴远远地在门口立着。这样既不碍着夕月跟盛磊交谈,也可以避免旁人闲话他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请盛公子来,是有事想请你帮忙。”夕月声音轻微,微笑着看向盛磊。
      盛磊目中微含戒备,却也没有表现的十分冷漠:“请讲。”
      夕月不以为意地笑笑:“请盛公子寻个合适的时机告诉欧阳大人,殿下对杨孟玄公子十分器重。”
      盛磊虽然不知道她让自己传达这个是什么意思,却知道这传话递信是欧阳谨给自己的任务,此刻夕月的话虽然没头没尾,他却也不疑不问,点头答应。
      夕月见他神色冷硬,不禁莞尔,声音又更低沉:“盛公子,你到底为什么这样讨厌我?我即便给自己下了药,也不过是祸害自己罢了,你这么生气,却是为了什么?”
      盛磊冷笑一声:“人家说,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姑娘一再为救他人而受伤,我敬你心肠纯善。可是这一次下药的事,却是为了害人!此其一。我行医这些年来,见过多少人为了活下去用尽全力,而你却丝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身为大夫,我怎么会不反感?!此其二。”
      夕月不想他这样耿介,不过问了一句,竟然说得这样详细,不由诧异地笑了:“盛公子,你对我委实有些误会。”一时心中也猜不透欧阳谨,怎么会用这么一个直肠子来传递消息。
      盛磊傲然道:“什么误会?”
      夕月好笑地拂了拂裙子上的褶皱:“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活得好一点。你所谓的善也罢,恶也罢,都只是谋生的手段而已。”
      盛磊没想到她说话如此直截了当,愕然地微张了嘴,有些呆愣地看着她。
      他一贯欣赏柔弱善良的姑娘,像舞月楼里的李令月。纯真而婉约,仿佛暖房里的娇花,需要人细心呵护。
      这个苏夕月看起来也是个我见犹怜的人儿,怎么竟这样泼辣厚颜?!
      夕月见他呆呆的,又缓缓说道:“至于下药的事情,我不过是帮了一把手喝下去罢了,药,确然是别人下的。”
      说着,她的笑容变得有点冷:“今日与盛公子把这误会说清楚,是想提醒你,希望你在殿下面前,不要流露出异样,一丝一毫也不行。偶尔托赖公子你替我传递消息,多有劳顿,有情后补。”
      盛磊有些气不过,他在齐王面前可是什么都没说的!他冷哼了一声:“我何曾说过什么?”
      夕月露出一丝没有笑意的笑容,淡淡说道:“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迟疑,都足以令人生疑。”
      盛磊想起之前齐王问话时自己曾有一瞬迟疑,默然不语。
      夕月见他不再嘴犟,神色也不似先前倨傲,也就不再多说:“时候不早了,盛公子早些回去歇了吧。旁人问起,就说我神思倦怠,所以请你来诊一诊。”
      盛磊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有些尴尬地说:“那我去开个方子吧。”
      夕月点点头,没有多说,看着薇奴跟着他走了出去。
      屋里终于只剩夕月一人,精神松懈下来,她只觉得累得很,迷迷糊糊地趴在炕桌上睡着了。
      再度醒来时,只见莲奴静静地坐在不远处的小杌子上做着针线,只在手边点着一盏灯,屋内颇为昏暗。
      “怎么不多点些灯?这么暗,小心把眼睛挣坏了。”夕月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响起,倒把莲奴吓了一跳。
      “小姐醒了?药一直在吊子上热着呢,我让她们端进来。”莲奴忙将手里的针线活计收到了笸箩里,站了起来招呼别的侍女进来服侍。
      “不用了,打了一会瞌睡,我觉得好多了。”夕月不耐烦喝这没要紧的药,坐了起来,一时三五个侍女鱼贯走进来,点灯的点灯,服侍更衣的就要上前来。
      夕月挥了挥手令她们退下,问道:“什么时辰了?”
      莲奴答:“丑时了。”
      夕月淡淡地“嗯”了一声。
      齐王没有回来。是恼了她呢,还是觉得她的法子可行,去布置了呢?
      “小姐要不要用一些点心?您还没有用晚饭。”莲奴问。
      夕月摇了摇头,静静低头发了一会呆,对侍女们说道:“服侍洗漱吧。”
      待洗漱完了,夕月爬上床,钻进了熏得又香又暖的被窝。可她刚睡醒,哪里有睡意呢?便令侍女们留一盏灯,各自去歇下。她自己持了一卷书,在灯下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心里却在想着心事。
      最近将军府的事情频频出差错,正如多事之秋。前阵子看齐王的样子像是要着手整治影卫,这阵子事情一拥而上,他却再没有动作。
      齐王一再拖延整治影卫的时间,杨九如就会多出许多时间来粉饰和转圜,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杨九如不仅是齐王的幕僚,还早就与太子有首尾,这件事情,夕月一直都知道。可知道是一码事,怎么让齐王也知道而不会疑心是另一码事。
      即便是欧阳谨,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前,也绝不会盲目地相信这种事。
      要让齐王除掉杨九如,最好再利用此事挑动齐王与太子的关系。夕月心想。
      她眼睛盯着书,思绪却不在眼前,愣愣想得出神。冬夜苦寒,屋内虽然烧着地龙十分暖和,奈何她穿得单薄,竟有些寒意。起初不觉得,久而久之竟打了个喷嚏。
      夕月忙将被子裹了裹,暗道自己不小心,平日里那人见不得她这样穿着中衣看书的,如此情形早已将她裹进怀里去了。是以此地虽寒冷,她却从未着凉受冻!
      想到这里,她呆了一呆,不由自主地伸手抚了抚身边空着的床位。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渐渐习惯了他的照料?人的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他对她好,即便她心中另有目的,也是感觉得到他的情意的。
      迷蒙中忽然想起自己那一世里,便是死在左飞的情意绵绵之中,不由打了一个寒颤,骤然清醒了许多。
      思路又转回到正题上。既然那一世里,秦王是在杨九如的事上栽了跟头,那这一世,就先除掉杨九如!她想来想去,再没有比借着齐王的手除掉杨九如更好的法子了,只是此事,须得欧阳谨与她里应外合才是。
      她让欧阳谨注意杨孟玄,就是希望欧阳谨能查一查这个杨孟玄,看看是什么来路,能不能为他们所用。如今齐王暗暗疏远杨九如,杨孟玄十分乖觉地正在趁虚而入,夕月觉得他是个可用之人。
      想到这里,不由又有些怅然。齐王对她虽好,却对她过问外面的事情十分抵触。近一段时间事情繁多,杨九如之事齐王没有任何动向,她却也不能心急,只得慢慢见机行事。
      过了许久,她迷迷糊糊靠在迎枕上睡着了。
      齐王回来时,东方已经隐隐露出了曦光。他没有让人进屋服侍,自己进了卧室。转过屏风,就见夕月斜斜倚在床头的迎枕上。
      他皱了皱眉头,瞥见她姿势有些蜷缩,被子滑到了肩部以下,就知道她冻着了。三两步轻手轻脚走上前去,替她将被子掖到下巴处。
      她睡得一向轻浅,他就没敢替她拿掉迎枕扶她躺下。只将她手中的书轻轻取走,又将被子掖得严实些,见她睡中微蹙的眉头慢慢松开,才微微摇了摇头。
      她睡得这个样子,占据了床的中心,自己若再睡到床上,必然要将她弄醒。他想了想,反正天都快亮了,自己也睡不了多久,便去临窗的炕上凑合凑合罢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笑自己几时变得会伺候人了。
      从前刚与阿婕新婚燕尔时,他也很想过要照顾好妻子的。举案齐眉,琴瑟和谐是他所愿,于是有时也会亲手替她做些小玩意儿,或提议带她出去游玩。
      可是每当此时,阿婕却总是摆起一张端正严肃的面孔来,劝他多去读书,或多去宫里走动,到皇帝处献献殷勤,表表孝心,才是正经。
      他晓得她想做一个庄严谨慎的王妃,可她是他的妻子,日日说教得却像是夫子。渐渐地,他也没了心思同她玩笑。
      严格说起来,他也明白他与阿婕的问题不是只在阿婕一个人,可是日复一日,这芥蒂已经越来越深,如今他二人唯求相敬如宾罢了,小儿女情怀,再不要提起。
      至于魏芳莲,他一开始便不是因为喜爱才纳的她,经过这许多事情之后,他更不可能爱上她了。既不爱,也无可能对她用心思。
      只有眼前这女子,温柔如水,聪慧绝伦,难得的是与他相对时,还有些真性情,这些特质,使他真的爱上了她。
      他也没想到,自己陷入情爱中,竟然能为对方费心至此,从前他只觉得,对待女子,像父皇对待后宫众人一般才是正经,既不要动心,也不要用情,才是长长久久的法子。
      现在他才知道,不是不要动心,是不能动心。只因一旦动了心,她做错了什么,自己都会先为她说服自己,为她找各种理由来证明她做得并没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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