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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谢礼
二十谢礼
他似乎轻叹了下，走出来站到与我一样的平台上——其实也就是铁人【蓼子】的手掌上——言简意赅地说：“时间不够，下次吧。”
“每次你都说下次，”我咬着自己的下唇，有点钻牛角尖，“虽说好像一直都能重新碰到你，但是以后的事谁说得准……”
说不定……根本就不会再有下一次。
我在心里嘀咕着。
彼此都是这样靠近死神的身份，能在这样战火纷飞的时代多活一天，都要感谢上天的眷顾。
“你不也没告诉我，你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吗？”他反而愈发心平气和地看着我，“放心，神说可以的时候，总可以再一次见面的。”
一句话便颠倒了乾坤，似乎狡猾且不合作的那个人，是我才对。
我望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欲言又止，最终只得说：“……真有机会的话，我定会好好谢你的救命之恩。”
“谢？”他顿时饶有兴味地望着我，“不用了。我这样做，不是为了要你的谢礼。”
“那你是为了什么？”忍不住立即打蛇随棍上，缠着他追问起来。
“再问下去的话，太阳就要下山了。”他垂眼一笑，再次避而不答，并且如【安德】少尉以前有过的那样，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祝福。
奇怪，与他相触的一瞬间，原本僵硬的身体突然变得驯服了。我连语调都软和下来，好似一只面对主人的猫咪。
“你放我这样离开，回去后真的不会有问题？”听话地再不纠缠，却仍禁不住为他担心。
“他们需要我驾驶铁人【蓼子】，所以不会怎样为难我。”
似曾相似的对话。
那双琥珀色的眼瞳竟这样美丽，仿佛连我的灵魂也可以吸进去一般。
“我——”
我连呼吸都困难起来，正想再说句什么，却突然意识到，其实自己只是想让这个对话变得更长，好在他的跟前多呆一会儿，其实谈话的内容是什么，并不重要。
眼眶，一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真的好舍不得他……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时间可以就此停止，这样，他便不会再一次自我的跟前离开。
他本已转身要离开，大约是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我面上的惨淡，脚步停了下来。
“真是的……”
那句不知是抱怨还是感叹的话，令我心头簌然一动。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他已伸手至我的眼角，接下了将将落下的那颗泪珠。
“为什么你总是要哭呢？”
他蹙着眉，看起来真是十分烦恼的样子。
我怔怔地望着近在眼前的那双眼眸，只觉得那双透明的眼瞳，比最美的宝石还要漂亮，牢牢牵住我的视线，无论怎样也移不开。
“对不起……”
纵有千言万语，到嘴边竟只变作词不达意的这三个字。
那只手带着湿湿的触觉，滑向我的耳根，轻轻托起我的脸。那种温柔的触感，比儿时奶奶捧着我的脸朝我微笑的时候，还要令人心暖。
不，他此时这样黏糊的眼神，简直得能叫我也跟着融化成糖浆了。
柔软的触感传来……
这一次，感觉竟然来自我的唇瓣。
我的心一下缩紧了，拼命地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终于确认那是一个印在我唇上的吻。
——好奇怪的感觉。
第一次有这样的体验。
还有……从来不曾这么靠近了看他。
距离太近，只看得到他脸上的局部特写。原来他的睫毛这样地长，合上眼的时候，简直像一排整齐的小刷子，温顺地盖在脸颊上。而这双睫毛抬起的时候——那双璀璨的星眸，便如阳光一般，照亮了我的眼睛。
那双眼眸里翻涌着这样深邃的意念，是因为映射了我的眼睛吗？
“既然你害怕以后见不到，那我们就约好罢，”他的声音就在耳旁响起，却又似乎在千里之外，“三天之后，我会去上海都市停留一段日子。如果你仍会在同一时间段去那家医院，我们就一定能够碰见。”
那只手似带着些许眷恋，离开了我的脸颊。
他留我一人怔怔地站在那里，转身坐进驾驶舱内，利索地关闭了舱门。铁人【蓼子】的手掌缓缓将我降下地面，我跌撞两步走到地上之后，它便转身升起气垫，快速地滑翔而去。
直到这驾定制式MS的身影消失在岩壁之后，我才终于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就半天也爬不起来。
心咚咚地跳，稍不小心可能就会撞破胸膛蹦出来。
天啊……吓一跳。
生平第一次，我被人当做女人对待。
也是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心底除了骇客与技师的身份，原来还有身为女性的这种本能认知。
“三天之后在上海都市……”
我的手指覆上自己的唇，低声呢喃。
等等——那不正好是，我去赴那一个“宴会之约”的日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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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灵的夜风静静流过，带来某处不知是什么人的欢声笑语。鞋跟踏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碰响。
我一步步踏上那华丽的裸石台阶，终于踩上红色的地毯。步入第一扇漂亮的雕花木门，湿润的空气立时被隔在了门外。
实话说，我还是第一次穿成这样，行走在这种奢华得几乎有点不真实的场所里。
高跟鞋走路不稳而且磨得脚跟生疼，衣服束腰太紧让我觉得气都喘不过来。头上和脖子上的各种装饰都是额外的重量，让我哪怕只是稍转一下头，都必须消耗比平时更多的能量。
以前我曾经羡慕过穿着这种衣服的【王·留美】很有女人味，但我以后再也不会羡慕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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