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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镇18
耳边嘈杂的声音在渐渐消失,五光十色令人眼花缭乱的色彩逐渐褪去,变回一张白纸。
兰柒的心中隐约感觉不妙,可是他没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他的意识被拖拽入无底的黑暗深渊,在泥淖中做着无谓的挣扎。
这是原主残存的绝望。
但是兰柒不是,他是穿越来的一缕异世之魂,他有系统,他绝不该就这么死在这里——死,他有预感,这一次如果无法醒来,他真的会失去宝贵的第二次的生命。
在清醒与沉沦的反复之中,他隐约听到了脚步声。
黑色的阴影淡淡地投射在他的身上,对方似乎就站在自己面前。
兰柒的眼睛睁开一条细缝,晃动的朦胧光影争先恐后涌入视网膜,抗争的力量在减弱,兰柒看到了一个破碎的人形,但是那高大的身躯、黝黑的皮肤,他是……
“阿……藤……哥哥……”
嘴唇也可以动了,喉咙里发出虚弱的声音。
阿藤!是来救他的么?
如果是原主,此时大概会欣喜若狂吧。
兰柒对阿藤这个青梅竹马没有多少信任,来人不是那个黑皮大块头让他感到失望。
不对,那家伙好像也背叛了他来着。
昏迷前最后的记忆与愤怒的情绪流回到兰柒的脑海中,强烈的情感波动让他的意识又清醒了几分。
阿藤望着兰柒,眼神复杂。
眼前的青年眸光潋滟、面若桃李,胭脂精心描绘过的唇瓣微启,柔软艳红的舌尖隐约可见。他像是被满身华丽而沉重的服饰束缚在台面上的一尾鱼,艰难地扭动着身躯,浑然不知自己像一份被精心准备的礼物那样诱人。
宛若被酒液熏得晕晕的小新娘,无力瘫倒在床上,对着看不清楚脸的男人张开柔弱无骨的双臂痴痴地笑着,仿佛接下来无论何种的狂风骤雨都能迎入怀中一般。
“不要叫我哥哥。”
阿藤的面容在烛光下模糊不清。
“这里是祭坛中心,而你,是被选中培养大的祭品。”
他像是看不见兰柒细微的表情变化,自顾自地吐露着冰冷残酷的真相。
“小镇上的人都知道,包括我,和你阿爸……呵,现在你应该也不想叫那种人阿爸了吧。还有其他人……他们都知道,一开始就知道,就是他们亲手把你送上这个台子的。”
“所以……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你应该恨我们才对,或者恨你的那个妈,恨自己的命运。”
阿藤停顿了一下,因为兰柒那双会说话的黑眸里氤氲的水汽更多了。
他是在生气,还是委屈的哭?
手指下意识就要摸上去,悬在半空又停住,缩了回去。
“你花心思讨好的那个癞子,他早就被兰镇长收买了,所以背叛你的时候毫不留情……不过,你也没有多么用心待他,你帮着其他人一起排挤他,在你十岁的时候,你还记得吗,是你害他断了一条腿。可是那个傻子至今也不知道……”
兰柒听得心惊肉跳,原主和那瘸子竟然还有这样一段往事。他真的不知道么?不然他为什么要帮着兰镇长抓走自己?
真的……不会再有人来救他了?
不要……不要,他不要死……
“哭什么。”阿藤用纸巾小心沾去兰柒眼角的泪珠,却发现越涌越多,“你不就是这样一个人吗?现在又觉得自己丑陋了?听话点,别那么任性。”
为了不弄花妆容,阿藤小心翼翼帮他擦去多余的水分。
“距离祭典开始还有五个小时。”他低声道,视线移开,“再过两个小时,会有人来喂你喝‘敬神酒’,喝了那个你就会灵魂出窍,感受不到疼痛,灵魂进入永远快乐的殿堂。”
“还记得我带你去过的后山吗?当时我问你想不想离开……真是可笑,我明明知道谁也离不开阜月镇,无论是你,还是我。”阿藤似是讽刺地笑了一下,“你就继续在这里,在灵魂离开肉/体之前,好好哀叹自己的命运吧。”
阿藤出了密室,朝着地下室的方向走去。
……
天光微明,风起云涌。
所有消失不见的镇民密密麻麻聚集在祭台之下,仰望着高高在上的台顶,面容带着死人一样的青灰。
老余夫妇也跟他们站在一起,全然不见前两日的鲜活灵动,眼球浑浊,如同尸体一般面无表情。
一夜之间,祭台和阜月镇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红色的灯笼宛如鲜血染就,祭台之上高高燃起篝火,劈啪作响的火星和熊熊燃起的火光在一张张僵硬冰冷的面庞上辉映。
高大的祭坛雕刻着复杂的浮雕,上面似乎是绘制了与山月女神相关的壁画,细细看来就会发现其中充斥着人体器官,用极其抽象的艺术手法表现,单独来看颇有些诡异的美感,然而结合石雕上深深浸染的斑驳黑色,刺骨寒意油然而生。
就好像……这些壁画绘制的是真实发生的故事。
祭台上,只着绣花马褂与绑腿长裤、肌肉虬结的佩刀青年一字排开,阿藤也在其中,看上去并不起眼。
兰镇长从隧道里走出,悠长浑厚的号角声响起。
“祭天!”
随着一声令下,从隧道里先后涌出数人,每个人拖拽着一个被麻绳捆得严严实实的人上来。他们有的昏迷不醒,有的虽然意识尚存,却变得有些神经质,只有一个女生讶异地瞪大双眼,怒视着道貌岸然的兰镇长。
失踪的那些人,王悦,老李和小李,张彩凤,还有中途分离的谭力与黄瑶,他们原来都被抓来当作祭品。最早失踪的王悦,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从裸露在外的皮肤和凌乱的衣衫也可以看出几分她遭受的折磨。
被带去做那种事情,却又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没有当做母体的缘故吧。
池静华数了数人,却没发现最为关键的阿藤,不由得心下一沉。
难道祭品不是一起带上来?
他们有各种渠道了解祭祀仪式的流程,却不会细节到这种地步。
计划有变,但尚在可控范围之内。
眼看举着打磨光亮的钢刀的彪形大汉一步步逼近,池静华看似悄无声息,背后束缚她的绳子却自动松开。
纤瘦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修长的双腿如蛇一般灵活缠上男人的脖颈,在对方尚未反应过来之时瞬间完成了绞杀。
就像是一个信号,躲在暗处的玩家们一拥而上,和刚刚反应过来的守卫们缠斗起来。
这已经是最好的时机,高大的祭台隔绝了底下面色阴沉可怖的镇民,玩家们要应对的只有寥寥数个精英——比人海战术要好得多。
兰镇长似乎也没有料到玩家们超乎想象的藏匿能力,阿藤护着他往隧道方向撤去,“你们……外乡人,一群会躲的虫豸。山月女神、会对不敬之人降下惩罚!”
他把阿藤推开:“快去把祭品带上来,快去!”
阿藤听令,隐没在黑暗中。
当他来到密室中,看到的却是被一众妇人簇拥着走出的、衣着艳丽的兰柒。被装扮华丽的青年双目无神,宛如一尊漂亮的穿衣人偶,这是喝下“敬神酒”才有的反应。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不是已经提醒过他了吗?
阿藤大惊失色,怔愣地看着神志不清任人摆布的兰柒,一时间竟没了动作。
为首的中年妇女用染着朱红的指甲轻点阿藤的眉心,看他如惊弓之鸟般后退,皱紧眉头:“山月仪式不可中断,还不快带着人上去!”
“……我知道。”不论如何,他也没办法带着人从这里突破。无奈,阿藤只好攥着兰柒的手,牵着他一步步走向死亡的阶梯。
至少,也要到上面——
祭台之上已是混乱不堪。
若是寻常玩家,在此时只怕是很难逃脱困境。将近一小半人失去意识被当作祭品抓起来,守卫一个个都像是吃了大力金刚丸,过分发达的肌肉、重达百斤的铁锤和削骨如泥的钢刀,甚至比鬼怪还要可怕,触之非死即残。
唯一的破局点就是兰镇长,作为唯一的主刀人,只要能把他拿下,仪式就无法继续进行。然而他十分谨慎,只有最后的祭品值得他亲自动手,而和兰柒分别入场的玩家们等不到那个时候,只能提前出场。
若不是有路修和金两位武力值爆表的大佬,玩家的死伤估计会过半。
即便如此,混乱中也有守卫得手了。面对着毫无反抗之力的祭品和突然出现的入侵者,有几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对着面前的祭品手起刀落,瞬息间谭力和小李的肚子就被划开,两人被剧痛惊醒,发出激烈的惨叫。
他们的心肝肾脏被剖出,守卫随意扔到下面,立刻有一群人像是被投喂的锦鲤一般涌上来抢食,效果立竿见影,口染鲜血的人力量暴涨,如失去理智的丧尸一般抓着祭坛的墙体向上攀爬。
怪物。
披着人皮的怪物。
必须阻止人质受伤!
原本对祭品采取放任态度的玩家,也不得不皱紧眉头去解救刚刚被尖叫声唤醒的人质。只是随意撕扯的脏器都能有如此效果,若是进行了完整的山月仪式,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六个石台之上的雕花木盒与空置的一个石台被众人忽视。
阿藤携着兰柒,在密道石阶中与兰镇长相遇。
“把他交给我,快!”兰镇长脸上全无往日的温和,身上沾染的不知道来自谁的血液正在逐渐氧化发黑,他手中握着黑曜石短刀,双眼充血,宛如地狱之门打开爬出的恶鬼。
“祭台呢?不在祭台怎么完成仪式?”阿藤下意识挡在兰柒面前。
“来不及了!那些外乡人一会儿就会下来,必须尽快完成……就要集齐七个头骨了!我们的夙愿即将达成!”兰镇长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箱,用一块白色绸布仔细擦拭着短刀。
他头也不抬道:“你把他放在地上,平躺的姿势更方便。”
阿藤没有动作,低声道:“……我是下一任镇长,让我来完成。”
“不行,这件事没得商量。”兰镇长一口回绝。
“……父亲!”阿藤低沉的嗓音细细颤抖。
兰镇长忽的抬起头:“你对他心软了?”
阿藤矢口否认:“绝不是!你让我……”
“好了,磨磨唧唧做甚么!快点把衣服掀开,我好下刀。”
背后突然传来一阵风声,紧接着是重物撞击在头颅的闷声,兰镇长捂着头应声倒地。
“放开我儿子!你这心狠手辣的东西!”一道刻薄至极的女声响起。
张彩凤手中举着一只熟悉的木箱,边角处的金属包片上还沾染着鲜血。
“你自己做下万劫不复的恶事,却不愿意让亲儿子沾手……好啊,好得很。你可曾想过,你即将剖心剜腹的也是流有自己血脉的孩子!”张彩凤声嘶力竭,想用木箱再来一下,没想到兰镇长竟还有力气站起来,把她一巴掌扇开。
“啊!”
兰镇长夺过她手中的木箱,爱惜地用白色绸布擦净血迹和她摸过的地方,不顾破了一个大洞、还在汩汩流血的头顶。
突然闯入的女人的话像一个惊雷炸响在阿藤的脑中,他一直以为兰柒是兰镇长收养的孩子,却不曾想过他会是自己的……弟弟。
“这是真的吗,父亲。”
张彩凤刚刚苏醒本就虚弱,此刻蜷缩着身体,怨毒的眼神如利剑刺向兰镇长,然而这个男人却没有分给她半分注意。
“这种流淌着外乡人肮脏血液的孩子,我从未把他当做儿子看待。阜月镇人,永远都是纯洁的山月女神的孩子,你要记住这一点,知道吗?”兰镇长捂着头顶,不断流出的鲜血让他的眼前有些模糊,但是语气一如往常的坚定,和冷酷。
“不要,你这个恶魔!”
阿藤怔愣在原地,任由兰镇长粗暴地扯开兰柒身上的礼服,露出白皙无瑕、散发着温热的胸膛。张彩凤试图拦截他,却被兰镇长一脚踢开。
无人看见,兰柒灰暗的眼珠微微颤动了一下。
带着老茧的粗糙手指滑过细腻的雪肤,像是屠夫在抚摸一块品质上好的雪花肉,琢磨着下刀的最佳位置。
片刻,他做出决定。
吸取过无数鲜血、被惨叫和怨气包裹的黑色刀刃高高扬起,即将在空中发出尖锐的死亡鸣叫——
“我不赞同,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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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抱歉,最近刚好在答辩……呜呼,忙得没有时间打开电脑QAQ
·丑新郎
兰柒被关在婚房里。
红火喜庆的装饰,此时看上去像个笑话。刺目的红仿佛在嘲笑他,新婚丧偶,一来就成了寡夫。不仅如此,还可能被不是他丈夫的人睡了。
就算被拉出去浸猪笼也不为过。
镇长现在没有处置他,也许是念在从小养大的情分,又或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暂时不能杀了他。
等到事情调查结束,他又会被怎样呢……
兰柒隔着衣服,抚摸着自己的身体。
他张开艰涩的嗓子:“我要沐浴。”
整夜不停歇的喉咙沙哑得听不出本音,奇怪的是那么大的动静,作晚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里,甚至老镇长也没有过问他房里昨晚有什么人……
兰柒坐在浴桶里,蒸腾的水汽打湿了他的额发,也让他疲惫不堪的身躯得到一丝放松。
隐秘的部位还留有一丝刺痛,身上斑驳的痕迹决不能被人看见。
他不是女人,对贞洁看得没那么重,但是内心深处对那个日了他就没影的男人还是生出一丝怨怼与恼怒。
男人,最好不要让他——
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有人走来走去,小声交谈着什么。
“找到人了吗?”
“没有。”
“继续找!让他们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就不好了!”
“可恶的外乡人……”
“会不会躲进这里来了?”
那人似乎在问门口看守的人。
“没有,我们怎么可能让人进来?”
那人依然不放心,似乎想要进入,却被看守的人阻拦。
“严禁任何探视。”
那人无奈,高声问道:“兰柒,你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
不多时,屋里飘来一句弱弱的“没有”。
那人只得放弃这里,带着人去别处搜查。
兰柒:“……”
突然出现在他屋子里的两人,一个男人扼住他的手脚捂着嘴,另一个则是伪装他的声音和外面的人回话。
确定外面的人走远了,两人也没有放开他,而是低声道:“如果你保证不说话、不叫喊,我们就松开。”
他手里比划着一柄银色发亮的柳叶刀,兰柒不敢和他比那刀刃划破他嗓子和外面的守卫冲进来哪个更快,“呜呜”地点头。
“乖孩子。”男人随意地抛起、耍了一个花刀,收进腰侧的口袋里。他穿着一件白大褂,戴着一副眼镜,金色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看着是个精英范,谁知道竟会拿治病救人的刀子威胁无辜的路人。
“放开他吧,修。”金打量着被长手长脚束缚住的青年,凌乱的浴袍露出大片胸膛和圆润的肩头,白皙如玉的皮肤上星星点点的暧昧红痕,双手无力地被绑在身后,黑色高筒马靴从张开的□□伸出,交叉的淡青色浴袍下隐约可见无法合拢的神秘地带……
青年只有一双勾人的水眸没有被遮住,微微上挑的眼尾一颗红痣晕开胭脂般的绯色,看上去可怜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狠狠蹂躏那一小块皮肤,看看是不是能得到更多湿漉漉的水珠。
背后禁锢着兰柒的男人闻言,坚若磐石的力道才松了一些,兰柒连忙从他怀里逃出,第一件事就是背过身去,把自己刚刚披好的衣服裹紧。
两个男人喉结均是滚动了一下。
这个场景……简直就像是被陌生男人闯入房间的新婚小妻子,被迫看光了身子却也不敢反抗,又急又羞地用自己的方式回避两道炙热的视线,自以为转过去就不会被继续侵犯。
却不知道,背对着凶狠的猛兽是多么愚蠢且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