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水漪漪之三国七俊

　　三老都默认了田令祺与我的师徒关系，我在田府总算有了个冠冕堂皇的身份，只是被人称呼为“杨公子”的时候特别不习惯。
　　由于我已经以半真实的面目拜见过老太爷，所以易容师只得将我易容成一个面黄肌瘦、长着雀斑的青春少年，还附送变声丸给我吃，吃了一个疗程之后我的声音就变中性了，就是还有些变声期后遗症。
　　田令祺对于我一天一个声音比较厌烦，以至于对我吼道：“杨千城，你讲话能不能有些男子汉气概啊！”
　　我润了润喉，压低嗓子，深沉地说道：“师父，千城还在变声期，请您老见谅。”讲完，我兴奋地问道：“这回声音怎么样？够不够磁性？”
　　他崩溃地掏耳朵，“磁性？我看是够雌性吧。这变声丸干脆别再服用了，我听着难受。”
　　“不行，在混进韩府之前，我还得继续服用。你再拖拖拉拉不采取有效的行动，我就自己想办法进韩府啦。”用高频音讲完上述几句话，我摸了摸自己脖颈上那个日益明显的喉结，这可是男人的象征之一啊，想不到变声丸还有这个妙处。
　　“看你，又心急了不是。韩望延现在可是集万千呵护于一身啊，有你没你都一样。”他吹声口哨，很帅气地甩甩长辫。
　　我一把揪住他的长辫子，从没尝试过这么粗鲁，龇牙咧嘴地说道：“田令祺，母爱是不能替代的！”
　　他吃痛地大叫道：“哇！变男人了果真和以前不一样。你先放手，要尊师，尊师！”我放开手，他没好气地说道：“开个玩笑还当真。珏王爷要收你的宝贝做干儿子啦，后天韩府和八王爷府联名大宴宾客，主宴席设在韩府，已经邀了我去掌勺。你今天收拾一下，明早同我一起入住韩府。”
　　我缓缓坐到亭内的木凳上，怔怔地望着远处的花草树木，情绪几个起落，竟泛起一丝忧伤和隐痛。珏和天隽如大张声势，搞得满城皆知，那么楚翮会不知吗？
　　“咦，看你有些不开心啊，你应当高兴才对嘛！王爷的干儿子可是要去礼部登记造册的，若珏王爷没有子嗣，那么韩望延以后就可以继承韩府和八王爷府两家的家产。”田令祺说得眉飞色舞。
　　我关注的根本不是家产的问题，所以情绪平淡地问道：“都有哪些人要去参加宴席呢？”
　　他转动着眼珠，嘟嘴道：“这可太多了，在蘅城的各位王爷、各部的大人们，还有亲戚朋友，估计请柬都要放几箩筐了。”
　　“有楚翮吗？”我直接点出名姓，希望他能有这方面的讯息。
　　他惊讶地喊道：“咦，楚大公子的名讳你叫得倒挺顺口，他是三公之一，同珏王爷关系非同寻常，按理说肯定是会出席的。可是我回蘅城后听闻他差点剃度为僧，不知道是真是假，如若是真，可能他就不来了。”
　　剃度为僧？！一个如此精明的巨商怎么可能遁入空门？估计是假，我也没再询问田令祺具体的细节，而是同他商量明天入住韩府的事宜。

　　对于韩府的格局我是熟门熟路，不过这次是跟在田令祺后面混，所以得装出个唯唯诺诺没见过大世面的小徒弟样。韩府上上下下都将田令祺视作贵宾，一切待遇从优，且可以在韩府自由走动。
　　整个府内喜气洋洋，家仆们各个忙忙碌碌，但脸上都是笑意盈盈。我们刚收拾停当，韩佑君就跑来招呼田令祺了，可见其对一代大厨的尊敬。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将炎帝经常钦昭的御厨请来府内帮忙能不表示尊敬嘛。他还捎带来一个王令，就是珏用八王爷的身份直接命令田令祺熬盅益气养神的大补汤。材料甭论，反正见效就行，这就是领导们惯用的招数，只管结果不管过程。
　　这种王令搁其他人头上绝对能让人冷汗直冒、没有头绪，熬大补汤容易，可这汤是给谁喝呢，身体是康健还是有病呢等等这些影响效果的问题都没有参考答案。可田令祺只稍稍静思片刻，就开始准备食材了。我就找个不会妨碍他的小角落坐下，完全插不上手，连句话都插不上。
　　第一次近距离地欣赏田令祺工作很让我叹为观止，他的身手如果改行到武术队混绝对还是出类拔萃的。那处理原料的灵巧十指、那叫人眼花缭乱的刀工、那将火候控制得恰到好处的能力均让我这个门外汉看得一愣一愣的。
　　我熬一锅粥用了那么长时间，他从接到王令起到弄出这香气四溢的补汤却只花了一个小时而已，大师果真是大师。
　　这边田令祺刚将汤盛装完毕，外边就来人催了。一个家仆匆匆跑进来，万分恭敬地问道：“田公子，羽将军亲自来问了，不知道这大补汤熬好了没有？”
　　他们难道在厨房装了摄像头？怎么这么切准时间啊，肯定是珏深谙田令祺的能力，所以才计算得如此精确。
　　唯赜既然让人传话，那么田令祺也不可低人一等啊，我头一次尽到徒弟的职责，跳出来替师父回话：“熬好了，现在就取走吗？”
　　那家仆松下一口气，高兴地说道：“太好了，太好了，我现在就拿去。”
　　我挡在食盒前，探问道：“这大补汤是给谁喝的啊？”
　　“喔，羽将军刚才说是给我家少爷喝的。八王爷待我家少爷那是好的没话说，简直比同胞兄弟还要亲！”家仆十分自豪地说着。
　　我已经提起了食盒，径直往门外走，回头喊道：“我亲自送去，喝这汤可有讲究的！”
　　家仆讶异地望了我一眼，为难地看着田令祺。
　　此时我心中狂烈地呼喊着，田令祺啊，这个机会是千载难逢的，千万不能拆穿我的小把戏，我想见见他们都快想疯了。田令祺了然颔首，神色严肃地说道：“听我爱徒的还会有错吗？”
　　家仆听后连连鞠躬，马上抬起步伐跟上了我。
　　见了唯赜我毫不变色，不卑不亢地说道：“羽将军请带路！”
　　唯赜连正眼都没有瞧我一下，就大步流星地朝纳雨轩走去。我提着个大食盒，不敢跑动，怕洒翻了补汤，只能疾步紧趋。唯赜似故意要整我，一会儿居然走没影了。我细看地形，发现面前树荫下有条小碎石路，正是通往纳雨轩的捷径，这条小路是天隽为了方便照料林中的兰花而特地修筑的，平时没人会走，于是我直接走捷径以期能赶上唯赜。
　　果真被我赶上了，当我走出小路时，唯赜就在侧前方十几米外飞步而行。估计他把我当作是韩家的家仆了吧，否则哪有这样走路而不回头照顾一下后面跟着的人。
　　纳雨轩就在眼前了，我开始有些微的紧张。随着唯赜轻不闻声的脚步，我也极度轻柔地踩踏着通往二楼的木梯。在登上二楼台阶的时候，唯赜突然止住了步伐，我侧挤着勉强站到了最后一个台阶上，抬眼一望，心灵就受到了无比的震撼。
　　二楼的格局变了，以前的桌柜都挤在墙角，中间腾出来的地方放置了一张两米宽的大软塌，周围放着好几个形态各异的摇篮和一张造型精美的小床。房间内还有些稀奇古怪的玩具，整体显得比较凌乱，感觉就像一间临时设置的婴儿房。
　　让我震撼的完全不是略显杂乱的房间，而是房间内的人。此时的软塌上正安静地睡着一大一小两人，宝宝呼吸均匀、四肢呈大字型地平躺在靠近我的这边；天隽侧卧在宝宝旁边，正面对着我，长发散乱，脸颊凹陷，面色苍白，但是嘴角翘起，含着隐隐笑意。软塌一头歪坐着珏，他的王冠端正，但身体削瘦的程度比天隽好不到哪里去，眼神含着万分柔情地注视着榻上的宝宝。
　　我和唯赜都没有吭声，但我的呼吸已经急促到推动气流发出明显声响的地步，珏许是感受到了，见他缓缓转头，目光涣散地瞧了瞧我们，及其轻巧地起身走到我跟前。他抬起右手握到了食盒柄上，与我的手轻轻一擦，似乎有一股电流从手背传遍了我的全身。他稍稍用力想接过食盒，我的手指却因为激动而握得更紧，他不解而恼怒地与我对视。我的视线一下子被上涌的泪水朦胧了，赶紧用左手捂住了嘴巴。他的视线已经落到盒柄处，我慌忙松了手。
　　他稳稳地提着食盒，轻轻地命令道：“下去！别扰了天隽和延儿歇息！”
　　唯赜一拱手，也不出声，扬起右掌，竟然将我提着下了楼梯。我忘了挣扎，迅速地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珏的背影，宝宝和天隽温馨的画面只能成为长久的回忆了。
　　唯赜一言不发地将我赶出纳雨轩，我站在牌匾之下，仰头凝望二楼，回想着刚才看到的一幕。他们应当很爱宝宝，他们是在透支自己的青春用自己的方式照顾宝宝，面对这种伟大的爱，谁能说他们没有能力养育宝宝？
　　都说父爱如山，现在宝宝有两座大山承托起他弱小的身躯，甚至比我能给他的还要多。到底是谁在导演这场归子之戏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明白宝宝跟着天隽和珏能够生活得更好。
　　这是一种选择，艰难的选择。我帮宝宝作出了选择——留在父亲身边。
　　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内心无比的宁和、澄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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