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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酉时,顾锦尘进门的时候,我和沈尧正坐在樱树下的石桌边吃晚饭。
春暮夏初长安微凉的晚风中,花木浮动的暗香在黄昏的园中流连不去。
顾锦尘显然刚沐浴完就出门,带着栀子花味道的银发,发稍还是湿漉漉的。
一身裁减合体的黑色锦袍勾勒出修长柔韧的体态,我从上看到下,决定给他一个满分。
“你不要每次都令我觉得自己是被瞄准的兔子。”顾锦尘皱眉:“收敛是王道啊。”
“还有,你们怎么不等我就吃饭?”
“殿下说,顾大人吃完晚饭才来。而我又早到了些。”沈尧微笑。
“你带了酒?拿来。”我招呼他。
顾锦尘将酒坛拍在桌上:“刚给萧青雨送去两坛,这个留给你的。”
浓浓夜色中,此刻的他,黑袍金冠,神情清冷,语气冷淡迫人,分外强势。
真少见,我问:“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
他看了我一眼:“因为这样才神秘,我已经入戏了。Nieto mi kuanto!”
“卓昭炀会说朱流语。”我好笑的看着他。
“真的?”顾锦尘拿起桌上的竹筷敲我的头:“笨,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赫青语到现在也扯不出几句。亏得先帝少年时才思敏捷,怎么有你这么个女儿!”
“是萧西沅不好。”我夹起一块甜腻的醋鱼:“连他留下的厨子都这么差。”
顾锦尘和沈尧一起默然,我的记仇小心眼,他们已见怪不怪。
“我去了骊山朱南星门下,见到了戚少晴的弟弟。”顾锦尘拍开酒坛封泥,为我和沈尧斟满。
“你带他回来了?我想见他。”我喝口酒,喉咙忽然一堵。
“他现在还有功课,不便打扰,等过段时间书院放假我就去接他。”顾锦尘道。
“就这么定了。”我点头。
又斟满一杯,迎着夜风在满树如雨簇簇落下的浅色樱花中洒下。
头顶皎皎明月高悬,树影中我和顾锦尘沈尧相顾默然,月光映亮彼此的面容,各怀心事。
“好了,时间不早了,开始演习吧。”我站起来。
“假设我们已经把卓昭炀骗到了我家……”我站在寝殿的壁炉前开口道。
“如果他不肯来呢?”沈尧问,熊熊火光照在他一侧面容上,黑眸被映成琥珀色。
“这是我们过后讨论的话题。”我道:“一定要想办法支开他和他的幕僚侍卫。”
“这个不算不可能的任务。”顾锦尘支着下巴,长睫下烟眸凝神望着炉火。
我让他先在一边思索,拉过沈尧:“你带没带光耀剑?”
“没带。”沈尧摇头:“臣怕误伤殿下。”
“不要紧。”我指着他腰间黑鲨鱼皮鞘黄金吞口的长剑:“今天先用这个。”
“嗯。”沈尧解下长剑握在手中,我带他到我床后的帐幔中,将他藏在层层青罗纱里。
“顾锦尘,过来看看,能看到他么?”我问。
顾锦尘走过来,吹熄了旁边的银灯:“光线暗点就看不出来,明天加副蜀锦的帷幕。”
“天这么热谁会用蜀锦。”我不同意:“容易引起神棍怀疑。”
“你以为神棍懂这些?”顾锦尘嗤笑:“赫青人装饰房间都是用猎物毛皮。”
“蜀锦密不透风,顾大人想沈某闷死在里面?”沈尧也不同意。
“把光线调暗,不要点这么多灯就好了。”我道:“沈尧你要小心藏着。”
“臣知道了。”他低声道。
我点头,转向顾锦尘道:“我的计划很简单,想办法把神棍骗到这里,沈尧用光耀剑制住他,他如果施法,你就制止他。然后我们把他绑在床上就完工开虐了。”
“我又不是法师。”顾锦尘摇头:“卓昭炀真有法力的话我也无能为力。”
“那你总该有别的办法啊?”我问。
“我可以给他一颗令人暂时失声的药丸,除非他会用默声咒,不然应该没问题。”顾锦尘笑。
我摇头:“我们不能冒险。”
“无论如何,光耀剑都能对付他。”顾锦尘肯定地说。
“演习吧。”沈尧在帐幔后发话:“问题会在演习中暴露出来。”
“嗯,站好,开始了。”我对沈尧说完,同顾锦尘走到门口:“从现在起,你就是卓昭炀。”
“你是想说你和卓昭炀走进来么?”顾锦尘囧,完全没有想象力。
“是啊,如果你是卓昭炀,你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呢?”我引导他的思路。
“不知道。”顾锦尘思索片刻:“我不是他,我怎么知道。”
“那你怎么那么聪明猜到他会等在雁州带我去异界?”我抓狂。
“这个不难猜啊。”顾锦尘微笑:“是你笨。”
“为什么雷纯和沈尧那么聪明也没猜到呢?”我反问。
“因为他们也笨,且关心则乱,这道理你还不懂么?”顾锦尘叹息。
“算了。”我无奈:“我来演卓昭炀,因为你们都无法想象他有多变态。”
顾锦尘失笑:“好啊,那你来吧,为师奉陪。”
寂寂夜晚,连他的呼吸都无声无息,隔着帐幔走近的卓昭炀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
君流风躺在床上:“如果是他放你下来的,这个角度你很危险。”
“我知道。”卓昭炀说着俯下身,腰间黄金匕首闪耀着清冷的光。
“卓昭炀。”一把剑横在他喉咙上,沈尧已出手:“这把剑你认不认得?”
“认得,上次是一个女人持剑,你以为我是傻子,不知道谁是这把剑真正的主人?”
“那我就告诉你,谁才是白虎的转生!”沈尧话落,拇指微微推开剑鞘。
“我忽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躺着的君流风道。
“说!”卓昭炀望着他,沈尧收起道具长剑。
“卓昭炀若怀疑,沈将军将不得已拔剑,光耀剑出鞘必饮生人之血,尤其是朱雀。”
“那怎么办?”我问:“只是受点小伤,还是会死?”
“说不准。”顾锦尘从床上坐起来,凝神望着地下的一抹纯白月光。
“殿下可有任何关于朱雀的信物?”沈尧开口问。
“没有。”我沉默,谁知道我是不是朱雀,也许不过挂了前辈的虚衔而已。
但顾锦尘坚持:“如果误伤殿下,一切都会弄巧成拙,不可冒险。”
“殿下可有任何关于苍龙的信物?”沈尧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我抬眸,对上他幽邃晶澈的黑眸,壁炉的火光中,他的眼神深奥难测。
我想了想,记起我小心的收在乌木镶银盒里的,秋江燧送我的指环和黑珍珠。
“我有。”我点头。
“那就戴上它们。”顾锦尘道:“这样应该万无一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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