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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看看天色,吩咐严明去林子里牵了马来,又将方才拿出来的几张银票塞进老妇人手中,嘱咐道:“老婆婆,如今这洛阳和长安之间兵荒马乱,这些银钱你且拿着,回乡里买片地,再从族里过继个子嗣养老吧。”
那老妇略笑了笑,面上却仍然清晰地显露着悲伤的痕迹:“我们孤儿寡母,族里那些亲戚,早没了往来······不提也罢!这些银子老婆子万万不能要。夫人,方才那个公子是您的夫君吧?你们二人心善,希望好人有好报!”说完便闪进里屋去了。
珍珠知道,在这乱世,老妇人揣着银票,恐怕反而会引来祸端,默默取出几锭碎银,置在桌上,便带着严明和红蕊出了茶棚。方一出门,便一口寒风灌进来,激得珍珠连声咳嗽起来。
那老妇人追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小布袋子,说道:“夫人,这是老婆子家乡的偏方,用草药酿了枇杷果,冬天拿出来,若是得了风寒咳嗽,吃一枚,便能压一压。你带着路上吃吧。”
珍珠心里一暖,见老妇人唇边带着殷切的笑意,仿佛已把悲伤放下了。心下有些奇怪,却又不忍辜负了老妇人的一片好意,便接过袋子,道了声谢。三人才翻身上马,朝东边的洛阳而去。
行了半刻,离那茶寮也有一里多地。珍珠迎着风,禁不住又咳了几声,想起那老妇人赠的枇杷果,便打开袋口,想取出一枚尝尝。
可这袋子一打开,珍珠却愣了。袋子里最上层,赫然是几枚白花花的银锭,可不正是珍珠方才放在桌上的?回想起方才老妇人释然轻松的笑意,珍珠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一声“不好”,打马掉头,不过奔了几步,便愣住了。方才那个简陋低矮,却温暖的小小茶寮,已在寒风中燃成一团熊熊火焰。
天色渐晚,云头低沉。那火焰越发显得明亮,带着几分悲壮。不等珍珠几人反应过来,那茶寮已在烈火中轰然倒塌。或许是那老妇人在茶寮里泼了油或是酒,那火燃得格外猛烈。不过片刻之间,曾经的小屋便只余下黑色的灰烬和几缕袅袅的残烟。
严明和红蕊看向珍珠,见珍珠眼中含泪,出声道:“夫人?”
珍珠叹了口气:“成王败寇,只有百姓,永远是名利的牺牲品。那老婆婆知道儿子身故,已是心如死灰。罢了,就让她永远留在她的茶寮里,等着儿子归来团聚吧。”两世为人,都避不开战乱。看惯了生离死别,生灵涂炭,虽仍旧无法硬下心肠漠视这一切,到底还是看开了许多。
调转马头,眼见前面的暮色中,隐隐有屋舍的剪影,严明道:“夫人,方才在那茶寮耽搁了许久,卑职记得前面有一间驿站,倒可以委屈一晚。”
珍珠沉吟片刻,命严明取出纸笔,飞速写了几句话,封好交给严明:“我与红蕊继续前行,严明你速速返回长安,将这封信亲自交到默延可汗手中。若是可汗已经动身返回回纥,你无论如何也要追到他。切记!”
严明却迟疑道:“王妃,洛阳如今敌军众多,红蕊武功不算高强,您的安全······”
珍珠方要答话,红蕊却抢着说:“严明说的是,此去洛阳,若是小姐你有任何闪失,红蕊万死也难辞其罪。不如让严明一路护送你去洛阳,我去送信给默延可汗吧?”
经历了上一世的种种,另嫁他人为后都经历过了,珍珠也实在说出孤男寡女同行不便的话来。她是主,严明是仆,大唐民风自由,并无那么多桎梏。再三思索,也觉得的确这样更好。便应了红蕊,再三嘱咐多加小心,才目送红蕊策马而去。
珍珠与严明骑行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了方才看到的屋舍前。此处果然有个小驿站,里面客房不多,倒也算干净。严明帮珍珠烧好了火盆,又打点好食水饭菜,便退出房门。唤了驿丞,单另取一床铺盖,为怕意外发生,也不另开房间,便打算在珍珠房间门外守一夜。明日便到洛阳,尚不知能否顺利找到故太子妃娘娘。只愿不要节外生枝,让王妃身陷险境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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