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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半仙(2)
张半仙迅速抢过银子收进袖中,慢条斯理地绕着三人转了几个圈,因为何大嫂和何婷婷都是女眷,不管平日在何家冲着何家人多凶多横,但在外面还是多少有些收敛。
这张半仙虽说看起来是出家人,可毕竟是个成年男子,于是两个女人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正襟危坐,垂头敛目不敢抬头。
何大伯见他视线紧紧盯着妻子女儿不放,很想发火,却记得方才他的那些惊异不已的表情,怕自己再作,会把人吓跑,于是生生忍着。
张半仙把几人转的晕的晕,羞的羞,火的火,见差不多了,才说道:“劳烦客官告知贫道这位年轻女子的生辰八字。”
这下何大伯真的忍不住了,女儿家的生辰八字岂能随意告知旁人呢,他捏起拳头站起来就要揍人,何大嫂也抬头想要说话,张半仙却不慌不忙,一脸嘲讽地道:“这问题就出在这位年轻女子身上,你们若是不告知她的生辰八字,我又怎么能算得准呢?”
这就直接把何大伯的拳头定在了半空,也把何大嫂的话堵了回去。何大嫂与何大伯对视一眼,又瞧瞧四周,见无人注意,终是小声将女儿的生辰八字说了出来。
张半仙从书筪中拿出纸笔,刷刷写上了,皱着眉头看了半天八字,又抬头看了半天何婷婷,神神叨叨地念了几句,才道:“你们的女儿,近日遇到了一位克她的煞星啊!”
“煞、煞星?”
张半仙似模似样地点点头,“这煞星属火,你女儿属水,虽说水火互克,可那煞星的命比你女儿可硬的多,我观你女儿这眼圈发黑,双目无神的模样,肯定是夜里被梦魇着了!不出十日,定有血光之灾!”
何大嫂脸都白了,连忙问道:“大、大仙,实不相瞒,我、我也做了噩梦!那煞星不会连我也一起克了吧!”
何大伯也不甘示弱:“我昨晚也做了噩梦!”
张半仙大惊失色,连忙又要了这两人的生辰八字,然后一边叹气一边摇头道:“果然,这煞星好生厉害,竟将你们三人克成这般模样。”
何大嫂道:“那煞星究竟是谁啊!”
张半仙不答反问道:“你们是从何时开始做噩梦的?”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昨晚!”
张半仙道:“那么就是昨日新见到的那个人。”
何婷婷抬头,惊讶道:“是那郭圆!”
何大嫂和何大伯对视一眼,迟疑着说:“不会吧……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了啊。”
张半仙摸着胡子,自信地道:“绝对不会有错,你们这次与上一次见他,他的身份地位肯定有所改变,这煞气,就是由此而来!”
何大伯头上冒出冷汗,他小声道:“那郭圆从七品直接升到了三品,气运冲天,说不定是真的啊!”
何大嫂道:“那可如何是好,这么一个金龟婿,我们就不要了?”
何婷婷却松了口气地道:“娘,那郭圆爱好奇特,竟然、竟然喜欢吃那种东西……太恶心了,我才不要嫁给他!”
张半仙惊讶道:“你们、你们竟然想要招他为婿?这万万不可啊!趁早打消这般主意才是!”
何大伯和何大嫂仍有不甘,眉头紧锁似在犹豫。
张半仙瞧着他们这般模样,又加一把火道:“还有一事,我观几位周身恶臭缭绕,你们自己却未有察觉,此事只怕另有玄机啊!”
何大伯早就怀疑这一点了,听他这么说,立刻点头道:“是啊是啊,我们自己闻不到,可别人都觉得很臭,对了。我们今日一早吃了大葱蘸酱,会不会是那个味?”
张半仙摇摇头道:“不可能如此简单,来,让我为你画一道符!”他说着,就拿起毛笔,在他脸上画起来。
何大伯本能地躲了一下,心中挣扎,最终挣扎完了之后,张半仙也画完了。他的脸上被涂上了一块像咒符一样的记号,从额头拉至嘴唇,布满整个脸庞,像个恶鬼一般,连何婷婷和何大嫂都不忍直视地别过脸去。
张半仙装模作样地掐了掐手指,喃喃自语了几句,便惊呼道:“哎呀,你们现在所住的阳宅,不是你们家吧?你们不适合住那儿啊,三个人都跟那儿气运相冲啊!你们是不是觉得这两日事事不顺?都是被冲掉的气运啊!”
何大伯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点点头道:“那、那是我兄弟的宅邸。”他说到这里,心中一动,“他那周围都是些……女眷所居,是否阴气太盛?”
张半仙点点头又摇摇头:“据我推测,那座府宅周围虽然阴气太盛,可这座宅邸本身的风水极佳,只是地脉气运与你们相冲罢了,而且……”他又掐了掐指,道:“你兄弟家里是否有女眷身怀有孕?”
何大伯点头道:“大仙神算啊,正是,我兄弟的大儿媳最近才怀了身子,可这又与我们有何关系?”
张半仙郑重其事地道:“这娃儿的母亲所居东北角,那里以土为基,阳气极盛,故而这孩子元阳极为纯正,与四周阴气日日相冲却丝毫不输。他们家的人长期久居在那儿,自身早已不受影响。你们却又不同,若再住下去,不仅气运流失,阴阳失调,还会事事受挫,阳虚不复,危及性命!听我一言,还是早日搬走为妙啊!~~”
何大伯听他这一席话,早就心神动摇,信了八分,再加上女儿一直在旁边说那郭圆口味奇特,不解风情,似有断袖之癖。何大伯终于拍板道:“那地方不能呆了,我们过两日就搬走!”
何婷婷跺脚道:“我要明天就走~~~”
何大嫂劝道:“走前好歹还要跟他们家磨点银子啊,要不然多吃亏!”又问张半仙道:“大仙,您能给我女儿算算姻缘吗?有什么人傻钱多的……额不,才貌双全的贵公子哥儿,给咱算算呗?”
张半仙眯着眼睛,伸出手掌,摊开道:“二两银子。”
何大嫂道:“你不是已经收了银子了吗?再说,刚才还只要一两银子呢,这会儿就二两了?”
张半仙哼了一声,弹弹衣袖,风轻云淡地起身道:“不算拉倒,贫道失陪了。”
何大伯连忙拉住他,从怀中掏出银子递过去,笑道:“大仙留步,这是银子,您收好,劳烦您再帮忙给小女算个好姻缘。”
张半仙收好银子,这才又坐回来,把何婷婷的生辰八字又拿出来,摇头晃脑地念了会儿经,又在纸上画了些鬼画符,神神叨叨地闭着眼睛施法,然后突然睁开眼睛,就见那鬼画符轻飘飘地转向了西边。
张半仙抹了抹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对何婷婷道:“你五行属水,四柱喜金,您应该往西边去,金方位在西,在那里您一定会遇到命中贵人!”
何婷婷也顾不得矜持了,追问道:“西边?能有个具体地名儿吗?贵人姓甚名甚?是何来历?可有官职在身?”
张半仙喘着粗气道:“方才给你们一家三口批命,已经费了我大半心神,现下又给你算姻缘,已经精力耗尽,无力再算了。要不你们去找别的算命先生问问吧,不过我可得跟你们说,别人算的可不一定有我这么准,这京城里头,我张半仙的本事可是头一份的,不说旁人,就连刘墉刘中堂,都找我算过命,您要不信,可以去礼士胡同中堂府打听打听看是不是真的!您瞧,就连我这旗上“张半仙”这仨字,还是刘中堂给题的呢!”
何大伯哪里敢去找刘墉询问真假,见他一副“你尽管去问”的表情,便真的信了,心想连刘中堂那么大的官儿都找他算过命,还亲自给他题字?那今儿自己家可真是赚了啊!果然,离开那个府邸,连运气都变好了!搬、一定要早日搬走!
张半仙由于算(装)命(逼)累着了,于是继续在食肆休息,把何大伯一家忽悠的就差对他五体投地了,又蹭了一顿饭,一直到下午雨停了,这才抹抹嘴,心满意足地功成身退了。
这张半仙正是刘墉府里的张成,他一溜烟跑回中堂府里,跟他家中堂完完整整将“忽悠瘸了”的过程说了一遍,刘墉竖了竖大拇指,道:“干的好,有我年轻时候的风范。”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张成心说,幸好鼻孔吹气的功夫还没忘。(最后那个符往西边飘,是他用鼻孔吹的。)
雨停了以后何大伯一家回了何家,洗澡的时候总觉得气味怪怪的,几人心想,这香料是下雨受潮变质了吧?哼,活该!让你们冲我的气运!
洗完以后何大伯还好心地对前来收浴桶的男仆说:“你家香料被雨水都淋馊了,跟你家主人说,全都扔了吧!”
男仆忍笑答应了一声,飞快跑走了。
何大伯皱着眉对何大嫂说:“我早怎么没发现,这宅子里的仆人都太没规矩了,真是的,本来看着弟妹听懂规矩的,谁料到是个草包,连家里仆人都管不好。”
何大嫂说:“别说别的了,想想怎么跟她说我们要搬走的事儿吧!这次多借点儿银子,以后咱们还是少来为好。”
何大伯点点头,又道:“那郭圆竟是个煞星,要不要对弟妹他们说说,毕竟他们儿媳妇还怀着孕呢,要是冲着孩子了也不太好……”
何大嫂白了一眼何大伯,说:“你还嫌倒霉倒得不到家啊,他们家都快把我们气运冲没了,你还为他们考虑呐,从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个窝囊废啊!我告儿你,郭圆是煞星这事儿你不准往外说,让他好好待在这里,冲个两败俱伤才好,哼,我这就跟婷婷说去,让她也不往外说!”
何大伯点点头道:“那便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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