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她阳光

　　第163章

　　希娜只带走了那几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剩下不少全副武装的战斗人员站在文森身边，不知道是何用意。

　　文森还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愣在原地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铁锁断裂的声音，文森猛地回头，发现允熙已经挣开了束缚，慢慢朝自己转了过来。

　　刹那间，他看见了那双闪着绿光的眼睛。

　　他吓得立刻捡起脚边的枪，但也只是攥在手里，并没有举起来。

　　“允熙，是我啊！”

　　文森看出允熙现在的状态不对劲，于是尝试用中文交流，希望通过这种熟悉的语言能让允熙稍微放松一点。

　　可允熙并没有什么其它反应，大步朝文森走来。

　　她面无表情，动作僵硬，下巴和脖子上还残留着刚刚吐出的血，配上那双莹莹的绿眸，看着像是刚吃完人的女妖。

　　“允熙……允熙……不要这样……”

　　文森一步步后退，语气充满祈求，见允熙没有停下的意思，逼不得已终于颤抖着举起枪对准了她。

　　允熙果然停下脚步，用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淡淡问道：“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要报警？”

　　允熙的声音不大，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但在这空旷的废弃工厂里却显得尤为突出。

　　“对不起……允熙……对不起……”文森哭着放下枪，“我没有想到你会被大范围通缉，也没有想到你犯的罪会那么严重，我以为……我以为你……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不想我的父母和弟弟被牵连。”

　　“那为什么不早说呢？”允熙喃喃说着，眼神几乎不聚集，“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呢？我会放你走的，我早就说了你随时可以走。”

　　“对不起……我……当时我……我已经答应了你，我不敢走……”文森红着眼眶，努力边道歉边解释，“我也怕我走了之后，警察会找到我，会认为我包庇了你……你是知道美国警察那些手段的，如果他们从我这得不到你的下落，他们很可能会把我扔到监狱里去……对不起允熙……是我太自私了……对不起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自私是人类的天性，大家都一样。”

　　允熙的头低了下去，凌乱的发丝挡住了她上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

　　“如果你的自私只是伤害到了我，我也只会自认倒霉。”

　　“可是你……害死了我姐……”

　　允熙陡然抬头，之前的那失了魂一样的表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愤恨交加，咬牙切齿。

　　“我要杀了你！”

　　伴随着一声怒吼，允熙朝文森冲了过来。

　　这场面对于文森来说无异于一头失控的老虎奔向自己，惊慌之下，他只好再次举起枪。

　　可这把枪根本还没上膛，文森按了半天也没能扣动扳机。

　　而这时允熙已经到了他身前，直接打飞他的枪，然后掐着他的脖子把他举了起来。

　　双脚离地的文森不断蹬腿挣扎，窒息感让他痛苦不已，像是被捞起的鱼一样。

　　直到这一刻，他才体会到什么叫真真实实的后悔。

　　是的，他后悔了。

　　不是后悔报警。

　　是后悔招惹上面前这个叫允熙的女人。

　　他自以为自己是特别的那个人，能在平平无奇的日常生活中遇上一个当过特工的神秘女孩，然后开启一段紧张刺激而又浪漫甜蜜的恋爱，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

　　可电影是经过艺术加工的，现实中的杀手是并没有艺术作品里描述的那样美好，反而因为常年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性格扭曲，凶狠残忍才是常态。

　　是他太过天真，把一切想得太过美好。

　　到头来才发现，自己根本承担不起。

　　缺氧导致文森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心脏开始代偿性加速，头也疼得厉害，难受得像是快要死了。

　　千钧一发之际，枪响传来，是希娜留下的战斗人员开的枪。

　　允熙立刻甩开文森，躲避子弹，但由于周围没有掩体，对方又人多势众，因此不免挨了几颗子弹。

　　受了伤的允熙眼中的暴虐因子更盛，如猛兽一样朝那些人扑了过来。

　　那些经验丰富的战斗人员只感觉眼前一闪，随即其中一人就看见眼前突然出现允熙的脸，吓得他不由得后退。

　　可下一秒他的手腕就被一把抓住，不但枪被夺走，他还被对方轻松用四方投摔在地上，手腕当场被拧断，疼得他失声大叫。

　　不过他没叫太久，下一秒允熙就用手里的枪打爆了他的头。

　　脑花和血液飞溅，允熙脸上也沾了星星点点，血红与绿眸相撞，让她看起来有一股邪气，但又很惊艳。

　　而一旁的文森看到被爆头的这一幕被深深震惊到了，反应过来后感觉胃里一阵恶心，差点吐了出来。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人被击中头部并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只会在脑袋上留个小血孔，而是整个头像是西瓜一样爆开，白色的脑组织和红色的血液从残损的头骨中流出，就像是融化的冰淇淋。

　　此时允熙眼睛里已经不复清明了，暴怒的火焰烧光了她所有的理智，只剩下野兽一般的本能。

　　她朝着那些人开枪，在子弹打光后她又贴身肉搏。

　　看着这个恶魔一样的女人靠近，其他人迅速举枪反击。

　　允熙直接近身夺枪，但这次她没有选择一枪爆头，而是抽出其中一人腰间的战刀，直接一刀戳进那人的脖颈，然后用了一扯。

　　顿时，血如泉涌。

　　那人的脖子断了一半，头部失去支撑，瞬间耷拉下来。

　　允熙拽着他的尸体当掩护，挡住其他人的子弹后找准时机发起贴身进攻。

　　锋利的刀刃，横飞的血肉，刺耳的惨叫……

　　这一切都被文森看在眼里。

　　他看着曾经和自己有说有笑的允熙此时宛如一台杀戮机器一样疯狂掠夺别人的生命，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么愚蠢。

　　随着喷洒出的鲜血越来越多，他的身体也抖得越来越厉害，眼睛里除了惊恐再也看不到其它任何东西。

　　战斗的最后，允熙跨坐在一个人身上，一手攥着他的领口，一手挥刀一下又一下刺穿他的胸膛。

　　尽管那人早已经死透，但允熙还是不肯罢休，大叫着像是发泄一般用刀将那人的脖子戳了个稀巴烂，然后突然停下手里是动作，缓缓转头看向文森。

　　这时的允熙浑身都沐浴着鲜血，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文森心跳都快吓停了，转头就跑。

　　允熙猛地起身，如离弦之箭一般追了上去，很快就把文森逼到一处死路。

　　文森看了看身后的墙，又看了看前面缓缓逼近的允熙，在浑身发抖的情况下手不停地摆弄那把希娜扔给他的枪，想将子弹上膛。

　　“Come on… Come on… Come on… （快点……快点……快点……）”

　　他急得自言自语，但由于害怕，试了好几次也没能成功把枪调整到射击状态。

　　眼看允熙越来越近，文森还是扣动不了扳机，于是气急败坏地将枪摔在地上，朝允熙大叫道：“Fuck off! Get away from me! Stay back!（离我远点！别过来！滚开！）”

　　可允熙充耳不闻，依然迈着步伐。

　　文森看着她衣摆上滴落在地的血，又联想到她刚才杀人的场面，吓得腿一软坐在地上，崩溃而无助地流着泪大吼道：“Get away! Stay away from me! You damned monster! Go to the hell! Fuck! Why is that... Why… Help! Somebody help me! God, please… Please help me… Help me…（滚开！离我远一点！你这个该死的怪物！下地狱吧你！操！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救命！有没有人来救救我！神啊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吧……）”

　　到最后他已经呜咽到近乎失声。

　　前半生顺风顺水，从未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他，面对无法逃避的危险，只能选择闭上眼睛抱着头，心里想象中下一秒自己就会像刚才那些人一样被杀。

　　但几秒之后，什么都没发生。

　　文森不敢睁开眼，也不敢有任何动作，他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甚至呼吸都不敢大声，只是身体还是忍不住在颤抖。

　　“捡起来。”

　　允熙冷冷说道。

　　文森这才慢慢睁开眼，但身体仍旧抖得厉害。

　　“把枪捡起来。”

　　允熙再次说道。

　　在这种气场压制下，文森只能手忙脚乱地去摸索旁边自己扔掉的枪，情急之下他连呼吸都乱了套，只能拼命咽口水保持冷静。

　　允熙看着他双手握枪全是颤抖的模样，继续用冰冷无情的声音说道：“还记得我怎么教你的吗？”

　　文森抬头看着她，一脸惊慌失措，眼里除了惶恐还是惶恐，根本说不出一个字。

　　“上膛。”

　　“关保险。”

　　“举枪。”

　　“瞄准。”

　　允熙默默吐出这几个字，然后注视着文森，好像是要求他完成以上这些动作。

　　文森尝试着想去完成这些动作，但无奈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他手指头颤抖的厉害，别说上膛了，他连枪都拿不稳，啪嗒一声又掉在地上。

　　允熙看了一眼，然后弯腰捡起枪，手指不经意触碰到文森，他吓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瑟缩着捂紧耳朵闭上眼。

　　一阵机械声后，文森判断应该是允熙上好了膛，准备枪杀自己，一时间抖得更加厉害，跟筛糠似的。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允熙的声音。

　　“拿着。”允熙命令道。

　　文森睁开眼才看见允熙蹲在自己面前，把枪递给了自己。

　　犹豫再三后，他慌忙接过枪，双手握着，垂着脑袋不敢和允熙对视。

　　“来，朝我开枪。”允熙淡淡说道。

　　文森听到这话都傻了，他不知道允熙说这话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但无论怎样，他都不敢乱动。

　　允熙见他这样，便伸手抓住枪管，让他把枪抵在自己的眉心。

　　“只要你扣动扳机，我就会死，简单的很。”允熙嘴巴一张一合，脸上依然是没有表情，“反正你也说了我是怪物，不是人，这么一想，心理负担会小很多吧。”

　　文森此刻还处于惊吓中，听到允熙这么说，几番心理斗争之后，他咬咬牙扣动了扳机。

　　只是并没有发生他想象中允熙被爆头的场面。

　　咔哒声后，枪陷入了空仓挂机。

　　而允熙抬起手，手里的子弹一个个叮铃咣当掉落在地上。

　　原来，她刚才已经把所有子弹取了出来。

　　只是文森刚才一直怕得闭着眼，所以才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是想看看，文森是不是真的敢开枪杀了自己。

　　现在看来，是敢的。

　　几个月之前，这个男人还在问自己相不相信爱，甚至深夜冒着大雨来向自己求婚，现在却大骂自己是怪物，还想杀了自己。

　　呵，真可笑。

　　允熙一把抄起文森的脖子将他拽起来卡在墙上，眼里的怒火复燃。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她愤怒地咆哮着，举拳捶向文森。

　　文森下意识闭上眼，想着自己这回真的要玩完了。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激烈的枪响，文森吓得睁开眼，结果就看见允熙抬手打了过来。

　　允熙一拳捶在文森脸上，不够解气又来了好几拳，直到他脸颊擦破，嘴角出血，神志都有些不清，她才攥紧他的脖子，看着他逐渐窒息挣扎的模样，然后把他扔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文森疼得在地上缓缓翻滚，还没等他爬起来，允熙就走过来朝他小腿用力一踢。

　　“啊啊啊啊啊！”

　　伴随一阵惨叫，文森抱着小腿痛哭流涕，他感觉自己的骨头好像断了。

　　可还不等他叫唤两声，允熙就跨坐到他身上，掏出刀朝他胸口刺去。

　　文森吓得闭上眼大喊大叫，可刀并没有贯穿他的身体。

　　睁开眼一看，原来允熙割开了他的炸弹背心，正摆弄里面的电线。

　　“别动。”允熙声音低沉冷漠，很具有威慑力。

　　文森果然不再动，躺在那静静感受身上各处传来的疼痛，生理性的泪水不断往下流。

　　几分钟之后，允熙把拆掉的炸:弹拿了出来，然后看着文森说道：“现在你不用再跟我保持六米以内的距离了，你很安全，警察已经包围了这里，你只要呆在这不动，他们很快就会来救你。”

　　“你……你怎么知道的？”文森问道。

　　允熙没回答，而是把手伸向他。

　　文森以为她又要打自己，于是下意识闭眼护头，可拳头没有挨到身上，反而是手突然被拉住，掌心里被塞了个硬硬的东西。

　　他这才敢睁眼，手心里躺着的是那枚自己求婚时的戒指。

　　允熙也从他身上起来，慢慢朝外走去，走到一半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地上的文森，冷酷的眼神里夹杂着失望和哀伤。

　　“I was right the first time…（我一开始说的没错……）”

　　“You are Lord Ye in the story.（你就是故事里那个叶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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