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王夫人重梦红楼,带着贾府洗心革面

　　倘若王夫人的梦是预兆，北静王妃道朝局是警示，那等收到元春的信时，王夫人这才慌张了起来。

　　原来元春去万佛寺祈福后，前两月未曾有什么要求，第三个月便要王夫人寄五千银两，随之便是一月五千两打底，只高不低。

　　加之应承严六姑娘出《牡丹亭》评注，于是王夫人才想着走刻坊、书局经营一路。

　　有了采儿、惠儿打头阵，严六姑娘、红袖姑娘、孤雁姑娘等人大力输出，这才能在书局行业中杀出一条血路，也有了给元春银两的底气。

　　今年年初元春要了两万五千两，不到半个月又要了一万两，这个月来信却是要五万两和六千石粮食。

　　数额之大，王夫人尚能有办法去凑，但这粮食一事，却不好操办。

　　一来行军打仗所用粮草多，市场上的粮商也没多少余粮；二来贾府突然大量采买粮食，实在有些浮想联翩。

　　纵然王夫人相信元春所行之事定有道理，但也颇为为难。

　　王夫人连同五万五千两银票和信回了元春，道是在粮食一事上无能为力。

　　谁料元春即日遣了人到贾府，此人拿了信物便面见了王夫人，王夫人一瞧是个不认识的农妇打扮。

　　只是对方一开口，王夫人倒是认了出来，惊讶道：“你…可是元儿隔壁的狱友，仙…???”

　　刘仙儿尴尬一笑，回道：“难为太太记得，俺以前叫刘仙儿，不过元春妹妹替俺改了名字，如今叫云骧，有如骏马奔腾于天际、英勇无畏之意。”

　　“云骧姑娘。”王夫人便以此唤她，问道：“你带我姑娘的信物来，可是与我姑娘一块？”

　　“太太，俺当年托得元春妹妹的福，免了砍头之罪，又出了牢狱，无以为报，只得肝脑涂地追随妹妹罢了。”云骧将前因后果都说一通。

　　王夫人这才仔细瞧了瞧云骧，身量有五六尺之高，虎背熊腰，若是跟在元春身边倒也是不怕被人欺负。

　　“那你这次来，是有何急事？”王夫人连忙问，一女人从万佛寺来京城的路程也不近，元春要是有交代写信便是，怎还打发云骧上府来呢。

　　云骧不好意思笑道：“太太，俺这次来，还是讨粮食来的。虽说太太寄了银票去，我们却不好买粮食。”

　　这就奇了怪，王夫人是担心她在京城买粮动机大而寄来银票去，元春在万佛寺那怎就不能用银票买粮呢？

　　再说，元春在信里只字未提为何话费巨大，王夫人也不便在信上多问，就怕元春误以为她不愿给。

　　自元春下狱到皇宫，王夫人通共见了元春三回，一回是在牢狱时，一回是回皇宫养了半个月时，一回是准备前往万佛寺时。

　　每次见面，王夫人对元春的疼惜和自责便加深一次，心想：只要是元春想要的，便是要星星要月亮，她也会想办法去满足。

　　倒是云骧看出王夫人的神色不对，才替元春说起话来：“太太，您可是想元春妹妹将这些钱花到哪去？元春妹妹不好与您说，既然俺来了，太太有什么想问都可以问，俺知无不言。”

　　原来元春与她写信所求，眼前之人都看在眼里，这也确实打消了王夫人对云骧的怀疑。

　　“云骧姑娘，我既然将银票给了元春，自是不去揣测她所用。”王夫人怕云骧误会，解释道：“只是我没法子屯那么多石粮食运去万佛寺，太打眼了，如今正是战乱之时，怕人怀疑贾府居心叵测。”

　　云骧恍然大悟道：“我们倒没想到这一茬，可不是存心难为太太的。”

　　又似乎想起什么来，云骧口不择言道：“那便等停战的消息出来，再求太太筹一筹粮，俺回去与元春妹妹说，这段时间俺们挨一挨。”

　　王夫人吓了一跳，四处看了眼，好在丫鬟、婆子都未在屋外头，这才小心翼翼问道：“你们怎么知道这消息？”

　　明明北静王妃才与她说陛下愿意停了西北之战，所知人数不过十个手指头。

　　难不成是皇太孙与元春说的？只是为何要与元春说呢？

　　而云骧知晓自己说错话，连忙捂住嘴道：“太太，俺说错话了，您当没听见成吗？”

　　“我自是当不知道，你们可小心别走漏了风声。”王夫人见云骧不敢多言，只得吩咐她们小心行事，道：“你们真要用到粮食，我不在京城这头运便是，想个法子从南下运去，只是脚程不会那么快。”

　　云骧一听，乐得手舞足蹈，道：“俺们可真是感激太太，谢谢太太的大恩大德。”

　　王夫人笑道：“我为我女儿，如何需要你们的感恩。”

　　“太太，您有所不知，元春妹妹所求也是为了俺们，自是俺们感恩你们母女俩。”云骧直言道。

　　王夫人问：“你说的你们是谁？我记得元春从宫里去，也不过带素琴、嬷嬷几人罢了，加上你也不过十个，怎就用得上这么多粮食？”

　　这一问，云骧脸色变得十足难看，破口大骂道：“还不是因万佛寺先前的住持，挨千刀的老鸨。”

　　听得王夫人一愣，万佛寺虽是个尼姑庵，却也因名‘万佛’而颇有名声，这住持怎么会跟老鸨挂上钩呢？

　　“太太，这事元春妹妹不愿俺们说，俺们可也不与一人说。您是我们大恩人，又是元春妹妹的亲娘，俺便实话实说。”云骧收敛了忿忿之色，方才正经道：

　　原来元春当初选了万佛寺去祈福，一来是离京城不远，二来是觉‘万佛’名号好听，毕竟是为陛下、殿下祈福，若是万佛都保佑岂不好听。

　　既是打着为圣上、皇太孙祈福的名号，元春从宫里出发便不低调，所以刚到万佛寺也未觉有异样。

　　直至云骧赢了官司出狱，前来投靠万佛寺的元春，沿途问万佛寺方向时，越近万佛寺诸人的眼神越发怪异，看得云骧都觉得发麻，差点儿想囵起手给一拳。

　　后来见到元春的喜悦冲刷了路途的不安，云骧也就忘了说起这事。

　　结果却在半个月后，皇太孙安排跟随元春来的一宫女，因夜里被唤去取热水，许久未回。

　　因万佛寺夜里无烛无灯，素琴等人不敢去寻，于是云骧便自告奋勇去寻。

　　要说云骧向来在山野农间求生存，夜里视物并不成问题，一路脚下生风，便到了她们往常来取热水之地。

　　那是一间搭得简陋的小屋，像是临时搭建的一样，不过可挡些风雨罢了。

　　云骧瞧今夜不似有人生火烧水的样子，也未看到宫女提来的水桶，心存疑虑，壮着胆子便往旁走去。

　　云骧正想着：这万佛寺虽是建在山上，围墙占地也不少，实在不可能遇到大虫野兽。

　　“救命啊！”一声虚弱的呼叫声从草丛中向来，吓得云骧一跳，静心一听，似乎是宫女的声音。

　　要说云骧身高马大，走起路来却悄然无声，在草丛旁的人未察觉到异样，依旧兴奋道：“你喊大声些，我更欢喜，哎哟！”

　　一听这猥琐男声便忍不住性子，云骧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劲，可把那骑在宫女身上的男子踢得几步远，滚了三四圈方才止住。

　　云骧连忙靠近宫女，通过树间月光照映，只见宫女双手紧紧揪着被撕得破碎的外裳，双颊还挂着支离的泪，看得云骧心痛，恨不得上前再踢几下泄气。

　　可惜宫女被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搂着云骧直摇头，嘶哑道：“别去，带奴婢走。”

　　那男子扶着腰慢吞吞起来，气急败坏道：“你们两个奸夫□□，我可是付了钱来的，竟敢如此对我。我定要说与净空老尼听，看不打死你们！”

　　这话可就激得云骧一怒，想都不想就向前几步，吓得那男子脚一滑，就往沟子栽。

　　云骧依旧一脸愤然，道：“俺们回去，吓得元春妹妹她们半死，一问才知这净空是万佛寺住持。元春妹妹说夜深不好声张，等她明日去找住持问清楚。”

　　王夫人听得心一揪，忙道：“既然那处不安全，次日就该要启程走，怎还傻乎乎去问呢。”

　　“太太，俺也把万佛寺山下人的态度也说与元春妹妹听，旨在想带她们几个走。谁料元春妹妹道‘俺们奉旨来祈福，这不过一个月便走，岂不欺君之为’。”云骧也颇为无奈，又道：“想必那老尼在俺们之前便干起勾当，俺们一来，藏着掖着个把月，露了原型。”

　　而元春原本打算当面对峙住持，谁料次日一早，便瞧她们所住处与万佛寺连接口砌上了新鲜的泥砖，接连几日只看到那头有人扔了吃食过来，问话又不回应。

　　“那老尼心虚，又不敢赶俺们走，便行了损招。”云骧轻蔑一笑，道：“元春妹妹不愿坐以待毙，便寻了那头扔东西来，就要过去。那墙本就不高，俺一抬元春妹妹便翻了过去，正好揪了一个二十上下的尼姑。”

　　在元春细细追问下，确定这万佛寺白日烧香拜佛，夜里红被翻浪，寺里以净空为首的几个大尼姑，压迫着五六十个年轻尼姑行如此不堪之事。

　　“太太，那尼姑最大不过二十八九，小的才十来岁。”云骧恨得牙痒痒，憋道：“那生下来的娃，男的便卖了出去，女的就留着养，倒成了一条产业。”

　　“那你们可去报官了？”王夫人忙问道，一想她们现在安然无恙，应当是有官府出手相救。

　　云骧摇了摇头，道：“太太，俺们是有这想法，那尼姑哭着说，这县令大人便是来得最勤的。俺听得想下山去杀了那狗官，当了父母官不帮她们，还来祸害她们。”

　　这可听得王夫人胆战心惊，云骧一瞧王夫人面色不善，才连忙道：“太太，放心，这都两年前的事，早就办得妥当。那狗官俺们无法，但治那老尼姑们，一治一个准。”

　　云骧略略说起元春如何说服万佛寺尼姑们齐心，又如何假用鸡毛当令箭、恐吓净空几个老尼姑，最后扶了一个颇有担当的尼姑成了新住持，才把那几个作恶多端的老尼姑赶了出去。

　　“这种害人的祸根，赶了出去尼姑庵也不是好法子，难保她们不去别处祸害姑娘家。”王夫人语气中不觉带了些杀气。

　　云骧一听，这才放心道：“虎母无犬女啊，这表面上给了她们生路，暗地里嘛。呵！”

　　这‘呵’声让王夫人心里一麻，望向云骧的眼神也带了一丝畏意，忙叉开话题问：“这便是元儿常递信来与我的缘故？也是你们要粮食的缘故？”

　　云骧这下严肃了起来，道：“是，也不是。万佛寺这两年也收留了不少养不起的孩子，男娃女娃都有，加上俺们一起，足足有两百多张嘴，仅仅靠香火远远不够。再说，前年雨雪不足，收成不好便少了人孝敬神佛。去年更是雪上加霜，万佛寺不远处烧起山，差点儿连万佛寺都遭殃，底下村庄都损失惨重，更加不愿掏钱来了。”

　　这下，王夫人也彻底放了下心，好歹元春能把自己照顾好，又有心思料理其他事，至少家人不在元春身边也不至于愁闷不安。

　　“这粮食的事，你们莫担心。我立马修书一封去江南，安排所需的粮食运去万佛寺，不招人眼，分几趟送去。你这次也不好空手而归，府上还有积存的粮食，我让人装两车马跟着你去。”王夫人没一会儿便安排妥当。

　　听得云骧一愣，下意识便跪地感恩道：“太太心善，有太太、元春妹妹在，正是万佛寺上下的福气。”

　　王夫人连忙扶起了云骧，道：“你从万佛寺来也辛苦，我命丫鬟带你梳洗吃个饭，明日一早再回去。”

　　云骧摇头道：“太太，不可，俺今日是说要下山瞧村民去，夜里便要赶了回去。”

　　说完又不好意思道：“俺来府上，元春妹妹并不晓得，这事，太太可替俺遮掩一下。”

　　王夫人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留，只是这饭得该吃，我命人装粮食也需要些时间。”

　　王夫人唤了玉釧儿带云骧去吃饭，又唤喜妹去装两车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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