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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蓄意煽民意锦鼠自京来
“什么?又让展昭跑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张德和气急败坏地将手中茶盏重重摔在桌上,不可置信地看向坐到自己对面的人,那人却不理会张德和眼中恶意,气定神闲地押了一口茶,方才应道:“你放心,展昭已是强弩之末,蹦跶不了多久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昨天夜里,展昭手下的禁卫军趁我与他在城门口缠斗,偷偷潜进府衙,找到了范仲淹……”话还没说话,就被张德和急急打断,“什么什么?他们居然找了范仲淹,他是那小皇帝当着文武百官钦封的经略安抚副使,比不得展昭一行,想要在这儿动他,是万万不能的,一旦他与展昭联手,那我们,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说着他还不忘瞪了这个号称夺命煞神的人,喉中溢出一声冷哼,“到时候,你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好叫我拖着这条残腿顶缸受罪!”
夺命煞神斜着眼瞥向张德和,见那人一脸怒气不觉好笑,他缓缓起身,绕到张德和左腿前,低头看了看,心中不免一阵鄙夷,只不过是一招苦肉计,他可不相信眼前这个惜命如金的人会舍得对自己下多重的手。
“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夺命煞神说着又坐回张德和身边,“那名禁军是见到了范仲淹,可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我手下弟兄给除掉了。至于展昭,昨夜虽没能手刃了他,可他中了七心散功散,中毒以后,一身内力将在七日内荡然无存,除非能在内力散尽以前解了毒,否则,七日一过,他就是一个废人,又何足惧哉?”
“话虽如此,可如今,我们手头已经没有了筹码,又如何将藏于茫茫人海中的展昭找出来?”
张德和说完,房中便陷入了沉寂,罗振被救走了,周昉中毒身亡,范仲淹他们动不得,眼下,确实没有能将展昭引出来的理由了。
“周昉还是没有消息么?”夜已经深了,展昭盘腿坐在檐下闭目运功,听到动静后知道是外出打探消息的罗振回来了,眼睛也没睁,便出声询问。见罗振摇头,坐在一旁正往火堆中添加柴火的卢政叹了一口气,闷沉沉地说道:“整整三日都没有消息,范大人也不见动静,看来,周小将军,怕是凶多吉少了。”
“要不,今天夜里,我再潜回延州城。”
“不行不行,展大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救你脱险,你可万万不能辜负展大人一番苦心,况且,周小将军是生面孔都可能难逃魔掌,而你的身份延州上下尽已皆知,你一回去,就是自投罗网啊!”
“那……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窝在这破屋中坐以待毙吗?”
二人争论不休之时,却听展昭猛地呛咳一声,他们赶紧止住声音,朝展昭望去。只见展昭紧皱着眉头,抬起手缓缓擦去嘴角血迹。
“展大人?”抬起头,见二人关切的神情,展昭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大碍,而后自嘲一笑:“我原以为,凭借我的数十年内力,将毒逼出体外不是什么难事,可如今看来,我还真是高估了自己。”
展昭之所以会这么说,就是因为近日他几番运功,都觉行气不畅,毒是能逼出,却不能尽数逼出,而且他在运功过程中也能感受到,自己想要气聚丹田,越来越艰难,方才心绪波动之下,更是岔了内息。
深深吸一口气后,展昭缓缓起身,看着破屋檐外漏出的半截枯树,当日卢守勤留下的口供已经被张德和毁了,周昉去寻范仲淹一去不返,延州城中还到处张贴着自己的通缉令,过不了边防重镇就回不到京城,卢政在这儿,比起西夏皇宫更是凶险万分。进,有黑衣人围追堵截,退,有西夏兵虎视眈眈……眼下,还真是行倒水穷了,半晌他才说道:“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
听到展昭还有办法时,卢政心头一喜,连忙上前问道:“什么办法?”
展昭转过身看向卢政,喉结滚动了两次却始终吞咽不下哽在胸腔的滞涩,眉心也挤出了深深的沟壑,他张了张嘴,却又将头偏朝一边,挣扎了许久,终于一字一句说出了心中所想,“煽动民意。”
“煽动民意?这……”看罗振欲言又止,卢政有些不解,他在军中,也知行军打仗最忌谣言四起,可毕竟他不在朝中,不知道这些年来,赵祯为了控制舆论,严禁民间办报,严禁文人论政,前前后后不知颁布了多少诏令。
“大人,煽动民意,肆毁朝政,是官家大忌,罪名可不轻啊。”
展昭点点头,“我知道,可眼下,别无他法了。”他叹一口气,接着说道:“我倒不担心官家降罪,至少那样,消息还是传出去了。我只是担心,万一此计不成,会连累无辜百姓,毕竟舆情一起便很难控制势头,当年在登州,仅仅几句谣言,就搅得三个国家不得安宁,白白葬送了那么多条人命。”
三人沉默了片刻,卢政率先开了口,“总这么耗着也不是个办法,既然展大人有主意,大可一试,反正我们几个,不是通敌叛国就是击杀朝廷命官,也不在乎多这一条罪名了!”卢政这一番话说得风趣,一时间,压抑的气氛竟轻松了不少,罗振也跟着笑出了声,“是啊,你我弟兄,自出京之日起就把脑袋别在裤腰上了,又何必前怕狼后怕虎,至于老百姓……唉,也只能舍小家为大家了,展大人,您就吩咐吧!”
且不说展昭一直在等范仲淹消息,范仲淹那日得见展昭令牌又何尝不是忧心忡忡?他暗中加派人手,将延州城里里外外翻了个遍,都没能发现御猫踪迹,殊不知,此时的展昭,已经悄悄离开延州,回到了三川口,开始了他煽动民意的计划。
另一边,被赵祯授命为钦差大臣,深入西北彻查展昭击杀卢守勤一案的庞吉一行,也已经浩浩荡荡来到了河中府,殿中侍御史文彦博闻说,连忙出城相迎,待将庞吉、白玉堂引入正堂后,文彦博才知庞吉此来是因为延州上呈奏报指证展昭行凶伤人,他接过小厮奉上的茶,颔首思忖片刻,对庞吉说道:“老太师,下官觉得,这事儿不对啊。”
庞吉闻言连忙放下手中茶盏,问道:“哦?哪里不对?”
文彦博随即抬手屏退众人,这才对庞吉说道:“三川口一役后,因监军张和德回京参奏刘平、郭遵通敌叛国,陛下便令下官于河中府置狱,惩处叛军之将,然而下官多方查证,却发现,凡与此案牵连者,几乎无一生还,此中或有内情,下官一直难以理出头绪,直到两个月以前的一天夜里,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闯进府衙。”
两个月以前,文彦博正在灯下翻看三川口一战中留存下来的军中战报,忽然听到门外响动,他连忙起身查看,一开门,只见一个血淋淋的人倒在阶前。
他是谁?是怎么进来的?
来不及多想,文彦博赶紧招来仆从,将这人抬进房中诊治,未等医师到来,这人已经悠悠转醒,在得知面前之人就是文彦博时,竟然激动得热泪盈眶,文彦博一时不知所措,只见那人颤颤巍巍抬起右手,将紧握成拳的手掌展开,一份血迹斑驳且被揉得破破烂烂的纸团出现在文彦博面前,那人张了张嘴,只从喉中溢出一个“冤”字便气绝身亡。
文彦博接过那人手中纸团,轻轻展开后拿到灯下细看,一入眼,便是展昭的官印,并且这个官印上写的不是什么御前侍卫,而是副都指挥使,文彦博登时明了,官家亦觉三川口一役迷雾重重,已经派遣展昭暗中深入西北,眼前这人十有八九便是展昭派遣而来,想到这儿,他连忙叫住正欲将尸首抬出房间的仆从,在那人身上好一通翻找,终于在其里衣内侧发现了半截信件。
看完供词后,文彦博心道不妙,展昭一向行事谨慎,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不可能只派遣一个人送来,更何况,这残缺的书信上提到了人证二字,想必是展昭是想让手下禁卫军护送着人证物证来此,而眼前之人伤成这般摸样,也是全凭一口气吊着才能将供词交到自己手上,那其他人岂不是……
文彦博即刻招来卫队,命其星夜搜查。果然,在第二天卯时左右,卫队带回来一具尸体,从尸体上搜出了一枚刻有龙骑禁军字样的黄铜令牌。
文彦博将证词、令牌连同那半截信件交到庞吉手中,还不等庞吉细看,白玉堂便惊呼出声:“没错!这是展昭的字迹!”
庞吉闻言,连忙展开供词,看完之后竟一巴掌排在桌案之上,口中怒道:“延误军机,还敢倒打一耙!”
见庞吉发火,文彦博没敢吱声,白玉堂却没理会那么多,他心里更在意的,还是展昭,难怪自从自己进了开封府,这只猫便三天两头往宫里跑,原来他表面上是御前侍卫,背地里确是龙骑禁军的副都指挥使,也难怪官家会让他来查这个案子了。
“文大人,照你所说,前来送信的人均遭人截杀,那就足以说明,此案涉水至深,绝不是简单的贻误军机,只怕通敌叛国的,另有他人,而展昭,此刻也极有可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听完白玉堂的话,文彦博点点头,“是啊,白护卫说的不错,连御前禁军都敢杀,这背后的阴谋不小啊,只是,自那日以后,本官多次派人前往延州查探,却都找不见展将军踪影。”
“如此看来,展护卫一定是在延州城里查出了些什么,才会被人构陷,想必那些人也找不见展护卫,却又担心展护卫回京面圣,这才上奏弹劾,要将展护卫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在延州。”庞吉如今也知展昭是禁卫军了,可是对于文彦博那声“展将军”还是听不习惯,只一惯喊他做“展护卫”。
白玉堂听见庞吉这一番说辞,心里可乐了,胖老头也觉得展昭是被人陷害!连忙请求北上延州,彻查此案,说着就要去唤卫队,却被庞吉拦住,只听那老太师悠悠道:“不忙,你我且撇下仪仗,微服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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