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林弹雨

　　宇牧涯转头想了想：“我本来不知道游戏有什么值得热爱的地方，后来参加了比赛，才明白能跟人竞争角逐最后的胜利确实令人上瘾，就算拿不到第一名，为了拿到第一名去寻找方法，也是有意思的。”
　　舒宇在想自己该不该赞同点什么。
　　“即便意识到了电竞的魅力，我也没下定决心进这个圈子。”宇牧涯陈述的声音很平静，像是早就想好了这些话，“今年三月份，跟你站到一个比赛台上，看到你拿到第一名的时候，我突然就想好要怎么选择了。”
　　他看着舒宇欲言又止的脸：“只要你在这个圈子里，那我就会在。”
　　说完，似乎是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宇牧涯捂了捂嘴，有点懊恼地把视线偏移开，然后匆匆说了声“国内联赛见”，便转身走了。
　　舒宇看着宇牧涯迈着有点僵硬的步伐走远了。
　　他退回房间关上门，靠在门边发了会儿呆，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
　　乔霖什么时候从教练那边回来啊。
　　过了一会儿，房间响起敲门声，舒宇起身走过去点开门上的电子屏幕，看见门外的人时突兀地松了口气，然后开门。
　　“明天下午回去，今晚洗完澡之后就可以收拾一部分东西了。”乔霖边进门边说，“行李提前运到机场托运回国送到基地……”
　　他合上门，一垂眼便见舒宇仰着脸看他，神色有些认真。
　　“怎么了？”乔霖忍不住抬手捧住男生的脸，拇指摩挲了一下男生眼尾细腻的皮肤。
　　舒宇抬手环住他的腰，把额头埋到他怀里，声音闷闷地发出来：“没什么，就是感觉有点累。”
　　“那就去洗澡吧。”乔霖抱住他，揉了揉后脑勺。
　　-
　　尹晟汶和宇牧涯所表现出来的情绪，都让舒宇觉得感同身受。不同的是，前者的情绪与前一世的他一致，后者的情绪令现在的他感到接近。
　　尹晟汶是知道了他跟乔霖互相喜欢，所以才那么痛苦。前一世的他为什么会拥有相近的心情？难道是那时候的乔霖跟另一个人心意相通吗？
　　舒宇站在淋浴下冲了会儿热水，感觉脑子里一片浆糊，哪里都寻不到半颗有清晰形状的米粒。
　　首先不能排除乔霖喜欢别人的可能，即使想到这种可能不令人愉快，但是失忆的他没有逃避任何可能性的资格，因为最先逃避的人是他。
　　乔霖不喜欢他的话，会喜欢谁？
　　这不是个反问句，而是疑问句，得这么想。
　　几秒后，舒宇抬手关掉淋浴，取下毛巾擦头发，胡乱地揉了一气。
　　他现在不想思考这些。
　　听到开门声，乔霖在沙发里抬起头：“洗好了？”
　　“嗯。”舒宇走到房间的壁挂吹风机旁边，取下吹风机调试了一下。
　　乔霖的视线停留在男生举起吹风机时随着肢体拂动的宽松睡衣褶皱上，柔软布料的流畅线条有种莫名的吸引力，其下的身躯曲线若隐若现。
　　在吹风机的声响中，舒宇边拨弄一头短发边继续思索。
　　宇牧涯表达的意思也很明显，对方是因为他才进入电竞圈的。
　　真巧，他进入电竞圈是为了离乔霖更近。就算不成为DB职业联盟的电竞选手，他也有别的途径参与其他电竞比赛，成为C国电竞圈的公开成员并不是必需的。
　　但宇牧涯并没有选择直接加入FOG，而是跟朋友一起组了战队，甚至把魏文劝过去当教练。舒宇不怎么想得明白这一系列行为。不过一想到宇牧涯给战队取的名字Reclaim Wasteland，又不由得让他头痛。
　　他破解“大厦将倾”这个bug时，给DB亚服的高楼街道地图取的新名字WASTELAND还摆在地图下边呢。
　　前一世C国的DB职业联盟中并没出现过开荒战队，没想到他重生后间接让联盟多出支新战队。
　　今年九月份国内新注册了丛林（Jungle）战队，目前国内战队加起来一共有十四支，这个数字跟他印象里的数字倒是一致……但是开荒战队属于意外，按理说应该还有一支新的战队。
　　前一世除了乔霖所在的FOG战队以及跟FOG联系比较紧密的战队，其他战队他都没深入研究，现在倒是吃了些不了解的亏。
　　“差不多干了吧？”乔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就站在他身后。
　　舒宇拿指腹摸摸发根，感觉到轻微的潮意：“还差一点。”
　　“喔。”于是乔霖不作声了。
　　吹风机运作的声音继续响着，舒宇没听到乔霖走开的声音，他刚想转头看一眼，突然感觉上身睡衣下摆动了动。
　　低头一看，乔霖将他的睡衣下摆提了起来，一小截腰暴露在空气中。
　　舒宇关掉吹风机放回墙上挂好，转身面朝乔霖，抬起头：“怎么了？”
　　乔霖浅金色刘海发梢下的眼睛抬起来看他的脸：“没什么，就是想摸摸你。”
　　“……”舒宇还做不到在他面前没羞没臊，闻言转头去看房间里的设施，找不到话说。
　　他没回应，乔霖便又故技重施伸手去提他睡衣下摆，还没提起多少便被舒宇后退半步的动作打断，舒宇垂下眼去，声音有点轻：“哥。”
　　在求饶。
　　乔霖垂眸，有那么一秒没有任何动作，然后他上前俯身将人抱起来，转身往床边走。
　　舒宇抓着他的肩膀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放进了床里。
　　即便曾经很多次想象过跟乔霖亲昵的情景，但舒宇还是不得不承认，真枪实弹远远比他大脑能构思出来的画面更令人心动，不管是乔霖自然而然贴紧他的温暖手掌，亦或是磨蹭在皮肤上的细软发丝，在房间暖色灯光中都那么真切迷人，美好到令人想要流泪。
　　黑发男生在这种时候总是乖顺安静，只有脉搏心跳能将情动反映一二。乔霖抬头瞧见舒宇在昏黄光线中注视他的双眼，清澄透亮，在男生勉强冷静的英俊面庞上坦白着毫不掩饰的倾心爱慕。
　　乔霖表情深沉着静默片刻，突然展开堪称爽朗的笑颜：“好像应该先洗澡刷牙，失算。”
　　舒宇被他抱进怀里揉搓一会儿，看着人扔下句“我等会儿回来”便拿上睡衣进了浴室，不由得撑起身在床上发愣。
　　总是这么亲近的话，会觉得厌烦吗？舒宇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淋浴水声，整理好身上的睡衣，靠进枕头里陷入沉思。
　　不，他不会厌烦，乔霖本身就不是一个烦人的人，不如说反而是个相处起来让人容易产生依赖的伴侣。但一直如此相处下去的话，舒宇担心自己会产生分离焦虑。
　　分离焦虑这个词甫一出现在心里，舒宇惊了一下。
　　「虽然我一直在劝你对他坦诚，但与此同时我也得提醒你对自己坦诚，为自己构建心防，明确自己能够承受的孤单，别在看不见他的时候轻易破防。」
　　付葭怡曾经在某个时刻对他说过这么一席话，现在回看，明显是在警示他预防分离会引起的焦虑。可舒宇想了想，觉得如果现在要跟乔霖分离一年半年不见面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上，他根本无法想象自己会有多失落。
　　可是乔霖那种身份，万一世界上哪块地方爆发了严重的战事，大半年不露面也是完全合理的。
　　焦躁从心里冒出来，舒宇抓抓头发，抬头往浴室的方向看。
　　-
　　回国后，再过一周左右就是今年的C国DB联赛。
　　舒宇第一次拒绝跟乔霖在一张床上过夜的时候，遭到了乔霖的拒绝。
　　乔霖：“为什么不行？”
　　舒宇被他压在沙发上，努力拿手臂把人挡开，避开乔霖不满的目光，声音冷静：“都有自己的床和宿舍，老是跑来跑去很不像话……”
　　“怎么不像话了，又没人管。”乔霖拒绝接受这个理由。
　　舒宇：“每天早上都有一个人要回自己宿舍换衣服很麻烦不是吗……”
　　“反正起得又不晚，不差那点时间，而且我来你宿舍不就行了，为什么不让我来。”乔霖二度拒绝。
　　当下这个情景便发生在舒宇跟乔霖建议暂时各睡各床的晚上，舒宇被守在宿舍外面的人搞得没办法还是把人放了进来，目前在客厅沙发上协商的两个人都穿着睡衣。
　　“……”舒宇闭眼思索片刻，“反正现在这样不像话。”
　　乔霖很有把这个刚说过一次的理由再拒绝一次的意思，但是舒宇接下来的话让他闭了嘴：“我跟你没有这么做的合理关系。”
　　两个人安静对峙片刻，乔霖直起腰，一语不发地看着舒宇坐起身。
　　许久，乔霖靠过去拿额头抵住舒宇的胸口，低沉的声音有点闷：“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合理啊，怎么能一直白嫖我呢。”
　　谁嫖谁？谁嫖了？舒宇哑口无言片刻，摸摸乔霖的头发才说话：“愿意等我吗？”
　　“哪有不愿意的道理，”乔霖抬起头来吻他，“我反正吊在你这棵树上不走了，你可怜一下我嘛。”
　　舒宇回吻了他的脸，笑着抱住跟小孩一样装可怜的大家伙，情不自禁揉揉怀里蓬松的脑袋。
　　-
　　2028年C国DB国内联赛的两天前。
　　“FOG一队三人行”微信群聊。
　　【楷】：感觉不妙，这几天他俩都在各自宿舍里过夜
　　【凯】：啊这，确实不妙，不妙极了
　　【楷】：平时训练和聊天的时候没感觉他俩有什么问题啊
　　【秋】：……？你们突然在说什么，这大半夜的
　　【凯】：小苏同志不是说了吗，咱队里那一对居然好几天没睡一张床啊
　　【秋】：？你们俩是不是过分了，本来就是住在两个宿舍里的人，老是要睡一张床才奇怪吧
　　【秋】：而且之前不是还抱怨他俩互相串门目中无人么，怎么现在他们界限分明了
　　【秋】：你们俩反而操起心来了……
　　【楷】：一起想想，怎么让他俩合理住一个宿舍
　　【凯】：绵绵姐那边还好说，主要是经理那边
　　【楷】：如果他俩自己表态了，事情会容易得多
　　【楷】：但现在战队内部都是透明化管理，他俩住一起的话，粉丝势必有一天会知道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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