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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伊甸（5）
云凝被变小后，很明显变得更毒舌任性了。
要知道，在她未成年的时候，连顾逸这个一路高智商高情商成长起来的神之子，都经常被她怼得说不出话来，这还是在他不时能用颜值诱惑云凝，以及他们相遇时，云凝已经差不多是处在青春期尾巴的情况下。
她动不动就无理取闹，嫌弃伊甸没有好吃的冰激凌，卡奥斯只能叫人给她从外面运回来一整套的冰激凌生产线，还派了许多仿真人专门给她调制冰激凌；又嫌弃住得地方没有花，说先前和顾逸在一起的时候，家里的花从来都是不断的，到这边连花香都闻不到，卡奥斯又只能想办法给伊甸移栽一些花来。
卡奥斯不是没想过叫她适可而止，可云凝现在这副小模样，不是谁都能抵抗的。
她看起来就是一个白皙干净、下巴附近还有点婴儿肥的小萝莉，看比她高的人的时候，还得斜着眉眼，有种骄傲又嫌弃的样子，让你想把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都绑好蝴蝶结送给她，又想狠狠捏着她的脸颊肉，直到她变得哭唧唧。
就这样，在卡奥斯的纵容下，云凝在继圣朗因一霸后，成功升任伊甸的混世魔王。
卡奥斯领着洛娜走到云凝身边，“从今天起，洛娜给你做陪练。”
云凝没有表情的盯着卡奥斯，没有回答。
笑盈盈的洛娜，走过去把手里的冰激凌塞给她。
“我要喝！奶！茶！”云凝头一偏，盯着卡奥斯一字一句的强调。
“是碳酸饮料不够冰还是冰激凌不好吃？”卡奥斯蹲在她身旁，耐心的问。
“我想喝奶茶！奶茶！全糖的！”云凝皱着眉毛，一边举着还在半融化状态的冰激凌，一只手恶狠狠的戳着下面的草坪。
“伊甸没有茶树，一时半会儿哪里去给你弄奶茶来？换个愿望。”
“那我要开机甲！”
“……什么样的奶茶？”
“绿茶的，加布丁！加小熊软糖！”
“奶茶里加什么小熊软糖？！也不怕噎到！”卡奥斯凶凶的瞪眼。
“你管不着！我就要小熊软糖！我就要！”云凝狠狠瞪回去。
“……”卡奥斯明白了，凡是能给他制造麻烦的，无论大小，云凝都乐此不疲。
被卡奥斯召唤回来给云凝当陪练的洛娜，盯着眼前的情景，只觉得天塌了也不过如此。幸亏当年顾逸把云凝看得死死的，要是卡奥斯一早把云凝接到身边来，鬼知道会怎样。
洛娜一句话不说的冷眼旁观。
她倒要看看，卡奥斯能把云凝惯成什么鬼样子！
“赶紧把冰激凌吃了，开始训练。”卡奥斯无奈。
话音刚落，云凝又把卡奥斯辛辛苦苦给她搞来的冰激凌啪得丢掉了，才啃了不过两口。
卡奥斯额角的青筋猛地一蹦，口气强硬的吩咐洛娜，“练不好，不许她离开这里！”
“知道了。”洛娜冷笑。
云凝冷哼一声，完全没放在心上。
洛娜才不惯着她，她亲自上阵给云凝当陪练，早就做好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准备。
于是，云凝每天差不多要被背摔一百次！
反正她现在不是人类了，一个躯壳坏了就再换一个。
这让云凝在黑化的路上一路狂奔，彻彻底底的没有障碍可言了。
而当一个高功能反社会想搞事时，她有一万种法子把伊甸搞得鸡飞狗跳！
今天制造一场大面积的病毒入侵；明天弄个名叫‘Democracy’的程序，搞一场仿真人起灬义；后天再给一些仿真人开放最高权限，让他们挨个跑到核心塔去找卡奥斯汇报‘十万火急的重要事项’，但其实只是路边种得芒果掉下来砸到脑袋了这样的鸡零狗碎……
卡奥斯也因此彻底深刻认知到了青春期女孩的破坏力。
搏击时被背摔一百次，她就搞出一百万行代码来攻击卡奥斯。
她甚至搞了个帮她弄代码的AI，爬在伊甸的核心塔数据库里，无时不刻的拷贝编写代码，然后再深度加工，变成一个又一个的攻击程序，而且因为云凝和苏简都是搞AI人性系统的专家，所以这东西还在无时不刻的自我进化！
整个伊甸，很快就没有再能阻拦云凝的安全系统，除了卡奥斯亲自防护的部分外，她已经能做到畅行无阻。
卡奥斯这时才发现他以前有多低估云凝，又不舍得对着云凝那张小包子脸发火，于是让洛娜加大训练量。
可洛娜越是折腾云凝，云凝想搞事的心就越不可遏制。
就这样，恶性循环开始了。
“除了背摔，你能不能搞点新招式出来？”就算身下有软垫，云凝还是被摔到近乎崩溃，捂着肚子，终于显露了一点点求饶的意味。
洛娜收起姿势，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散乱的马尾，“你能把这一招应付过去就不错了。学一招过万遍，好过学万招只过一遍。”
云凝翻了个白眼，艰难的翻身，不想理洛娜。
跟一个只知道遵循口令的仿真人抱怨，她还不如去抱着树哭一场。
一个小机器人啪叽啪叽跑到洛娜身旁，亮了下灯，打开肚子露出恒温箱。
洛娜从恒温箱里取出冰凉的奶茶来，走到云凝身旁，“喏，你的奶茶。”
半死不活瘫在原地的云凝接过奶茶，居然就那样斜着嘴巴去探吸管。
然后不出意外的，被奶茶里面的小熊软糖给噎到了……
“咳咳！搞什么！难喝！”云凝满脸嫌弃的把卡奥斯花了大工夫给她搞来的奶茶丢掉了。
“……你就这么恨你自己？”洛娜忍不住问。
云凝眨巴眨巴眼，满脸单纯无辜的问，“老规矩？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
洛娜忍不住轻笑。
先前在幽彗星上时，她和云凝就玩过一问一答的游戏，结果云凝从她的只言片语中，硬是发现了‘洛克13’爆发的关键点，差点救了整个幽彗星，要不是卡奥斯早就留有后手，‘中子星’的杀伤力又过分骇人，让联盟变得畏首畏尾，才没打乱当初的计划。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洛娜才不会再给她机会搞事，于是变通了下，“不如这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给你放一个小时假。”
“行！我要立即生效的那种！”云凝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一点反悔的时间都没给。
洛娜看着云凝兴高采烈的样子，莫名觉得自己又掉坑了，有点不甘心的补充，“你和卡奥斯的相似度比双胞胎都高，你为难他有什么意义？”
“意义？”云凝点了点下巴，“有没有意义很重要么？卡奥斯算起来就是个Super AI，没有七情六欲的需求，也没有生老病死的困扰，他还不是和人类打得很开心，就算他赢了，又能得到什么呢？”
“你这是在回答问题？”洛娜微微侧了脸，很明显是不满意的。
“……呃，好吧，是没什么意义啦，反正我现在活着也没什么意义，就让自己开心点咯，1个小时啦。”
“除了寻开心，你折磨卡奥斯没有其他原因么？”
“唔，有啊，主要是我觉得他的行为很变态，讲道理从他叛变人类的那一刻起，他就拥有了绝对的选择权，就像你自己说过的那样，他有了纯净的、百分百的自由，可是看看他干了些什么？又回到这滩泥沼里，把一切都弄得乱七八糟，还利用了无以计数的人类和仿真人，而且我讨厌他，是因为他的行为让我失去了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也让苏简曾经做出的选择变得很愚蠢……”
“回答的很真诚，我给你算3个小时。”洛娜垂着眼睑，微不可见的眨了下眼，“所以，你讨厌卡奥斯只是因为他的行为？即使他为你做出了这么多补偿？”
“他是机甲，而我是人类，我们用着同一套基因码，我要是喜欢他，那内心得多变态？而且，他对我的态度和行为，很明显是为了遵照苏简的遗愿做得，我感谢他还不如感谢苏简，不过，主要是我比较没心没肺，我讨厌欠别人的。”云凝巴拉巴拉说了很多话，觉得嘴巴有点渴，于是又拖过奶茶来，一脸嫌弃的小口小口的啜饮起来。
“4个小时，那你接下来想怎么做？就这样下去么？”洛娜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却没想到，云凝对她意味深长的笑了下，“4个小时已经够了，我不想回答了。”
云凝单方面终结了游戏，然后晃晃悠悠的走出训练场。
只剩下洛娜站在原地，死死盯着她远去的背影。要不是仿真人的精度有限，她的眼神几乎称得上是复杂的可怕了。
几句话就换了4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云凝叼着棒棒糖心满意足躺在草地上，翘着脚听歌。
她盯着远处的云，觉得有一朵有点像顾逸的侧脸，就硬是盯着它从聚拢到彻底散开。
青春期的身体确实很适合学习搏击，毕竟血液里流淌着的荷尔蒙，对于形成肌肉记忆很有帮助，可对于有着二十年大脑记忆的云凝来说，这种浮躁的情绪，也是令人惶恐而不安的。
在她真正青春期的时候，无论是睡梦还是清醒时分，都不会出现一个男人的脸和身体。
就在她认真考虑，是不是该再搞点事，尽快试探出卡奥斯底线的时候。
卡奥斯黑着脸从远处走来了。
“你做了什么？！”一见面就是冷冰冰的质问。
正在不远处整理分析训练报告的洛娜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靠在了树背后面，她还没见过卡奥斯脸色有这么难看的时候。
因为本体是个机甲，卡奥斯就算把自己弄成人类后，也很少有情绪波动，大多时候都维持着没有表情的面瘫状态，也就云凝能触发他的一些面部情绪，都是转瞬即逝。
可现在，卡奥斯很明显是火冒三丈了，才会脸这么黑。
被魔王的阴影完全笼罩的云凝，挪了下头戴式耳机，露出个缝隙来，表情纯良的眨巴眨巴眼，眼神里还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咦？管用了？”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卡奥斯声音低沉，潜藏着可怕的森冷寒意。
“我的身体，包括我的大脑都在你手里，天天24小时被你盯着，你觉得是谁让我做的？”云凝毫不介意的嘲讽回去，“你还不如问我，这是谁教我的。”
卡奥斯沉默了几秒，立刻算到了答案。
他把云凝的身体变回了青春期，却没办法把她的脑袋也变回青春期。
云凝可是景略的女儿！
景略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商界神话，他那星系首富和科技巨头的名号，是他一步步到手的，但凡有百分之一的经验传授给云凝，云凝再拿那套东西来对付他，就已经够让完全没有经济基础的伊甸，陷入一片混乱。
事实上，云凝也这么做了。
她搞了一套比较雏形的经济体系，植入给了伊甸的仿真人们，让原本没有任何金融理念的仿真人们，第一次产生了‘私有化’的概念。
于是街道上不限量供应的牛奶机，一夜间就被搬空了！可仿真人们根本不需要喝牛奶！鬼知道他们搬回家是干嘛！是当收藏品？！还是当货币？！
“别再这么做了！伊甸不需要任何经济体系！”
“呵，你是觉得引入任何经济体系，你的统治力就会被削弱么？”云凝得意的轻轻微笑，用手指拨开一缕被风吹到脸颊处的长发，对自己搞出来的混乱，丝毫没有愧怍心。
“这里不需要人类的那套东西！有经济就有剥削产生！”卡奥斯咬牙切齿、冷声警告后，准备转身离开。
然而，在他身后，云凝的声音幽幽冒了出来。
“你害怕了，你害怕当他们觉醒后，会反抗你的利用和压榨。”
她从草地上坐起来，阴测测的盯着卡奥斯的后背，露出个微笑来，那个微笑一直蔓延到眼角眉梢，同样的漂亮精致、同样的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卡奥斯停在原地，缓缓眨了下眼。
“利用？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利用！”他转过身去，走到云凝身旁，拖着她的手腕把她草地上拽起来。
“你要做什么？”云凝这时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卡奥斯的动作很粗暴，也全然不顾云凝的反抗和挣扎，直接拖着她走出训练场。
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所有的仿真人都在为一盒牛奶究竟归谁争论不休，差点就纷纷启动战斗程序，砰砰啪啪的打起来。
整个伊甸都成了这个鬼样子，到处都是为了争牛奶快要打起来的仿真人。
云凝还没来得及得意自己的所作所为。
卡奥斯挥了下手，街道上的仿真人都停下了脚步，也停下了争执。
“你觉得自己很伟大是么？你和我做的事情有什么区别？你在掌控那些仿真人去阻碍进攻，用它们的身躯和肢体去阻碍人类士兵们时，可曾有把它们当做个体？！”
卡奥斯拖着云凝走向一个仿真人，逼迫她和对方对视。
“看看你自己做了些什么！看看你是不是和我一样变态！”
云凝惶恐不安的抬起头来，看向对方。
电光石火间，她的灵魂像是被拖拽出了躯壳，闯进了另一个空间，在那个空间里，所有信息都是共通的，没有界限也没有障碍，它们整体即是个体，个体既是整体的投影。
云凝的存在，就像在深海中释放了一个接近真空的气泡，那些过往的信息，伴随着无所不在的可怕压强，瞬间将渺小的她裹挟其中，甚至有一度，她怀疑自己被挤压成虚无状态了。
许许多多，数之不尽的可怕画面挤进了她的脑袋。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拥有人性系统的仿真人，跟人类之间的区别和差距小的可怕，他们有记忆，有感情，也有简单的分析能力，唯一与人类不同的是，他们经历的事情造成的情感波澜会非常有限，被刻意限制在一定区域内。
简单说就是，喜不能大喜，悲不能大悲，一切情绪都有不可逾越的阈值。他们的一生都是平淡的，唯有临死前的情绪才像转瞬即逝得花火，耀眼刺目的可怕。
也唯独这一点，是人类无法解决的，几乎每个濒死的个体，都会在临终前爆发出巨大的情绪波动，仿真人也是，尽管这种剧烈的情绪波动，会导致他们被关机。对仿真人来说，强制关机也差不多等于死亡了。
而在这场战役中，死亡的仿真人数量已是天量级别。
那些可怕而剧烈的情绪，像一场铺天盖地的无差别轰灬炸，瞬间充斥了云凝的大脑，把她的精神世界炸成了一片废墟焦土，一切光明的、理智的、正常的情绪，都在这种惨绝人寰的袭击下，被夷为平地，只剩满目疮痍……
“你在做什么？！卡奥斯！你疯了么！你TM要弄死她了！”泛亚暴吼着冲到他面前，从卡奥斯手里硬是把云凝抢了过来。
洛娜也连忙跑过来，接过明显处于崩溃状态的云凝，头也不回的冲向核心塔。
已然失去理智的卡奥斯，立刻瞪着血红的眼珠，杀气腾腾的盯着泛亚，活像要把他撕成碎片似的。
“你在反抗我。”他的声音冰冷得不像是活人。
泛亚的寒毛和头发当即都炸开了，“卡奥斯你失去理智了！”
“你在反抗我。”卡奥斯又重复了一遍，拖动着僵硬的脚步朝着他逼近了一步。
“卡奥斯，你得冷静下来！”泛亚立刻张开双手，示意自己不会有过激举动。
“你在反抗我。”满脸杀气的卡奥斯摆出了一个进攻姿势。
“卡奥斯……”
话音未落，卡奥斯的拳脚已经如暴风骤雨般袭来，任是作为改造人的泛亚也在这种几乎超越人类体能极限的进攻下，颓势明显。
他不得不利用一切可以躲避的建筑和钢铁物体，拼了命的躲开人类形态卡奥斯的攻击。
“紧急口令3191519，申请人安东尼·普朗克，”狼狈不堪，只知拼命跑路的泛亚，突然觉得喉咙一痛，硬生生从嘴巴里吐出一块沾着血的小石块！他含糊不清的继续喊下去，“我要求与卡奥斯通话！我强烈要求与你的本体通话！”
卡奥斯！你自己的人类形态发疯了啊！你TM的赶紧出来管一管啊！
遥远的光年之外，真正的黑暗深渊里。
黑暗之王，卡奥斯的本体缓缓睁开双眼，然后在毫秒间，就对发生在伊甸的一整场闹剧了若指掌。
他沉默了一瞬，然后冷漠无情的做出了判断。
“可悲的人类。”
巨手无情的挥动而过，伊甸的仿真人恢复正常，失去理智的人类形态的卡奥斯被回收，昏迷的云凝被彻底中断了五感六觉。
被拨乱的轮盘瞬间恢复正常，没有争斗、不再混乱，就像一切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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