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南诏血脉
刺客果然是巡南侯派来的,但陈南华编织的网比秦昭以为的更复杂一些,也并未直接现身在刺客眼前。那日来者见京郊别院里没有防备,也没有所谓被绑起来的等待救援或者被审问的人,便知中计,却十分专业地并未直接返回老巢,而是寻了闹市落脚,而后又由人辗转送信,终于传递到巡南侯手中。
在“生病”的巡南侯拿到刺客传递回“中计”消息的同时,陈南华出现在他面前,恭敬道:“公主说,本来要将刺客赶尽杀绝,不料得知背后是侯爷,公主让我一路护送兄弟安全到达,并给侯爷问个好。如今局势复杂,希望哪日公主走到侯爷屋檐下时,侯爷能高抬贵手。”
陈南华传话结束,一闪身便从巡南侯眼前消失不见,连埋伏的其他杀手都没有时间反应,也没有追上来。秦昭得知巡南侯只点了点头,感慨道:“他如今已经无路可走。我虽不可信,但三哥五哥是害他女儿死掉的仇敌,比起他们,我反而温和无辜多了。”
另一边,叶长年带着池贡两位大员整日在京城里“化缘”。原本以为池贡二字会引发的恶仗并没有发生,反而以五皇子为首的众官员对帮忙十分上心,令叶长年措手不及。他们二人带来的证据也被秦昭按在手中先不动作。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新的消息传来。等了几日,秦昭终于忍不住打算去找陈斯一趟,却在京郊别院门口遇到三皇子,一人一马,秦门立雪。
“阿昭这是要去哪里?”三皇子目光温和,声音醇厚,手中提着两只叫花鸡,正透过荷叶腾腾地冒着热气。
“进宫去感谢父皇,我第一次接朝廷的活计,怕当出头鸟让叶长年去替我站在朝堂上说话,没想到父皇这么配合,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秦昭挠了挠头,羞赧一笑,顺嘴胡诌却毫无撒谎痕迹,“三哥这是,来找我喝酒?”
“求你办事。”三皇子眯着眼睛笑起来,幼态神情与他成熟英俊的脸很不相符。
“我?我能帮三哥办什么事?”
“帮我管一管晋竹影。”
秦昭一愣。
自从她得知玉佩是防毒的,就再也没忌讳过各种食物。如今面对三皇子带来的叫花鸡她丝毫不顾形象,也没有遵循一人一半的规则,这一会儿功夫已然啃完三个鸡腿,正盯着三皇子手中第四个发愣。三皇子失笑,把鸡腿递给她:“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着呢听着呢。”秦昭敷衍答道,火速把第四个鸡腿抢过来,思考着如何应付三皇子提出的要求。
三皇子说,藏锋阁自从与三皇子割席之后,就一直在找他们的麻烦。曾经他还主动出击,想抢来藏锋阁在京城布置暗桩的布局图,以便在关键时刻效仿来控制朝廷辅佐新帝登基,屡次失败又折损人手之后便不再主动出击。
秦昭听着三皇子的颠倒是非的控诉,心底里却了然:三皇子毕竟欺骗利用了藏锋阁多年,又借藏锋阁之手害过不少正义之辈,比如刘阳平。所以虽然三皇子停手了,但藏锋阁不停手,更准确地说,是晋竹影带着藏锋阁追查旧事以重新清算,不断打击三皇子这边的有生力量。正如他所说,藏锋阁与三皇子携手多年,双方都对彼此非常了解。除了攻击藏锋阁已经掌握到的三皇子暗桩,以及不断从北疆回来的三皇子私兵,还喝退一些他想要收买拉拢的官员。
“这么多打斗死人,大理寺一点没察觉?”
“全都被伪装成意外事故!”
三皇子喝了点酒,脸有些红,不知道是酒上头还是气坏了:“我不懂他是怎么想的,我虽然曾经欺骗过他,但是毕竟对他和你的伤害都是未遂,他为什么要对我赶尽杀绝?”
“不算赶尽杀绝,起码他还没刺杀过你。”秦昭嘴里嚼着鸡皮含糊道。
三皇子面无表情掀开自己护住脖颈的领子,赫然两道未愈刀伤出现:“身上也有,你要看吗?”
“他疯了?你的近卫这么弱能让他得手?”秦昭愣怔一瞬,顾不得吃鸡,伸手去摸三皇子的脖子,三皇子躲闪不及,让秦昭的油手摸了上去。
是真的伤口,粉色的新生成的皮肤,不是画上去的。
“我的近卫为挡刀死了几个,还有活下来的说他根本就没想杀我,只是在泄愤而已。”三皇子已然有些咬牙切齿。
“你的近卫就没伤到他?还能让他屡次得手吗?”秦昭脑中金光一闪,问出这句话,语气轻松,又从三皇子那份里掰了个鸡翅下来。
“定然也要他受伤,但是藏锋阁的药着实厉害,总要不了他性命。他又盘桓京城不肯离开,长久僵持下去,三哥怕是要被他折腾死了。”
秦昭深叹一口气:“他确实太不明智。本来三哥你最有能力做太子,五皇子又是太子案凶手,更是他的死敌,如今七皇子又死了。他害你,不仅是害雍朝国本,也是斩断他自己的锦绣前程!”
三皇子苦笑道:“今日我来,不要你去跟父皇告状,也不要你去批评他。之前你我嫌隙之时,我曾多次向他说明必须要试探清楚你的立场,他屡屡维护,不想你卷入夺嫡之争来。不知在你心中他是何地位,但在他心中你定然举足轻重。虽说你已与他割席,他未必如此想。”
“三哥你是说?”
“三哥想拜托你去跟他谈谈,让他别总揪着陈年旧事不放。许多事我受命于父皇,不能多说,但确实无可奈何。他天天盯着我一个人打,怕是将来真要太子案凶手做了皇帝,五皇子又能容他几何?到时候雍朝才天下大乱,况且……”
三皇子语气一顿,没再说话。
“况且什么?”秦昭吐掉嘴里的鸡骨头问道。
“没什么,三哥在这就拜托阿昭了!”
三皇子说着,同时起身向秦昭深鞠一躬,唬得秦昭慌忙起身对着回礼,头压得低低的,感觉脑仁发胀。
“三哥你别这样,我尽力去劝就是,实在不行我美人计他!他曾经上过当,说不定还会再次上当!”
三皇子面带忧虑点点头,而后孤身一人骑马离开京郊别院,在漫天大雪中显得格外形单影只。
“所以,你火急火燎找我,就为这件事?”
金麟台里刘阳平特意给贵客留出的包厢里,晋竹影与秦昭一立一坐。
晋竹影面无表情,出口却是咄咄逼人:“他让你来找我,你就来找我?你还打算用美人计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是不是除了我之外,谁的话你都听?”
“没到最后关头,现在付出什么牺牲都不值得。”
“你放心,我现在已经不会再冤杀任何一个人了。”
“但是你们也要注意安全啊!”
晋竹影好奇般看着秦昭,半晌略带玩味地笑了:“没听说杀手执行任务还要注意安全的。”
“谁给你们派的任务?没人给你们派任务!”
“秦昭,藏锋阁里是活生生的人,正义的,有感情的,有骨气的人。曾经我投奔三皇子,许多藏锋阁元老因此离开,留下来的兄弟都是因为信任我的判断,相信我们做的事是在替太子翻案。如今得知由于我的失误导致他们误杀忠良之辈,按道义讲,我们与三皇子有仇。从私利讲,若不及时带头纠偏,我又如何在藏锋阁立足?”
“但若不是三皇子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你……们被他们伤到了,”秦昭心底焦急,说话间卡顿一下,神情立刻恢复平静,语气淡淡地说道。
晋竹影站起身来背对秦昭:“公主放心,藏锋阁纵使有自己的旧账要算,也会竭尽全力助公主查案夺嫡,你不必担心因与三皇子缠斗而损失有生力量。”
“我不是担心这个!”
“那你到底想说什么?咱们才是同路人,总不能他让你来,你就真想办法要让我听他的?别忘了当年太子出事是谁以你为人质,在太子陵里又是谁要至你于死地!”
秦昭却没理会他的质问,顾自道:“三皇子说你去刺杀过他,还给我看他脖子上的伤,确实是你弄的吗?”
“没错,怎么?没有正事要说我就走了。虽然是金麟台,久留依然怕被人误会。”
秦昭慌忙出声:“晋竹影!”
“还有什么事?”
“剑借我用一下,我好去跟三皇子回话。”
晋竹影闻言一顿,从腰间抽出软剑递给秦昭:“这剑不好控制,你用并不趁手,小心些。”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秦昭将剑举到眼前,似是研究为何软剑能在他手中使出力量一般向外甩去,只听“铮”地一声,剑鸣盈室,寒光刺眼。她抬起左手,紧紧握住剑刃,鲜血立刻成股流下来。
陈南华出现在秦昭身后。
“麻烦帮我还给晋竹影,”秦昭强忍着疼痛用衣襟把剑刃上的血擦掉,咧嘴苦笑道,“我要去找叶长年上药了,没想到软剑割人也这么疼。”
陈南华皱眉看着秦昭的左手,似是厌恶:“你们二人为何如此别扭……我看滕小晓跟陈斯最近就聊得很好,你们就不能跟人家学学。”
“别跟他说。”
秦昭耸耸肩,把剑递给陈南华后,从窗台飞身离去,回到京郊别院时,又有一封请柬在等她。
这几日朝廷风风火火热热闹闹,皇帝挺高兴,要给池贡知府同知开践行宴。
一来是表达对池贡知府同知不远千里送来寿礼的感谢,二来是因为朝廷上下勠力同心应对雪灾、竟又抓出几名想趁机揩油的官员的庆功,三来则是庆祝秦昭第一次真正介入朝政,没用大举动却收效颇丰。
“这都是仰仗你,”秦昭举着被包成粽子般的左手看向叶长年,“一会儿你坐我的位置,我去挨着左仆射打瞌睡。”
“怕晋竹影被三皇子欺负,你能对自己开刀;我却被你推出去挡箭。同为败臣,为何待遇差别如此之大!”叶长年不忿道。
满朝文武说笑着进殿落座,池贡知府和同知却局促地站在大殿门口——他们虽官阶不低,但在池贡多年节衣缩食,从未见过如此大排场。而朝臣这几日也因好奇二人气运,打过不少交道,如今也都敬佩不已,纷纷向他二人举杯致意,还要他们当堂表演投壶、掷骰子,各路朝臣纷纷上前挑战,均不是敌手,给皇上逗得合不拢嘴。
酒酣之时,一句音量不大但清晰的声音划破喧闹,击碎了一切欢腾。
“让五皇子与他们比,五皇子是南诏皇族血脉,会巫蛊,定能赢。”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