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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伊甸（4）
11723、11724、11725、11726……
卡奥斯走进大厅时，洛娜正在给云凝换药，手上还捏着替换下来的沾着血污的纱布。在看到自家BOSS的时候，洛娜明显翻了个白眼，然后抓着装医疗废弃物的袋子站起身来，直直的朝外走。
他知道洛娜是在表达她的不满。
洛娜是敬畏强者的，对于那些脆弱得被人类命名为‘人性’的部分却极少有耐心，她无限崇拜卡奥斯，连带着也喜欢云凝，她宁愿看云凝毒舌或者发狂，也不想看她自闭。
可云凝和他在某些方面不一样。
卡奥斯是战争机器，他绝对不会在任何人或仿真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薄弱面，可云凝不是，她是个人类女孩，从年纪来说，还是个很年轻的人类女孩，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能好好活到现在完全是靠她身边那些人的看护。
他走到云凝身旁时，发现云凝依然在数数。
于是走过去，像抱起来一个大布娃娃似的，把云凝移到自己腿边，高她一个台阶坐着，然后把手贴着她的手臂，摸了摸她那四处散落的黑色长发。
“你不该把洛娜关起来，在我的预设测试里，紧急自救系统被启动的概率是十万分之一，对于一般人类来说这已经是非常微小的概率了。难怪苏简总说，在与人类打交道时，要时刻牢记墨菲定律。”
苏简的名字让云凝数数字的声音中断了一秒，但也仅仅只是一秒罢了。
“我可以取走你的记忆，让你完全忘记这一段，这就是你想要的么？”
云凝没有回应，依然垂着眼皮，像一具古旧的可以机械式眨眼的娃娃玩具。
“我见到顾逸了，他胸前戴着哀悼胸针，为了联盟的利益，和我在谈判桌上唇枪舌战，还派出斩首部队来袭击伊甸，看起来他似乎已经接受你消失的事情了，也许下次再见面时，他会把你当做是敌人。”
云凝痴痴都盯着地板，没有再数数，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而且，联盟把木獬星拱手给我了，顾逸和弗莱威因大约连梦里都想着把我剥皮拆骨，就算我允许你们见面，你总得先在他们手下活下来，才有解释的机会。”
云凝动了动手指，接着缓慢而残忍的撕开了自己创口处的纱布。
伤口已经开始有点溃烂，在表面能明显看到有感染的迹象，但腐败溃烂的程度很有限，就像是浮在肌肉表面似的，没有进一步深入，这变相说明了，云凝的身体内部确实有很大一部分已经不再属于人类了。
这些日子里，洛娜只是帮她做了基本的清理，并没有给她足够的治疗。
“我会修复好它的。”卡奥斯轻声回答，然后伸出手掌，按在云凝的额头处，遮住了她的视线。
然后，镇静而沉默的感受睫毛在掌心一擦而过的那种轻飘。
卡奥斯拥着陷入沉睡的云凝，缓缓抬起头来，望向前方。
恒星与行星的运行轨迹终于达到某个被精密计算过的交点，一道光线穿过核心塔表层，照进了核心塔内部。
无数光粒子争先恐后的涌进大厅，将卡奥斯的脸分割成明暗不同的两半，也将他身后的黑金色王座的椅背顶点，现出一道不甚明显的幽蓝色光华。
“要复仇的人要挖好两个坟墓，一个给敌人，一个给自己。”
卡奥斯喃喃自语。
云凝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体上的创口已经消失了，记忆里不久前还在溃烂的伤口，已经再次被莹白的皮肤覆盖了。
但她还是感觉有点不对劲。
于是伸出手来比划了自己胳膊的粗细，丈量了下小腿长度，捏了捏自己的脸，彻底石化。
她变小了？！
变得很小一只？！
大概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
打死云凝也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有逆生长的一天？卡奥斯是怎么做到的？
他为什么要把她弄得这么小？！卡奥斯是变态么？不对，他是变态应该是准确无误了！！！应该说，这种变态想法到底是哪个变态植入给他的啊啊啊啊啊啊！！！
云凝极度崩溃的坐在床上。
她最讨厌的就是青春期的时候了，倒不是她怎么样，而是她的同龄人和比她的同学们，那些愚蠢又讨厌的家伙们在进入青春期后，成功变得又愚蠢又讨厌又好斗，一天到晚的搞事发泄无处释放的精力和荷尔蒙，还会搞一些超级可笑的校园暴力，逼得云凝上学赚钱的同时，还要考虑自己的人生安全。
就在云凝崩溃的想，是该干掉卡奥斯、还是弄死卡奥斯还是打爆卡奥斯的狗头呢？
洛娜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沉甸甸的箱子。
“你该去找卡奥斯了。”
云凝默默瞪着她，没有任何反应。
洛娜唰得把箱子打开，向云凝展示里面的各式兵器，示意她挑选。
“从今天起，卡奥斯要亲自训练你，我劝你去学，就算他给你植入了最好的战斗程序，你不搞清楚是怎么使用，就等于每次都要把自己置于生死关头，才能反击，这很危险的。”洛娜叉着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凶悍御姐气质。
“我根本不需要什么战斗程序！他为什么要把我弄成这个样子？”云凝恶狠狠的瞪回去。
她的人设明明是个大魔法师或工程师，能释放精神攻击或者提供技术支持的那种，才不是冲到前线和别人砰砰啪啪干架的那种！那种举动简直是玷污她的高智商人设！
还有，她都变成小孩子了，为什么还要去学打架，未成年不是都应该远离血灬腥暴灬力的么？！卡奥斯你可做个人吧！
“你的精神力能驱动整个伊甸，可你的身体却虚弱的像个孩童，卡奥斯只是想纠正这一点罢了，另外这也是让你别再想着跑路了，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是离开这里，会有几百万种死法的。所以除非卡奥斯允许，这辈子你都别想逃出伊甸了，这里的仿真人都被植入战斗程序，已经变得全民皆兵了，看看联盟那帮脑残家伙搞得事情……”
云凝也无法理解联盟草率实施“斩首行动”的举动，不过当着洛娜的面，她是怎么也不会承认的，毕竟这事儿有可能是顾逸干出来的，当然更有可能是他身边和头上的那些猪队友。
她不想听洛娜继续吐槽，就站起来，也没从洛娜提供的箱子里拿任何武器，而是径自去找卡奥斯，顺道看有没有机会把他骂一顿。
核心塔大厅中，卡奥斯正坐在黑金王座上。
他穿着件很简单的黑色长袍，白皙莹润的脖颈和胸膛有一部分露在外面。
一个穿着神选军制服的人，正拿着平板向他汇报战事。
看到云凝走进大厅，卡奥斯从王座上站了起来，也让那个穿着神选军制服的人察觉到了。
他转过头来看向云凝，明显愣了一愣。
云凝是不太擅长记人脸的，不过却立刻认出那个家伙是谁。
因为那个家伙的特征简直太明显了，正常人类才不会有一颗冒着蓝光的玻璃眼珠和小半个合金头骨。
她早年在克里亚斯星上就见过他。
神选军的二号人物，洛克号幸存者，改造人，安东尼·普朗克，人称‘泛亚’。
泛亚一直死死盯着云凝，似乎在思考她和卡奥斯的关系，很明显，他也是记得云凝的。
卡奥斯在选择了人类躯体后，选择了云凝的五官和脸型，哪怕云凝现在被变成小孩子了，也是很像的那种，看着就像卡奥斯的女儿似的，再不济，也是，亲妹妹的那种。
“你们已经在克里亚斯见过彼此了，我就不再次做介绍了。”卡奥斯微笑。
云凝走到卡奥斯面前站着。
“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泛亚忍不住问。
“好问题，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云凝接过话来，面无表情看向卡奥斯。
“你现在的躯壳是苏简的遗产之一。”卡奥斯望着云凝轻声回答。
“遗产？呵呵，我是她唯一指定的继承人，却完全不知道她留下的遗产都是些什么。”云凝毫不留情的嘲讽起来，“还有，她是变态么？我好不容易成年了，她做了个未成年的躯壳给我？她喜欢未成年的话，干嘛不做个躯壳把自己装起来？”
泛亚以一种陌生的，甚至有点恐惧的眼神盯着她打量。
他应该没记错吧？在他记忆里，云凝明明是个被一吓唬还会哆嗦的小丫头，居然敢当面挖苦卡奥斯？！以及这俩家伙都长着一张脸，到底是什么关系？
“苏简觉得，并不是所有她留下来的东西都值得被启用。她只希望能保护你，我也是。”
“搞笑，她从没在我的世界里出现，我为什么要她的保护！”云凝冷冷瞪着他看。
卡奥斯轻声回答，“云凝，她已经尽力了，你知道的，她也并不想和你分离。”
云凝不依不饶，“还有你，我18岁之前你可是一直要弄死我的。”
这话是真正扎心了。
卡奥斯在最早发现云凝的存在的时候，第一反应确实是要干掉她，至少也是囚灬禁她，防止把柄落在联盟手里。要不是后来卡奥斯觉得不对劲，开始自己寻找答案，并且获得了苏简的记忆芯片，云凝是真的差点被他给弄死。
他无可奈何的看回去，硬是顿了几秒才回答，“关于这一点，我很抱歉，云凝。”
云凝把卡奥斯怼得道了歉，才哼得一声转身离开了。
卡奥斯追上去也不是，不追上去也不是，只能默默目送她离开。
泛亚看得惊悚无比，玻璃眼珠都几乎要从眼眶中掉出来了，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把卡奥斯怼得无话可说。
“青春期……”卡奥斯那一刻的表情，活像个在外饱经风霜，回家还跟青春叛逆期的宝贝女儿沟通不畅的老父亲，只能无比辛酸得给自己找借口。
“……”泛亚表示，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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