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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质量
安缚说出这番话后,发现自己几天以来的烦躁苦闷瞬间被扫空。
什么身份啊、地位啊、同性恋啊,都被他一股脑扔到一边去了。
全身毛孔仿佛都被瞬间打开般舒畅。
嘿嘿。
原来他喜欢陆方悬啊。
喜欢。喜欢。咀嚼着这两个字,安缚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烘烤烫化了。
可……方悬哥怎么什么反应也没有呀?
陆方悬一动不动,如同被抽走灵魂,难得有大脑全然宕机的时刻。
安缚后知后觉地羞赧起来,手掌搭上后脖颈,不敢看对方:“我、我……”
天啊,他刚刚说了什么啊?
表白就这样容易,这么简单?
他应该多思量一下的!
试图挽救。
“我、我其实……”
找不出理由。
喜欢就是喜欢啊!
既然他意识到自己喜欢陆方悬,怎么可能故意骗人?
陆方悬还是一动不动。
细看过去,却发现他的瞳孔和睫毛都在轻轻颤抖。
绯红顺着耳根向脸颊蔓延。
许久。
陆方悬喉头滚动一下,艰涩地:“……你说什么?”
安缚感觉自己后脖颈那片肌肤都要被搓掉层皮。
长舒一口气,认命道:“我说我喜欢你,方悬哥。我喜欢你好久了。抱歉啊,我太迟钝了,居然隔这么久才意识到——”
被打断。
“哎?”
安缚怔愣地,一点点侧过头。
肩膀处抵着个脑袋。
墨黑的发丝软软地垂在他颈侧,轻轻瘙痒。
垂着身体两侧的手,也被对方手指一点点、一点点地攀附缠上。
陆方悬就在他面前,坠着头,前额抵在他肩膀处。
如同等待了千万年的信徒得到召唤。
“再说……一遍。”
陆方悬将自己的脸埋起来,嗓音低哑得不成样子。
安缚:“方悬哥,我喜欢你。”
陆方悬慢慢抬起头,靠近他:“再说一遍。”
安缚:“我喜欢你……”
陆方悬继续靠近:“安缚,再说。”
安缚:“我、我喜欢——唔——”
嘴唇在下一秒被擒住,厮磨辗转,滚烫湿润的舌一点点侵-入,试探紧张得如同生涩少年,寸寸舔吻。
如同饥饿了许多年,对待馋吃却不敢吃的美味。
“……我也喜欢你。”
吻别的间歇处,陆方悬近距离凝视着安缚的眼睛。
安缚总是说自己普通。
可是在陆方悬看来,分明哪里都不普通。
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迷人、多帅气。
健气爽朗的外貌,矫健匀称的身材,乐天阳光的性格。
没有人会不喜欢安缚的。
一想到这样富有魅力而不自知的、他的安缚可能被多少人觊觎,陆方悬就恨不得将他变小藏起来,天天揣进兜里,带在身边。
他就是这么自私赖皮。
从小时候起,他就要独占安缚。
到现在,也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陆方悬轻轻仰起头,下巴微抬,手掌下意识地覆在对方后脑,下压。
不知餍足地重新吻上安缚的嘴唇。
“安缚。我好喜欢、好喜欢你……喜欢了好多年。”
在你还只把我当做朋友时。
在你还不懂什么叫感情时。
在你还未开智的年纪——
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这颗心已经等了你好多好多年。
等到中途以为毫无希望之际,也没有放弃过对你的喜欢。
只能是安缚。
除了安缚,谁也不可以。
“安缚,不要再跟我做好朋友了。”
“你跟我谈恋爱好不好?”
陆方悬的吻轻触对方的下颌,鼻息喷在颈侧,缱绻地蹭来蹭去。
“安缚,好不好?”
……什么情况?
安缚大脑一片空白,用力喘了口气,感觉自己可能会因缺氧而先倒在这。
嘴唇还湿乎乎的,下意识被抿住。
“你、你等我考虑一下……”
陆方悬耐心地说:“你要考虑多久?”
安缚刚要说“大概一周”。
可眼神一下瞟,就看到对方那双漂亮的眼睛。
“……”
全身血液都在沸腾。
他大睁着双眼,见陆方悬一边像跟他撒娇,又一边目光潋滟、深情地注视着他。
长睫如蝶翼。
眉与眼线如墨水迤逦勾勒的一痕。
分明只是等他的一个回答。
却如引颈受戮般虔诚弱怜。
安缚不禁晕乎地想。
唔,好迷糊。
浑身都轻飘飘、软绵绵的,好像四周都在冒泡泡。
一周骤减变成一秒。
安缚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脸颊发烫,同意了。
陆方悬的眼神肉眼可见地亮了起来。
……好可爱。
对他说“喜欢”的样子好可爱,点头同意的样子好可爱,就连脸红害羞的样子也好可爱。
可爱得他的心要爆炸掉了。
“如果我说,我现在兴奋得想要疯掉,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幼稚可笑?”
陆方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点点拥住他的身体,吻上他的额头的。
他那样谨慎小心,轻柔照顾如对待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身体好像一切都不受他控制。
陆方悬学生时期博览群书。
曾看过这样一句话——
“当我说‘永远’,意思不是指时间的无限延续。”
“而是指某些时刻的质量。”
“这些时刻如此完美,足以超越时间。”
现在。
他只想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他自诩天资聪颖。
却用最蠢最笨的方式,用十年时间去揣度真心的重量。
陆方悬突然不合时宜地惆怅想——如果说,安缚很久以前就喜欢着他,他们早已互相喜欢了那么久,那么这等待的漫长的十年——
安缚他……应该过得也很辛苦吧。
在看到安缚点头的那刻,陆方悬觉得好像有人在自己心脏里抛下了一颗炸弹,轰地一下——
所有血液都一股脑地往头顶蹿。
一股热流从鼻腔涌出。
陆方悬睁大眼睛:“我……”
安缚惊慌:“你、你留鼻血了!方悬哥!纸,有没有纸!”
一阵慌乱。
没有纸。
陆方悬不得不仰起头,让血液倒灌。
上一次在安缚面前这么窘迫,还是小时候不得不当着他的面在防雨布里洗澡时。
陆方悬忍不住笑了一下。
随之笑容变大,越来越盛,藏也藏不住。
他扶住自己的额头,肩膀一颤一颤。
安缚看着他的笑容,随即也笑出来。
两人在山林里对视着,互相笑对方,谁也停不下来。
安缚伸出手,拉住陆方悬。
十指缠在一起。
“方悬哥,我们回去吧。”
“嗯,回去。”
到达山脚,已是晚七点。
剧组里的人团团给他们围住,询问是否安全,有无受伤。
孟晴和齐茗刻意避开他们。
此事一过,山野生存这种高风险的拍摄方式都给导演们都吓得不轻。
接下来的日子,加快了拍摄进度,原本半个月要拍完的实景戏,匆匆拍了一周就赶回了城镇。
临走前,安缚坐在车后座,回头望了一眼青山绿水。
从未有过的充实的幸福感萦绕在周身,将他填满。
他的手还被陆方悬牵着。
顺着双手交叠之处,目光一寸寸向上。
陆方悬正含笑地看着他。
这回安缚看清了他眼中闪烁的东西。
是爱意。
怎么藏也藏不住的,浓烈汹涌的爱意。
-
安缚的房子恰好到了两年停租期。
原本先前和房东说好重新签合同可以接着续租,房东却说他家儿子要结婚了,想卖掉这套老破小再重新买套婚房。
安缚刚从山里回来,就马不停蹄地开始整理东西,搬家。
联系几个搬家公司后,又开始定酒店,他打算先找地方落脚,再慢慢研究找新房子。
他本刻意瞒着陆方悬。
谁知道这人耳目发达,不知道怎么发现了他在搬家的事。
于是,又不高兴了。
他将安缚堵在化妆间的旮旯里,圈着他的身体,居高临下地下睨他,面无表情。
分明没有说话,却像质问一样。
安缚干巴巴地赔笑:“我错了,我错了,方悬哥。”
“那、那能不能麻烦你,留我住几天,还有我的行李,放在你那一阵子好不好?搬来搬去也挺累的——”
陆方悬的表情由阴转晴,肉眼可见的灿烂,低头亲了亲他。
又高兴了。
安缚一时还有些转变不过来。
他和陆方悬一直维持着友情以上的挚友情太久时间,又久别重逢,他还无法冷不丁地把陆方悬放在“恋人”的位置上。
真神奇啊。
安缚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能和一个男人,还是大明星的男人在一起。
陆方悬的事业明明正值上升期,就这么华丽丽地塌房了,安缚对他的粉丝感到抱歉。
如果他和陆方悬的关系被爆出来……
算了。不想了。
被发现又能怎么样?还能掉块肉啊?
他要是因为这种小事苦恼内耗自己,他就不是安缚了呀!
安缚搬进了陆方悬近300㎡的大平层里。
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天会在北京住上这么好的房子,大概要奋斗几辈子才有。
豪车、豪宅、美妻——男人们的最终人生梦想巅峰,这么一看,前两种陆方悬已经拥有,完全可以躺平了。
就只差最后一种,就能走上人生巅峰!
“……”
安缚雀跃的心情突然坠落。
可惜,可惜了。
陆方悬是同性恋,他害陆方悬成了同性恋。
就差一点。
陆方悬此生就圆满了。
到晚上洗漱完,他的思维已经彻底活跃跳脱到另一个层面。
就算他可以不在意陆方悬的粉丝、陆方悬在娱乐圈的事业。
可陆家毕竟还是个豪门,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陆方悬的父亲是不是早就给他联姻了一堆名媛大小姐?
不管怎么样,也得生个孩子延续血脉继承家业吧?
要不那么多钱,最后陆方悬该怎么处理?
对,对,还是得有个孩子。
生孩子是国人一生的大事。
安缚想得认真,下一刻,被子突然被掀开,一具温暖潮湿的躯体从后面搂住了他。
带着蒸腾的水汽,和清爽的沐浴露香味。
陆方悬脸颊蹭了蹭安缚柔韧的后背:“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安缚严肃地说:“在想怎么才能给你整个孩子出来。”
陆方悬僵住:“……”
只几秒时间,他一把翻过身,压在安缚身上,目光炙热:“孩子?”
安缚感到肚皮一凉,衣摆全被卷了上来,他猛然发现他说的话有歧义,慌乱挣扎:“我、我不是——我不是说我生!”
陆方悬的眼睛和眉毛垂下来,好像很失落的样子:“可是你之前说了。”
安缚:“我说什么了?!”
陆方悬:“你说你喜欢我。”
安缚无奈:“是喜欢你啊!但喜欢你也不是要生孩子吧!我一个带把的怎么给你生——”
等等。
这是悖论。
他觉得陆方悬必须有个孩子。
可自己又生不了孩子。
安缚郁闷了。
眼前仿佛能看到一沓一沓的钞票长着翅膀“忽闪忽闪”地飞走。
陆方悬捏捏安缚的脸颊,这是他除了亲吻以外最喜欢做的事。安缚的脸颊包着软肉,圆嘟嘟,某些角度还可以看到婴儿肥。
捏了半天,发现这家伙居然还在发呆。
不满:“你还在想什么?”
安缚:“方悬哥,我们是不是不该——”
话还没说完,一把就被陆方悬捂住了嘴。
陆方悬从安缚身上下来,平躺到旁边,双手叠放在脑后枕着,像是早已预习了很多遍,面无表情、泰然自若地说——
“我不结婚。不要孩子。我父亲没让我联姻,我没有要娶的女人。财产也不需要我往下传,俗话说富不过三代,我会在我这一代把所有钱都花完,花不完就捐赠出去。”
一顿狂轰滥炸。
还没完。
“我在和你分开到和你重新遇到的这十年里,没谈过恋爱,没和别人上过床,没暗恋/明恋或追过任何男人/女人。”
“我不嫌弃你的老家,因为那也是我的家。我已经和我父亲明确说过你的存在,当初和他早已约定好,等我找到你,就不在娱乐圈给他捞钱了,我本来也不喜欢被人们时时刻刻盯着。所以他不会再干预我和事业,和我们的感情,他知道我只喜欢你一个人,十年,一直。”
“安缚。”陆方悬侧过头,看着他,“你还有什么要想的,要说的?”
安缚瞠目结舌:“……”
半晌。
“啊……啊?”
陆方悬一脸“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居然只是这点反应”的表情。
“我说我一直只喜欢你一个人。”陆方悬伸手捏住了安缚的脸,“你不回应什么吗?”
安缚呆呆地被迫咧开嘴:“唔啊……我、我也喜欢你……”
“你之前不是还拒绝了齐茗,说自己是直男,只喜欢女生?”陆方悬一点点算找,紧/逼着,“那你高中或大学或毕业后呢,交过女朋友吗?”
安缚老实摇头。
“喜欢过女孩子吗?
安缚还是老实摇头。
“有女孩子喜欢你吗?”
安缚只好承认,点头。
陆方悬凉凉地笑两声,可以说是毫不意外:“跟你告白过?”
“给你写过情书?”
“还是手机上发的消息?”
“有男人跟你表白过吗?”
安缚并无任何藏掖,事无巨细地将十年来所有的朋友/同学关系禀告给陆方悬。
中学时受到的不公,工作后的四处碰壁。
和陆方悬说起这些毫无压力。
他们曾经本就形影不离,谈天说地。
即使现在是在和陆方悬谈恋爱,可是好像和曾经也没什么区别嘛。
两人一起钻在被子里,四脚相贴,足趾纠缠在一起。
陆方悬将脸和安缚贴在一起,又说起自己。
陆妈妈在陆方悬刚升入大学的那年过世了。
她执意嫁入豪门,却因身份低微而在婆家受尽冷眼,精神疾病再度复发,每况日下。
在一个平常的凌晨,陆方悬发现母亲吞掉一整瓶安眠药,在无人察觉的时刻永远地、停止了呼吸。
“妈妈去世后的几年里,我的失眠症也越来越严重,每次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自己未来有一天也会变成那个样子。”
安缚面容悲伤地看着陆方悬。
对方却把他的脑袋重新塞进被子里。
“别为我难过,安缚。”
“失去了一个家人,但也重新找回了一个家人。”
“至少现在,我找回了你。”
陆方悬平淡地说,嘴唇贴着安缚的鬓角。
“我没有为妈妈悲伤,反而为她的解脱而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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