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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这人嘴好毒
玄玑与那绿眼睛对战之时,便发现那人实在太过笨拙,凡是出招,必定正面面对敌人,在巷子里站着不动时,会稍微侧过身,方便处理背后的突发情况,他很擅长先发制人,这样可以打得对方应顾不暇,没办法从背后攻击他。
玄玑由此断定他的弱点在背后。
可惜先一步中了雾气,要不然玄玑真的可能完成反杀。
但是几率并不大。
这黑衣人能轻松击杀他,靠的是他丰富的实战经验和自身修为。
他的攻击速度非常快,而且冰刃都是细长且极为锋利的,能够极大地减少飞行阻力,提高飞行速度。
冰刃从四面八方袭来,看似毫无章法,实则都是那人在攻击之前就布置好的,他与外邦人稍过几招便清楚了他的路数,在自己的攻击发出之前就能准确预判敌人下一步甚至一个阶段的行动。
他做出预判之后又非常周全地在其他位置也都布好了冰刃,一是为了在一击不能致命的时候能够马上补刀,二是为防止敌人没按照自己预判行动时将他逼到自己的预判位置。
此人修为虽未破元婴,可他出手果断决绝,算无遗策,尤其他的剑神出鬼没一击致命就是有元婴修士恐怕也难在他手底下逃脱。
恐怖如斯啊。
他不会是个杀人魔吧?把手无缚鸡之力的中毒修士救走然后找个偏僻地方杀人剖丹,劫财劫色!
玄玑掀眼皮从下而上偷偷瞄黑衣人,能看见他光洁尖削的下巴,纤长的睫毛,和高挺鼻子下隐藏的长椭圆的完美鼻孔。
简直是比顾喧洲那厮还要英俊标志的人物,玄玑见他的气质正直沉稳,以貌取人地认为他不太像成日杀人的亡命之徒。
这么一逃早已到了城边,黑衣人找了个隐蔽的落脚处,把脑浆差点被晃匀的玄玑放下。
“你在城中是不是有落脚的地方?”黑衣人问。
玄玑点点头,晃晃悠悠站起来,对凡人一般沉重的躯体还有些不习惯:“今日多谢你搭救。”
黑衣人拿出一个瓷瓶,从里边倒出一粒黑色药丸,递给玄玑:“你似乎中了那人的毒,将解药吃了吧。”
玄玑未动,身体紧贴在墙上。
这也太巧了,她刚中毒,黑衣人便对症拿出了解药。虽说他刚才已经将外邦人击杀,但那只能说明他们两个人不是一伙的,并不能证明他不是别有用心。
黑衣人看出了她的顾虑,抱臂靠在墙上,玄玑见人靠在自己身边,下意识地躲开。
“两方势力似乎在抢什么人,几个外邦人在追击途中一路杀害目击者,其中有凡人也有修士,死伤者已达百人,我奉命来此结果了他们,这药是他们惯用的,因提前做了调查,故而有解药,”黑衣人睨了玄玑一眼,“吃不吃随你吧。”
这理由还算可信,至于是真是假玄玑无法定夺,可自己已然在他手上,如若他真是歹人,她吃与不吃都难逃一死,再过两天学宫假期结束,还得回去授课,丹田被封,她也拖不起只好从善如流地吃下了。
黑衣人见玄玑服下药,面上稍有缓和,嘴上却仍然哼道:“出门在外警惕些是好事,但你对我简直是不识好人心。”
这人嘴好毒。
玄玑不满地抿起嘴,人家救了自己,不敢作声,只悄悄抬眼看他,暗叹长得是个仪表堂堂的样子,开口却能噎死人。
和那顾喧洲是一个路子的人。
黑衣人见她乖乖站着,不知怎么的竟十分受用,把佩剑召出来,拉了玄玑一把:“解药起效须得六个时辰,你在哪落脚?”
玄玑很高兴这次不用被人夹在腰间颠簸,又发现黑衣人似乎刀子嘴豆腐心,嘴上骂着,最后竟然还是要把她送回客栈,是个挺有趣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男人回答两个字:“萧渚。”
玄玑闻言有些错愕,当是风太大没听清:“什么?”
“萧渚,水者渚。”
玄玑瞳孔骤缩。
别急,她安慰自己,万一是同名呢?
她瞥了眼脚下的剑:“剑修?”
“剑修,云栖剑宗。”他自报家门。
怎么就这么寸呢……
如果让他知道是我一直假借他的身份在学宫就教,时不时用他的名号得罪几个人会不会用冰锥把我扎成刺猬?玄玑悔恨地想。
再也不随便借人家的身份了。
她绝望地闭了闭眼,苦于自己现在就是个凡人,要不然她一定会当场跳下去。
玄玑闭嘴了,安安静静当一只鹌鹑,打算到了客栈就直接穿裤子走人。
寻常社交必然是你我互相自报家门,萧渚等了半天没听见下文,便道:“你呢?你叫什么?师承何处?”
玄玑心虚得很,不想与他过多接触,勉强应付道:“我叫谢玄,散修一个,比不上你们这些名门大派出身的弟子。”
言下之意,我是个小透明,你不要记住我。
萧渚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不多时便到了客栈,玄玑虽然很想快些逃离这个男人,但还是要周全礼数,一来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二来让他不要记住自己这个无礼的人。
“多谢道友搭救,谢某改日定然登门道谢。”
在这世上,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大家虚与委蛇的手段都了得,离别分手时的话都是客套而已。若是说“下次一定盛情款待”或者“以后要多通音讯”,那么一个正常人一定能听出其中真正的意思——下次就是没有下次,以后就是没有以后。
同理,改日那就是后会无期。
都是客套话谁会那么较真?
不太正常且非常较真的萧渚:“哪日?”
嘶,你怎么这么不上道呢?
玄玑微笑:“改日。”
“你且定好时间,我很忙的。”萧渚认真道。
玄玑皮笑肉不笑:“哇萧道友,真是巧得很,道友我也非常忙碌,不如就此别过有缘再见吧!”
怕他再说出什么让人头疼的话,玄玑扭头便走。
念及他的确帮了自己很多,她把自己带的钱袋子一股脑全抛给萧渚了。
见她这样强硬地离开了,萧渚似乎并不生气,目送玄玑进门后反而低低笑了出来:“还是小孩子心性。”
——
“殿下,”赵瀚坐在密林中的树杈上,把怀中的少年放到身边坐着,“已经甩开了。”
经过连日的逃亡,六皇子楚宣已然麻木了,被夹着飞半天,脑袋有些眩晕,他靠在树干上闭了闭眼。
良久,他缓过劲来:“这附近全是西戎的人,不必强回东都了。”
陈国突然与西戎合举进犯,僵持十年的战局瞬间失衡,短短一年,楚国国都被破,多城失守,楚军被打得四分五裂,虽然仍在各地组织反击,却难成气候。
楚国已亡。
现下东都、荆州、偃州附近还有三支实力尚存的军队。楚国国君失踪,唯一存活的男丁六皇子打算以楚国名义,集结军队,再次立国。
东都沦陷较早,敌方早已撤出许多兵力,六皇子也仍想光复旧都,所以他们选择从荆州北上东都。
可未曾想到西戎见陈国兵力不足以迅速吞并楚国,飞快地单方面结束盟约,企图挟持六皇子以令残军,欲要加上西戎的兵力,借着机会将楚国据为己有。
他们从刚失陷不久的荆州追到温城,一路上已经数不清遭遇过多少势力的围追堵截了。
经此一遭,赵瀚也知安全回到东都的可能微乎其微,既然东都难行,荆州又刚刚沦陷,那就只剩下一个去处:“殿下是想去偃州。”
楚宣点头:“那里仙家宗族豪门林立,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
赵瀚却不太认同:“此行出于各种目的追杀你的人,有一半都是修士。”
楚宣当然知道这件事,可他们已处穷途末路,退无可退了。
偃州仙家势力盘根错节,有人杀他,却也有人想救他。
别看那些个修仙之人装得清心寡欲,尽管都处在在仙盟的严律之下,暗中却虎视眈眈地盯着凡间势力的一举一动。
到底都是人,别谈修不修仙,也别谈什么雅不雅,全都俗不可耐,谁不喜欢权力呢?
凡人一生蹉跎几十年,再等下去早已物是人非,到时残军被歼灭殆尽,更难复国,楚宣想赌一次。
又要风餐露宿地赶路,楚宣想起之前那些随自己逃亡的仆人:“之前那些仆从……”
楚宣最初有十几名仆从照顾他一路的起居,后来追兵越来越多,身边只有两个修士,实在拖慢了逃跑的速度,几个仆从被杀死了,剩下一人穿上他的衣服连同另外七人被另一名修士带走,楚宣则与赵瀚在一起。
“假扮你的人还活着,另有三人还跟在他身边。”
又死了四个人。
“你多大了?”楚宣冷不丁问。
赵瀚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疑惑地回答:“287岁。”
“那些仆从最大的也才十九岁,”楚宣的脸隐在枝桠中,看不清神色,“你们这些修士能活几百上千年已经是难得的财富,为什么要要在凡间争抢呢?”
赵瀚也不过是宗门派来协助六皇子的修士,最终的目的和途中拦路的那些人没什么两样。
他明白楚宣的想法,他明白这世间有太多不公:“我只是奉命行事,不日便可能死在谁的剑下,与你的那些仆从无异,只是比他们多活了几年罢了。”
楚宣苦笑一声:“这都是我的一己私欲,当初还不如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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