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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彦怀起身见礼，“夫人客气，在下刚到而已。”
秦掌柜并未进门，见得二人落了座，便顺手将房门关上，自己转身下了楼。
“听闻前阵子有逃匪混入王府，不知夫人可受了牵连？”
曲瑜珺暗暗琢磨了下这句话，而后道：“我倒无事，只是世子受了伤，赵姨娘伤心得很，日日不离地在身边照顾。”
说完，她仔细瞧了一下于彦怀的脸色，只见他眼眸微垂，略有出神。待他再抬眼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却只道：“夫人且宽心。”
“我这次请于公子过来，是想问一些有关于赵姨娘父亲的事。”
“赵文德？”于彦怀不解。
但曲瑜珺显然并没有要跟他解释的意思。
于彦怀只好继续道：“赵文德原是农家子，有一年周家招小工，恰好将他招了去。周家当时的家主，也就是赵清清的外祖父，见赵文德勤奋好学，能力也不错，就常将他带在身边做事。一来二去，赵文德就跟周家的女儿熟悉了起来。”
“是……赵清清的母亲？”
于彦怀点头，“当时，周夫人身子不好，只生下一个女儿便离世了，而周老爷一直都没有再娶。他原就打算为女儿招一个上门女婿，既能生下周姓孩子继承周家家业，又免得女儿嫁去婆家受苦。”
“所以，周家便选中了赵文德？”
“是，赵文德长得不错，人又上进，更要紧的是，他能哄得周伯母开心，周伯母很喜欢他。如此，赵文德便入赘到了周家。”
曲瑜珺皱眉，“可既然如此，赵清清为何姓‘赵’而不姓‘周’？”
于彦怀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因为赵清清出生的时候，周家老爷已经过世了，赵文德便哄着周伯母让赵清清冠了他的姓。”
“你似乎很不喜欢赵清清的父亲。”曲瑜珺端起手边的清茶轻啜了一口。
“赵文德实乃小人，我的确不喜他。”于彦怀毫不遮掩对此人的厌恶。
“哦，他如何小人了？”
“自周家老爷去世后，赵文德不仅将周家的生意把持在手里，还屡次贪小利而败坏周家几代积攒下来的口碑，全然违背了周家做生意的原则。这赵文德实在是个贪得无厌的小人。”
曲瑜珺看着于彦怀。既然觉得赵文德是个贪得无厌的小人，却还愿意跟赵清清定下婚约，想来当初这于彦怀也是极喜欢赵清清的吧，只可惜从半道里杀出个傅凛来，直接将他的未婚妻抢了去，于彦怀也是够倒霉。
“这些事，赵清清想必并不知晓。”不然她也不会是如今这般性子，这般天真烂漫，显然是在无忧无虑中长大的孩子。
于彦怀点头，“在明面上，赵文德的确是个爱妻、爱女入骨的男人。”
曲瑜珺听出于彦怀的话中有话，“明面上？”
“事实上，赵文德在私底下有个外室，那外室还为他生了一儿一女。”
入赘还敢养外室，这赵文德果真不是个人！曲瑜珺虽本就预料到这个男人不会是什么好人，但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过分，“这事儿，赵清清跟她母亲都不知晓？”只看赵清清跟她父亲亲近的样子，显然是不知晓的，就是不知道她母亲是否知晓内情。
“赵文德瞒得很好，他有外室的事是我母亲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查出来的，只是周伯母原本身子就不好，这些年更是常年请大夫吃药，受不得一点刺激，我母亲一直就没敢告诉她。原本想着……”
说到这里，于彦怀却是停住，不再往下说了。但曲瑜珺稍一想也就明白了，于彦怀的母亲应该是打算瞒着赵清清的母亲，等到于彦怀娶了赵清清之后，再从赵文德手里拿回周家的生意，只是谁都没料到，赵清清最终没能按照婚约嫁给于彦怀。
“你们两家的母亲这么熟……原来你跟赵清清还是青梅竹马？”怪不得赵清清都背叛他，跟了别人了，也没见他对赵清清生气，赵清清也依旧亲昵地唤他‘彦怀哥哥’，果然年幼的情谊最难舍啊。
于彦怀立即道：“青梅竹马算不上，只是年幼时逢年节偶尔能见上一面。”
而此时曲瑜珺却在心里暗暗琢磨，赵文德有私生子这件事，傅凛究竟知不知晓，照他的行事作风，难道他没去查过赵文德底细？
“夫人今日找我问赵文德的事，可是跟世子有关？”
曲瑜珺这才抬眸看向对面坐着的于彦怀，若是因着赵文德的事，而惹得赵清清伤心，不知这于彦怀会不会心疼，但自己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的确跟他有关。”但更多的，曲瑜珺却不愿意说了，“有关于赵文德的事，多谢于公子告知。愿于公子在翰林院一切顺遂，今日我便先告辞了。待会儿，公子可在明月阁中随意选一幅自己喜欢的字画，就当是今日我请公子过来的谢礼了。”
说着，曲瑜珺已经站起身来，于彦怀也忙跟着起身，“之前送给夫人的桐芜酒，夫人喝着可还好？我那里还有两坛……”
曲瑜珺含笑摇头，“不必了，以前偶然在书上看到，许是受那作者笔力感染，对桐芜酒的味道好奇得很，真的喝到嘴里，也就那样。”
于彦怀闻言也笑了，“或许夫人将来可以尝一尝我家乡的梅子酒，跟旁处的梅子酒味道都不同。”
“好啊，将来若是有机会的话。”曲瑜珺说完转身往外走，而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来，重新看向于彦怀，“那些书上的批注原是我不懂事时为打发时间随手所记，于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于彦怀目送曲瑜珺离开，却没错过她说完那番话之后，眼底迅速闪过的一丝窘迫，原来一向端庄持重的她也会感到尴尬局促。不过回想起那些书上自己看过的一条条批注，如此，倒也很合她的性子。
从明月阁离开之后，曲瑜珺这才回到王府。不料刚一进门，就有下人上前来禀报说是府中出了事。
这事儿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傅凛的其中一个庶弟在外头跟人争风吃醋，双方都动了手，这种事在京中这些纨绔子弟中屡见不鲜，实在算不得什么。麻烦的是被争抢的那个青楼女子当时声称自己怀了身孕，是傅凛庶弟的。
当时在场围观的人不少，消息很快传开，那个青楼女子随后也来到王府，在王府门前跪求进门。
“京中这么多人家，纳青楼女子为妾的也不少，这事儿算不得什么，难道母妃不同意？”曲瑜珺还是想不通这事儿有什么要紧的？
“回夫人的话，实在是那个青楼女子还伺候过旁人，就连四公子自己都不能确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自己的，尤其四夫人还被气晕过去了，她娘家人此刻就在府里呢。”
躺在沂阑院养伤的傅凛自然也知晓了这件事，只是他如今还伤着无法出面。况且，这件事涉及到庶弟内宅，他也不好出面，索性只当不知。
而赵清清在听了下人禀报之后，却有些好奇，“王妃会让那青楼女子进门吗？”
傅凛摇头，“肯定不许的，且不说她肚子里怀的孩子究竟是不是四弟的种，就算真的是，今日之事闹得满城风雨，丢尽了王府的脸面，母亲也定不会让她进门的。大概最终会让人悄悄处置了她。”
赵清清心中一寒，“处置的意思是……打杀了吗？”
“左不过如此。”
正在这时，外头有了动静，却原来是曲瑜珺回来了。
傅凛不由喃喃道：“怎么回来得这样晚，难道是去了四弟那里？”
说罢，又对哲茂道：“你去请夫人过来一趟。”
赵清清坐在一旁犹自心神不宁，一直到曲瑜珺进来，方才略略回神。
曲瑜珺进来之后，一眼注意到赵清清的脸色，“赵姨娘这是怎么了？脸色这样差？”
傅凛这才注意到赵清清情绪不对，当即握住她的手道：“怎么了？”
“我没事，许是累着了。”
“那你赶紧回去休息，我这边有哲茂他们伺候，不必让你劳心。”
赵清清忙道：“我真的没事，待会儿去榻上歪一歪也就好了。”
傅凛再三确定她没事，这才看向立于一旁的曲瑜珺，许是因为今日要去的地方是寺庙，眼前的她打扮得格外素净，发上也只簪了两只绒花。
“四弟的事你可听说了？”
曲瑜珺应道：“我才从四弟那边回来，四弟妹的娘家人来了许多……”
二人一言一语地说着府中四公子的事，如何安抚四夫人及其娘家人，如何应付跟四公子打架的那位公子，如何处置那个青楼女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赵清清在一旁看着，突然觉得自己在这里显得很多余，至少在这一刻，他们两个看着才像是真正的夫妻。
“你为何要接这个烫手山芋？”傅凛皱眉，在听到曲瑜珺说自己主动要求接手那青楼女子之后，显然很不认同她的做法，“你这无异于给自己找麻烦。”
“既然母妃已经把她交给了我，我来处置便是。世子不必忧心，我保证不会给王府带来麻烦就是。”
意识到曲瑜珺话中带刺，傅凛的语气不由软了下来，“那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这是我的事，世子就不必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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