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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个交易
燕十四:“……”
到底是不是好难猜啊。
姜嫖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又或者说其实答案本身并不重要。
“燕十四。”姜嫖神色平常地说道,“你只需要知道,我帮了你阿母一个大忙,是你燕家的恩人,这就足够了。”
燕十四:“……不再多安慰安慰我吗?”
姜嫖:“……”
原来是需要的吗?
姜嫖缓缓蹲了下去,就在燕十四一位她要给自己抹泪的时候,只见她双手撑地,一抬脚,腰部用力,一个翻身,牢牢地倒立了起来。
姜嫖目测了一下和燕十四的距离有点远,于是双手撑地倒腾两下,倒着脑袋向燕十四凑近。
于是燕十四清晰地看到了瘦小的姜皇女那紧绷的肱二头肌和流畅的肌肉线条。
姜嫖:“你试试。”
燕十四一脸困惑,但还是照做了。
燕十四:“怎么了吗?”
姜嫖:“听说哭泣的话,倒过来眼泪就不会流下来了。”
燕十四:“……”
燕十四站直了。
燕十四退后两步,然后拔腿跑了。
姜嫖:“……”
不是,电视剧里不是这么演的啊?
为什么男主把妹一把一个准?
难道是她太油了?
姜嫖摸了摸自己的小脸蛋。这不挺好的。
总而言之,姜嫖把人吓跑了。真的是非常失败的一次安慰。
姜嫖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姜珩还在院子门口等她,她一见到姜珩就扑过去抱住了他,呜呜地假哭了起来。
“怎么了?”姜珩关切地问道。
“燕家那小子不识趣,我去安慰他,他居然跑了。”姜嫖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又委屈地看向青杳。
青杳:……
青杳只好硬着头皮道:“殿下,吃点心吗?”
“三份的。”
“……好。”
青杳步履匆匆地跑了。看背影甚至有几分狼狈。
姜珩皱眉:“点心都是有数的,阿姊若给青杳吃了,被姜荣华见了恐怕是要怪罪。”
姜嫖奇怪地看着姜珩:“你不会觉得有你的份吧?”
姜珩:……
于是等青杳回来后,两人眼睁睁看着姜嫖吃完了三盘子满满当当的点心,喝了口茶后才说:“燕家那小子,不给我面子也就罢了,居然还跑了。”
姜珩为表公正,假惺惺地问了一句:“阿姊是怎么安慰他的?”
“喏,这样咯。”
说罢姜嫖一个下腰,双手撑地倒立着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向姜珩爬了过来。
正准备骂燕十四的姜珩:“……”
不用两人开口,姜嫖已经从表情上读到了两人要说什么了。
她叹了口气,有些沮丧:“我是不是没什么幽默天赋?”
“阿姊说笑了……”姜珩憋了半天,在姜嫖期待的目光中说道,“阿姊就很会说笑。”
姜嫖:“……好了不要说了。”
青杳真心实意夸赞:“殿下最近锻炼颇有成效,都能倒立逗趣了。”
“不是逗趣。”姜嫖严肃地说,“伤心的时候倒立眼泪就不会流下来了。”
姜珩:“这样会不伤心吗?”
姜嫖:“不能,但你能知道倒立眼睛就不会流下来了。”
姜珩:“……”
姜珩小声提醒道:“眼泪。”
姜嫖:“这不重要,你想想,人在站立的时候眼睛会流到下巴,为什么倒立的时候就流回去了呢?”
青杳有些迟疑:“眼睛吗?”
姜嫖:“这不重要。”
她把目光投向姜珩,而姜珩竟然真的认真低头思索了起来:“就好像瓜熟蒂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一样吗?”
“对。”姜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姜珩,“为什么呢?”
“……嗯……”姜珩皱着眉头,十分苦恼的样子,“难道是被什么东西干预了?”
“对对!再仔细想想!”姜嫖高兴得恨不得亲他两口。
她弟果然是智力担当!
姜珩面色一晴,释然道:“必然是天行有常,规则如此。”
“嗯嗯,具体是什么呢?”
“……嗯……想来是和什么神鬼之说有关吧。”
啧。姜嫖瞬间不乐了。
便宜牛顿了。
姜珩见姜嫖的兴致低了下去,想来她也不喜欢鬼神之说,于是转移了话题:“阿姊最近晨练觉得如何?”
一说到这个姜嫖来劲了,她站了起来,笑容是前所未有的真心实意:“很好,以前从来没有过累到腿抽筋的时候,能跑能跳真的很好……我是说如今自由了许多,也能吃饱了。”
姜嫖说的话有些难以理解,可姜珩只是笑着听着,不会打断,也不会问询。
说到吃饱,姜嫖更是高兴,简直要唱起来了。她哼了段自创的小调,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灵感,可自有人给她捧场。
姜珩给她鼓掌夸好听,青杳也跟着附和。
于是姜嫖拉着姜珩要他每日陪自己一起练。
其实姜珩是有陪着的。因为他俩睡在一起,总是一起醒,姜嫖出去晨练,姜珩就裹着衣服坐在门口看着她,等她满头大汗呼哧呼哧地跑回来沐浴过后,两人便手牵手一起吃饭。
宫人都说这么大再不分房睡就不好了,但姜嫖想到红楼梦里黛玉与宝玉青梅竹马,十来岁的年纪躺在一起玩闹不也是寻常?于是便没有在意这件事,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习惯互相取暖。
姜珩咳嗽两声摆手说自己身子不好,姜嫖瞪他说他糊弄人。两人就这么笑闹作一团,姜珩虽然年纪小,力气也小,但他会用巧劲,不一会姜嫖就只有被他按着挠痒痒的份,笑得她连连求饶:“哎呦祖宗!我错了我错了,你放过我罢!”
两人闹了一会,都累得直喘气。这时门口传来笑声:“我来的不巧,三妹妹和四弟弟玩什么呢?”
来人一身青色衣袍,面上温和地笑着,还想说什么,但在看到两人动作的时候明显怔住了,好笑地移开了眼睛。
姜珩这才发现自己压着姜嫖,动作有些粗鲁,整个人直接弹了起来,缩到了一旁。
姜嫖道:“二哥来的巧,姜珩正要欺负我呢。二哥可要替我做主。”
来人正是二皇子赵齐。他听罢打趣道:“四弟如今已经长大了,还如此粘着姐姐,日后娶亲了可怎么办啊?”
姜珩没说话,姜嫖问道:“二哥今日来做什么?”
“今日无事,来看看你们的功课。”赵齐寻个座位坐下,招呼青杳给自己上茶,嘴上说着来看两姐弟,眼睛却不住地往别处瞥。
“今日小叔没来?”
姜嫖心下了然。
谢良人自从获贬之后,再也没能起复。姜荣华对她伸出橄榄枝,谢良人虽然知道同样有儿子的姜雀扶持自己用意何在,但如今也只能将其死死扒住不放了。
姜荣华的用意不要太明显,正所谓驱虎吞狼,就要做好被虎狼扑杀的准备。既然想要利用谢良人对抗皇后,就要做好自身资源被掠夺的准备。
至于靠皇帝的宠幸,虽然历代也有不少仅靠宠爱便让自己儿子当上太子的,但赵南和皇后以及姜荣华之间的关系却并不是传统的那一套。
对赵南来说,姜雀不过是他逗趣的宠物,是他自我满足的工具。就好比就算你再宠自家的猫,财产也是要留给伴侣的。
皇帝和皇后的关系一时难以描述,可有些东西不是靠着情爱就够的。
又或许他也感念那日纵马游街,在一众围观人中,在地痞流氓的叫骂声中,向她伸出了手,全了他一段英雄佳话呢?
那些便都是些姜嫖不知道的,连史书都不会记下的市井流言了。
如今姜雀只有等太子与二皇子内斗,他们再坐收渔翁之利。
但很显然赵齐这条鱼并不安分,他的目标非常明确,那就是拉拢常山王。
想到这里姜嫖与姜珩对视了一眼。
皇帝自然不会蠢到真的就把顾穆留给姜珩,所以将顾穆牵制在宫中,紧随其后的是大规模削藩。
而其中常山王被削藩得最为严重,在旁人眼中看来不过成了个普通亲王罢了。
当然,这不过是表面上。
而赵齐就连这么一块肉都不愿意松口,非要吞入腹中才安心。
想法是好,只可惜他来的不是时候。
姜嫖道:“今日休息,小叔叔怕是不来了。”
赵齐心不在焉地说了句“是吗”,自顾自地转动茶杯,人也不见要走的样子。
姜嫖心里正奇怪,却听一声“皎皎”,白衣少年一手抱着一堆黄褐色竹简,一手抚开珠链,姣好的面容先一步露了出来。
赵齐眼前一亮,忙迎了上来:“小叔叔。”
这三个字并不是由熟悉清脆的声音念出,反而是一道男音,顾穆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看向姜嫖,眼中带着些许迷茫。
姜嫖好笑道:“小叔叔,二哥叫你呢。”
顾穆这才回神,他打量了一下站在一旁有些尴尬的赵齐,随后不咸不淡地应了声:“二皇子殿下有何事?”
“无甚要紧,只是作为晚辈,还未曾拜见过……叔叔。”赵齐说着,不知怎么,总感觉他这叔叔很不满意他那句“小叔叔”的叫法,于是话到嘴边硬生生转了个弯。
顾穆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落向了正和姜珩说悄悄话的姜嫖。
“皎皎,这个你拿着。”
姜嫖接过来一看,乐了。
她道:“二哥还有什么事?”
赵齐果然不是来闲聊的:“荣华可在?”
“此刻正在小憩,过会说要去谢美人那里呢。”姜嫖这么一说,赵齐果然不再纠缠,寒暄几句便走了。
送走了赵齐,顾穆心里好受多了。他看了看姜珩,又看了看姜嫖。
姜嫖当做没看到,剥了个葡萄递给姜珩,忽然感觉指尖一阵濡湿。
只见姜珩低下头,将葡萄连同指尖含进嘴里,纤长的睫毛垂下,显得很乖。
那种感觉很奇怪,似乎有什么即将汹涌而出,但仅仅只是一瞬又平息了下去。
姜嫖收回手,随意擦了擦指甲残留的汁水:“小叔叔想问什么?”
见姜嫖没有避讳姜珩的意思,顾穆叹了口气。
“昔日你说,不出五年,京城大旱,饿殍遍野,如今看这个架势已经隐隐有了苗头,可否为我解惑了?”
“哦?”姜珩饶有兴致地问道,“先生留在京城,为的不就是‘内忧外患’这四个字,怎么如今得偿所愿反而不高兴,要兴师问罪与我阿姊了?”
凉风穿堂而过,惊得珠帘碰撞飞扬,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顾穆垂下了眼:“我非有质问之意。”
那就是承认自己留在京城确实在等一个“内忧外患”了。
姜嫖道:“小叔叔想要从侄女这得到答案自然是可以,只是世上无白得之果。
昔日王皇后心疑身旁的亲信是否会叛主,终日惶惶不安,不久心绪成疾。谋士张意知道后,便安排了亲信去送密信,路上安排了强盗打劫,结果亲信宁死也不愿意交出信件,最后死于刀下。
王皇后恸哭,质问张意为何要致亲信于死地,张意便道:‘臣听闻北方有一种鸟,没有坚硬的喙和丰满的羽毛,以桑果为食,每次外出觅食,便由最年长的鸟挑选一批鸟撞树而亡,以震落果子供其他者食用,是谓思果鸟,而这一批撞树的鸟的后代,则是新的一批思果鸟。上位者一声令下,底下的人就要选择最愚蠢的死亡方式,哪里还管什么忠不忠诚呢?鸟儿尚且如此,陛下您作为万民之首,牵一发而动全身,您只要有一举一动,下人便前仆后继去赴死,您要想解答心中的疑虑,便会付出下人的性命作为代价。陛下作为明君,心中忧虑的归根到底还是百姓,倘若郁结于心,导致忠诚之士撞树而亡,岂不是更令您痛心吗?’王皇后深以为戒,遂不再疑。
长幼之序便如君奴之别。小叔叔疑虑我,致使我陷入不必要的处境,却想要毫不付出便得到桑果,岂不是正如王皇后,逼死自己的盟友?”
兴许是早就料到了姜嫖不会轻易解惑,顾穆反而有些轻松。在这些日子的相处时间里,他早已明了她并非什么皎皎明月,而是夜里伺机而动的蛇,是摄人心魄的狐狸。
顾穆定定地望着她:“你想要什么?”
姜嫖道:“小叔叔不如和我做个交易,你问一句,我问一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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