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不熟

　　在沉舟快要急哭了之前，江骁野把手拿出来，随意地搭在他肩上，低头看着二人的鞋尖，俨然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
　　这一举动成功劝退了很多想继续和他攀交情的人。
　　沉舟没想到装醉还有这种好处，默默记了下来。

　　和江骁野生日一同来临的还有期中考试，这段时间沉舟忙得脚不沾地，晚上回到公寓基本倒头就睡。
　　同时，社团的事情也变多了，他负责整理资料，几十页的PDF看得他头晕眼花，不过他甘之如饴。
　　他丝毫不敢懈怠，为了自己，也为江骁野。

　　期中考试前三天，宁嘉致拉住急吼吼要冲向图书馆的沉舟，把他拉进群聊。
　　“我们打算给江骁野办个小型的生日会，就社团的几个人。”宁嘉致朝他挤挤眼，压低声音说，“不带章回石。”
　　沉舟几乎要忘记这个名字了。
　　“不带他会不会不好？”
　　宁嘉致满不在乎地翻白眼：“有什么不好？我看他已经在劝退名单上了。这几次开会他一个屁都崩不出来不说，交给他做的东西老是出错，一次两次还能忍，整整八次了！我跟他分到一组真是上辈子造孽！我已经向郑安荀反映过好几次了，我实在受不了了！”
　　沉舟没想到章回石把他气成这样，赶紧拍拍他的肩，让他冷静下来。

　　宁嘉致摆摆手，一甩头又露出微笑，仿佛把烦恼都甩掉了：“不说他了。郑安荀说江骁野不喜欢太吵太破费地过生日，所以我提议……不如我们去他家给他一个惊喜？彩带什么的就不搞了，就买个蛋糕，点好吃的外卖，怎么样？”

　　沉舟脸色微变，他如果没和江骁野住在一起，会觉得这个提议还不错。
　　“去……去他家会不会太冒昧啊？”他脑子里闪过公寓的每一个角落，精准标记他的痕迹，并思考将这些痕迹悉数抹去或者藏好的可能性有多高。
　　“哪里冒昧？郑安荀说他以前经常去，还说江骁野的房子特别大，一个客厅就够用了。”宁嘉致经常去朋友家开party，玩得很疯，这次计划去江骁野那里只是简单过个生日，在他的字典里连“打扰”都算不上。
　　“我还是觉得……”
　　“而且我感觉江骁野人挺随和的。”宁嘉致打断他，狐疑地打量眼神闪躲的他，咬咬唇，觉察出一丝不对劲儿。

　　沉舟的眼珠转来转去，最后对上宁嘉致探究的目光。
　　他仿佛一瞬间变成透明的。

　　“沉舟，你有事儿瞒着我。”宁嘉致肯定地说，眯眼盯了他一会儿，得出结论，“你和江骁野谈恋爱了。”
　　沉舟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下意识的反应和默认没区别。
　　宁嘉致惊喜地捂住嘴，眼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你可以啊！一声不吭直接拿下终极大boss！”
　　“不是……”沉舟欲言又止，他和江骁野根本不是恋爱关系。
　　“哎呀，别害羞嘛。”宁嘉致想起那些人说江骁野多么难搞，结果被他的朋友搞到手了，莫名有点骄傲。

　　沉舟不仅害羞，更多是窘迫。

　　“就这么说定了啊，到时候你和我们里应外合，给江骁野一个小小的生日惊喜。”宁嘉致拍拍他的肩，递给他一个“安了”的微笑，“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沉舟勉强扯动嘴角：“……谢谢。”
　　宁嘉致善解人意地说：“我明白，和风云人物谈恋爱的压力很大。不过你也不用过于紧张，好好享受恋爱吧。”
　　沉舟僵硬地点头，隔着书包摸到眼镜盒，生日礼物的寓意太明显了，他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儿送给江骁野，只能私下找机会了。

　　时间一晃，来到江骁野生日当天，周六。
　　沉舟本想早晨起来先送礼物，没想到江骁野实验室有事，半夜就走了。
　　宁嘉致从郑安荀那儿得了消息，要到了地址，打算下午过来布置客厅，通知沉舟赶紧把家里收拾一下。
　　沉舟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东西收好，锁好卧室门。

　　午后，宁嘉致带着几个新老社员来了，为了最大可能降低打扫成本，他们买的都是立牌样式的，往那儿一立，找点书本压住，连胶水都不用，结束后直接带走。
　　沉舟把蛋糕放进冰箱，给他们拿水喝。

　　安顿好他们，沉舟拉宁嘉致到阳台，小心翼翼地问：“他们怎么没好奇为什么是我开门？”
　　宁嘉致得意地挑眉：“当然是因为我啊。我告诉他们，沉舟已经提前到了，正在帮江骁野打扫卫生。”
　　沉舟总觉得这个说法不太靠谱，忐忑地看向客厅，见他们没对他投来奇怪的目光，才稍微放心。
　　“安啦！走，咱们去商量一下点什么外卖，郑安荀说再有两个小时，实验室的活儿就差不多了。”宁嘉致抬手勾住沉舟的脖子，把他带回客厅，和大家一起讨论晚餐。

　　两个多小时后，数据处理完毕，江骁野动动发酸的脖子，一脸倦色地走出实验室，摸出烟点上，狠狠地吸了几口。
　　实验室门开启又关上，郑安荀慢悠悠地走过来，要饭似的朝他伸手。
　　他面无表情地把烟和打火机递过去。

　　郑安荀不客气地点了烟，顺手把烟盒和打火机揣进自己兜里：“辛苦了，江同学。”
　　江骁野抬了下眼，继续抽烟。
　　“生日什么安排？去你家喝一杯？”郑安荀明知故问，手里的手机弹出几条宁嘉致的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到，外卖快要到齐了。
　　“什么安排，你不清楚？”江骁野的烟瘾不大，熬了大半天实在受不了才来一根提提神，他把烟蒂按到垃圾桶上的烟灰缸里，然后懒散地靠在墙上，等郑安荀回话。

　　郑安荀翻了个白眼：“您老早知道了啊？”

　　“猜的。”江骁野抹了把脸，眨眨有点红血丝的眼睛，“你明知道我家里有人，还说要去喝一杯，不正常。”
　　郑安荀无语地笑了几声：“也对，我这么有眼力的人……哎，熬夜使人变笨。”
　　江骁野摇头：“熬夜使你变笨，与我无关。”
　　“你大爷的！走！他们都准备好了！”郑安荀一扬下巴，把江骁野从墙上扒下来，“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江骁野一开门就被四面八方的欢呼声包围，几个人喊出了十几个人的气势。
　　“谢谢。”他微笑着扫了一圈，没看到沉舟。
　　宁嘉致作为“知情人”知道他在找谁，忍住笑意，使眼色让郑安荀关灯，然后招呼几人让出一条路。
　　“祝你生日快乐……”他带头唱生日快乐歌，沉舟捧着蛋糕慢慢走过来。

　　客厅的窗帘全部拉上，屋内昏暗，只剩一处光源。
　　烛光闪动，映在沉舟下巴处，给他的小脸镀上一层暖洋洋的柔光。

　　小羊羔走到他面前，把蛋糕轻轻地递过来，烛光仿佛一道柔和的结界，把他们和其他人隔开。
　　江骁野听不见其他声音，这一刻，他的整个世界只剩下沉舟。

　　“江骁野，生日快乐。”沉舟第一次鼓起勇气叫了他的全名，简单的三个字带有奇异的魔法，轻而易举地调动他所有的心绪，令他心跳加速。

　　江骁野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等不及想拥抱他，但蛋糕隔在二人中间。

　　宁嘉致和郑安荀几乎同时察觉到他的意图，一前一后上去接蛋糕。

　　蛋糕被拿开，光源转移，江骁野直接把沉舟搂进怀里，在他耳边说：“谢谢沉舟。”
　　昏暗中，沉舟听到震耳欲聋的心跳声，紧接着，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耳朵上。

　　“啪！”
　　灯亮起的一瞬，江骁野松开手，后退一步，微笑朝众人表达感谢。

　　沉舟红着脸挠挠脖子，还偷偷摸了一下被他亲过的耳朵。

　　宁嘉致对这一波助攻很满意，朝郑安荀眨了下眼睛。

　　“来来来！社长许愿，许完咱们就开吃！”宁嘉致重新把蛋糕送到江骁野面前。

　　江骁野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等了几秒钟，他睁开眼睛，吹灭蜡烛。

　　众人再次异口同声：“生日快乐！”

　　一场小型的生日party结束，送走他们，沉舟回到卧室，把生日礼物拿给江骁野。
　　“坐下。”江骁野拉他坐到身边，接过礼物，“谢谢。”
　　“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沉舟紧张地盯着包裹严实的眼镜盒，和其他人送的礼物相比，眼镜盒有点寒酸。
　　“你送的礼物，我一定喜欢。”江骁野亲了一下他的嘴角，低头拆开棕色的包装纸，取出眼镜盒。

　　木质眼镜盒拿在手里很有分量，江骁野一眼就看到盒子上的图案，江水和一叶小舟。

　　沉舟害羞得脸都要着火了，他既期待他能看懂，又希望他看不懂。

　　“沉舟，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生日礼物。”江骁野极其认真地说，伸手打开茶几抽屉，取出一副墨镜放进去，“没有比这更好的生日礼物了。”

　　“真的？”沉舟激动地问，声音都比平常大了一些，他看着江骁野的眼镜躺在眼镜盒里，心里满满的。

　　江骁野郑重点头：“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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