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骑士再救“业”指南

　　莫尔林是被门外的喧嚣吵醒的。

　　他睁眼，阳光已高照，窗外人声鼎沸，夹杂着急促的脚步声。
　　不对啊，怎么今天的晨祷钟声没响？

　　莫尔林疑惑地出了门，却看见不少和他穿着同样制服的少年正提着简单的行李，面色灰败如丧考妣，沉默地向外走去。

　　莫尔林茫然地站在人流边缘，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一个擦肩而过的身影：“等等，你们这是要去哪？发生了什么？”

　　那人头也不回：“放开！”，他没好气的扯出自己的袖子，闷头走掉。

　　莫尔林彻底懵了，手腕还残留着被粗暴甩开的触感。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莫尔林。”
　　他回头，看见一位主教站在阳光下，神情肃穆。“跟我来。”

　　莫尔林压下满腹疑云，沉默地跟上。
　　他们逆着人群，来到平日进行重要仪式的中央大教堂。这里同样聚集着一群白衣少年，人数却不足原来的四分之一。

　　每个人都和他一样，脸上写满了困惑、不安和茫然。少年们屏息凝神，直觉告诉他们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教皇手持权杖走了进来。他素来平淡无波的面容此时却阴沉得能滴下水来，眼下甚至有一些青黑。

　　“笃、笃、笃”

　　权杖在地面上敲击三下，教堂内鸦雀无声。莫尔林心头一跳，他恍惚的想，这画面，居然和昨晚梦里的场景重合上了。

　　“首先，恭喜各位，依旧保持着灵魂的纯洁与品德的高尚。”
　　台下无人敢应声，只有更深的困惑在安静中蔓延。

　　教皇面色极差，“昨晚，你们重新经历了初选时的幻境测试。”

　　这明显不符合圣子选举的规定和流程，一片哗然，年轻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初选时的幻境，是为了检验候选人的魔法潜能与实战反应，幻境中会模拟出各种致命的险境，以考察他们的魔法水平。

　　但是这次，圣廷明显不是为了检验他们的能力，毕竟这试炼简直顺利过头了。
　　那么，圣廷的目的，显然不是检验他们的“力”，而是……

　　“很遗憾，只有四分之一的候选通过了这场考验。”

　　莫尔林僵在原地，他不是蠢人，自然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原来昨晚的梦……不，应该说是测试，是为了看清他们的“心”。

　　在唾手可得的圣子之位面前，放上同伴的性命。
　　幸好，幸好他回头了……

　　但庆幸只维持了一瞬，随之而来的时惭愧和羞耻。他当时……他居然犹豫了。
　　从前在北方贫瘠的冻土上，面对饥饿、寒冷甚至死亡的威胁，他也从未动摇过帮助他人的信念。昨晚却在那个梦里，为了一个圣子的位置犹豫不决……

　　莫尔林后知后觉觉得不对劲，他仔细回想自己最近的表现。不对，他什么时候对圣子之位这么在意了？他何时变得如此……面目可憎？简直像是，像是疯魔了一般。

　　还有阿尔弥赛大人……莫尔林的脸颊猛地烧了起来。天啊！那些拙劣的搭讪，前言不搭后语的请教，自以为是的靠近……辉光在上……他这不是，他完全是在骚扰！
　　而阿尔弥赛大人居然还耐性的包容他，还用心指导他训练。

　　银发少年面色扭曲的把脸埋进手心，在心里哀嚎：我到底在干什么啊！我的脑子是被地精啃空了吗？！

　　要找一个时间……一定要向阿尔弥赛大人道谢，以及道歉。

　　倚在暗处的阿尔弥赛将莫尔林从震惊庆幸、惭愧疑惑，再到羞耻的变化尽收眼底。

　　他近日以来紧抿着的唇角终于被笑意软化。
　　他没有看错这孩子，即使被那股无形的力量所影响，莫尔林灵魂深处的善良与无私，终究没有被彻底蒙蔽。
　　在关键的选择面前，他依然是他。

　　等等……这样看的话，莫尔林似乎已经清醒过来了，那是不是代表着，他能摆脱观测者的影响了？
　　阿尔弥赛正色，从圣戒里取出那本记录着莫尔林命运的书。

　　书封依旧冰冷、沉重，毫无变化。阿尔弥赛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点紧张的情绪，翻开扉页。

　　没有反应

　　他的心微微一沉，目光暗淡下来，果然还是不行吗……
　　他不死心，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又一页，目光飞速扫过那些文字。直到某一页时，阿尔弥赛手中的动作兀的暂停。

　　那上面，原本清晰的字迹正在消散。

　　阿尔弥赛那双曾斩杀过千百恶魔、稳如磐石的手，此刻竟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他再也顾不上一页页细看，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空白的纸页上，干干净净。

　　字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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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宫的侍从们发现今日圣骑士大人的心情格外好。
　　怎么说呢？平日里这位阁下总是会更严肃一些，走在路上看上去总是有心事。
　　非要形容的话，现在就是就是多云转晴天。

　　具体表现在阿尔弥赛向沿路上的人点头致意时，行人总会慢慢顿住脚步，被他上扬的眼尾和嘴角的弧度晃的回不过神来，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着那道挺拔如松的身影带着一身暖意，步伐轻快地走远。

　　回过神来的路人下意识地按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这简直……简直是让人看一眼就心跳加速的明媚。

　　噢，光明神啊，不管是谁，请让阿尔弥赛大人一直这么高兴下去，这对他们的眼睛和心情都很友好。

　　“森洛克。”人未至，那含着明显笑意的清朗嗓音已先一步抵达。森洛克从公文里抬起头。
　　阿尔弥赛笑意盈盈地推门而入，步履间有些许不太稳重的轻巧。

　　那种发自内心的欢欣，森洛克像是被阳光闪到一样，不自觉的眯眯眼。这有点太……明艳了，配上阿尔弥赛那张优越到像是被光明神亲吻过的面容，衬的他像是一块被阳光晒透的暖玉，温润又耀眼。
　　能看出来今天他心情真的很好。

　　看来圣廷今早那场史无前例的“候选人大清洗”的结果令他相当满意啊……森洛克不动声色地想。啧，怎么说呢？阿尔弥赛的行动力真的很强，仅仅耗费一天，问题就解决了，效率高的令人乍舌。

　　但他面上依旧维持着不解又疑惑的表情：“嗯？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特意来谢你！”阿尔弥赛走到书桌前，双手避开书卷撑在桌沿，身体微微前倾，明亮的冰蓝眼睛直视着森洛克，“你帮我一个大忙。谢谢你昨日的前一天的建议，很有用。”
　　阿尔弥赛语气欢快的道谢，虽然只是一小步，但起码不再像是以前那样一筹莫展。

　　“啊……分内之事罢了，”森洛克放下手中的笔，豪不避讳的在面前的公文上按下火漆印，“毕竟，我可是厄西斯阁下的‘情人’嘛。”

　　阿尔弥赛愣了一下，眉头困惑地蹙起：厄西斯阁下？
　　他不是把话憋在心里的人，便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怎么这样叫我了？”

　　森洛克好整以暇地站起身，绕过书桌，姿态优雅地围着阿尔弥赛踱了半圈，最后停在他侧后方，语气带着一丝促狭：“那么，尊敬的阁下，您是否还记得上次离开时，您是如何称呼我的呢？”

　　上次……？
　　等等，他好像记起来了。

　　阿尔弥赛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家伙真是……表里如一，还是这么记仇。

　　但是……好像确实是他先忘记了。
　　好脾气的圣骑士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高挺的鼻梁：“……抱歉，森洛克。”

　　“瞧你，”森洛克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好像总在对我说抱歉。我可没有半点责怪你的意思……不过，既然我的建议真的帮上了忙，那么……我能否斗胆，向您寻求一个小小的奖励？”

　　阿尔弥赛自然答应，他转过身去，正面对向森洛克。他确实不太喜欢将自己的后背露给别人：“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

　　圣骑士力所能及的范围？
　　他自己清楚他刚刚给出了多少人趋之若鹜的承诺吗？

　　森洛克弯弯眼睛，眼中闪过精光：“当真？那如果我请求您，让您公开表态支持……别这个脸色嘛，我开玩笑的。后天，和我去主街放一天假怎么样？重建后的王城焕然一新，你这位大功臣多年在外，恐怕还没好好看过它的样子吧？”

　　阿尔弥赛放松自己拉直的嘴角，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他飞快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日程：几个非紧急的事物可以压缩到明天上午……时间应该能挤出来。

　　“可以。”他简洁地应下。

　　森洛克看起来没有什么反应，他云淡风轻地挥挥手，叫来侍女安排起了下午茶，眼尾的余光却在打量阿尔弥赛的神情。

　　直到阿尔弥赛拿起一块甜点，而森洛克则端起侍从刚奉上的红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得意。

　　啊，真不巧，看上去这位日理万机的阁下，似乎不太清楚后天是王城近年来刚兴起的爱神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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