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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裴文德在一众小厮的簇拥下,转身踏入那高大巍峨的朱漆大门。门上铜钉闪烁着熠熠金光,贵气与威严扑面而来。大门侧,一对栩栩如生的石狮子雄踞而立,它们呲牙咧嘴、张牙舞爪,浑身散发着不容侵犯的气势,仿佛在尽心竭力守护这一方府邸。
踏入相府,一条宽阔平坦的青石大道直通前方。道路两旁,奇花异草肆意生长,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馥郁花香萦绕周身,令人闻之便觉心旷神怡,旅途劳顿一扫而空。可裴文德来不及细赏,他心中隐隐觉得府内气氛有些异样。
沿着大道稳步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了主厅。还未踏入,便听到里面传来嘈杂之声。
主厅气势恢宏,飞檐高高翘起,斗拱精巧繁复,梁枋上绘满五彩斑斓的图案,雕梁画栋间尽显奢华。厅内,各种名贵家具有序摆放,桌椅皆用上等红木制成,木质纹理细腻,触手生温,上面还精雕着龙凤呈祥、松鹤延年等精美图案,工艺精湛,栩栩如生。墙壁之上,一幅幅名人字画错落悬挂,笔锋刚劲飘逸、墨韵灵动,为这庄重的厅堂更添几分高雅韵味,也彰显出主人不同凡响的品味。
此刻,厅中众人的状态却与这典雅的环境格格不入。正厅一位身高一米八五、身姿挺拔的中年男子,身着锦袍更衬出他修长健硕,可如今却满脸焦急,剑眉紧蹙,深邃锐利的双眸中满是担忧,正不停地来回踱步。他三十多岁,周身不怒自威的气场也被焦虑所掩盖,这正是是裴休
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妇人坐在上首,手拄拐杖,头微微低垂,眉头拧成了个结。她手中的拐杖一下又一下重重地顿在地面,发出沉闷声响,声声都似敲在众人的心上。
左边坐着的妇人哭哭啼啼,泪水止不住地落下。旁边站着的英俊少年,与裴文德有八分相似。这少年身形高大健硕,身高足有一米八八,肩宽腰厚,身姿挺拔,站在人群中间格外显眼。他面庞轮廓分明,浓眉之下,双目炯炯有神,透着智慧与坚毅;高挺笔直的鼻梁下,是一副薄薄的嘴唇;因常年习武,肤色健康,浑身散发着阳刚之气。他束发戴冠,身着一袭玄色锦袍,锦袍上绣着精致的暗纹,举手投足间尽显世家子弟的贵气。
此刻,他微微附身,侧身站在妇人身边,神色满是关切与焦急,一只手轻轻打在妇人的肩头,另一只手则在妇人的背后,有节奏的轻轻地摩挲着,动作温柔又耐心,口中还不时低语着安抚的话语,试图让妇人急促悲痛的呼吸平复下来,即便如此,他自己也双目紧凝,浓浓的担忧与忧愁紧紧锁在眉间。
还有那婀娜多姿的美丽女子,神色紧张地站在一旁,时不时望向厅外,眼神中满是期待与不安。
原来,裴文德已失踪三天,相府上下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如今他归来,踏入这主厅,众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向他投来,有惊喜、担忧、惶恐、责备,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众人正满心焦虑、坐立难安,忽然听到小厮在门外激动高呼:“二郎归矣!二郎归矣!”刹那间,所有人都像被定住一般,紧接着齐刷刷地望向大门方向,每个人都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神色忐忑,那紧张的模样,仿佛正等待一场决定命运的宣判结果。
那妇人听闻喊声,原本还强自镇定的她,瞬间失了往日的沉稳,猛地站起身来,大步就往门外冲去,口中喃喃自语:“吾儿归矣,吾儿归矣......”妇人身着一袭宝蓝色蜀锦襦裙,裙摆与袖口处,绣着的精致繁复缠枝莲纹,在细密针线的勾勒下,闪烁着柔和微光。腰间束着同色系织金绸带,一枚莹润的羊脂白玉佩垂于其上,随着她急切的步伐轻轻晃动,更添几分贵气。她发髻高挽,一支翡翠镶金簪子稳稳固定,发间点缀的珍珠步摇,本该随着她的举动摇曳生姿,此刻却因她的匆忙而显得有些凌乱。尽管处在这焦急万分的时刻,她依旧身姿挺拔,仪态端庄,只是几缕碎发悄然滑落,散落在她光洁的额头,愈发衬出她眉眼间那化不开的忧虑。她眉头紧蹙,一双瑞凤眼饱含慈爱与焦急,却又努力隐忍着情绪,目光始终紧紧盯着厅外。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眉心那点朱砂痣,宛如一抹殷红印记,为她增添了几分温婉与端庄,即便如此慌乱的场景下,举手投足间,依旧尽显一家主母的沉稳大气与知书达理。
裴文德刚一踏入相府,便被眼前阵仗惊住。庭院里乌泱泱站着百来号人,个个神色凝重,那架势明显是在等自己。他目光扫过众人,发现好多陌生面孔,心中顿时一慌,暗自叫苦:“这是什么情况?”紧接着,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此时不晕,更待何时?”念头刚落,双腿一软,直挺挺地向后仰倒。
刹那间,一阵急促而慌乱的叫喊声如潮水般向他涌来。“吾儿!”“二郎!”“文德!”呼喊声此起彼伏。众人纷纷围拢过来,脸上满是惊慌之色。那妇人更是面色煞白,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裴文德身旁,颤抖着双手想要将他扶起。
裴文德紧紧闭着双眼,牙关紧咬,将自己的感官极力封闭起来。周围的嘈杂声、急切的呼唤声,都好似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他只装作什么都听不到,心里暗自祈祷着这混乱的局面能快点过去,自己能顺利蒙混过关。
在他身旁,裴休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也顾不上细想,赶忙吩咐小厮去请府中的郎中。而那少年则迅速蹲下身,探了探裴文德的鼻息,脸上满是担忧,嘴里喃喃道:“文德无虞,想必是这几日劳顿过甚,归来时精神一懈,故而晕厥。皆莫要慌乱!……”整个相府因裴文德的这一倒,陷入了一片忙乱之中。
裴休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也顾不上细想,赶忙吩咐小厮去请府中的郎中。妇人听闻少年所言,稍稍宽心,可眼中的忧色仍未褪去。众人在少年的指挥下,小心翼翼抬起裴文德向内堂走去。
不多时,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被众人簇拥着匆匆赶来。他身形佝偻,脊背微微弯曲,每一步都迈得有些迟缓,肩上随意搭着一方陈旧却洗得干净的布巾。一路被推推搡搡,身后还紧紧跟着一个小厮,那小厮背着一个略显破旧的药箱,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老人的脚步。
老人神色慌张,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刚到床边,便一屁股坐下,也顾不上擦拭汗水,迅速开始为裴文德诊治。他凑近裴文德,上上下下打量,还不时凑近听裴文德的呼吸、询问众人裴文德日常情况,最后搭脉,神色随着脉象变化,时而凝重,时而舒缓。
老人听闻众人所言,缓缓将手搭在胡须上,轻轻摩挲了几下,随后仰头,目光在空中缓缓地转了一圈又一圈,像是在思忖着什么。片刻后,他嘴唇翕动,喃喃说道:“无妨,无妨,二郎身体并无大碍。诸位且都出去吧,让他好生休养一番便好,我再开几方药,为他巩固调理。”众人听了这话,神色稍缓,相互对视一眼,依次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留下老人与依旧“昏迷”的裴文德。
待众人鱼贯而出,那扇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缓缓合上。屋内烛火摇曳,映着老人满是褶皱却又透着几分诙谐的面庞。只见他微微前倾,凑近床榻,压低声音,却又难掩笑意,悠悠然道:“哈哈哈哈,二郎,此时不醒,更待何时啊?”
裴文德听闻此言,心中一惊,知晓自己的“伪装”怕是被识破了。他悄悄将一只眼睛睁开一条缝,打量起眼前这位老人。只见老人一头白发如霜,稀稀疏疏却梳理得整整齐齐。那胡须同样雪白,长长的,随着他的笑声微微颤动。脸上皱纹如沟壑纵横,每一道褶皱都藏着岁月的痕迹,却难掩他眼中透着的精明与和善。一双眼眸虽历经沧桑,却依旧炯炯有神,正满含笑意地盯着自己。
只听老人微微前倾,凑近床榻,压低声音,却又难掩笑意,悠悠然道:“二郎,此时不醒,更待何时耶?”
裴文德听言,再也无法佯装,猛地坐起身。当目光触及老人的刹那,熟悉感如潮水般涌来,令他震惊得大脑一片空白。还没等他理出一丝头绪,“陈伯”二字便不由自主地从他口中脱口而出。喊完之后,他自己也愣住了,满脸疑惑与惊讶,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眼前这位老人有如此深厚的熟悉感,更不知这声称呼究竟源自何处。
陈伯慢悠悠地摸了摸胡须,开口道:“二郎,老爷命吾传语于汝,待汝稍作休憩、缓过神来,便速至书房,他正在彼处相候。”裴文德根本没听清陈伯说了什么,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陈伯,内心翻涌,怎么也想不通这份莫名又熟悉的认知从何而来。
那老人言罢,便领着小厮离去。裴文德望着他们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拖着略显疲惫的身子慢步走向耳室。他缓缓褪去旧衣,迈进浴桶,温热的水包裹住他,他闭上双眼,抬手撩水,洗净一路的风尘与疲惫。
待周身清爽,裴文德刚起身跨出浴桶,拿起布巾擦拭,这时,大牛恰好推门而入。“二郎,让俺来伺候尔穿戴。”大牛满脸热忱,说着便要上前帮忙。
裴文德赶忙抬手制止,说道:“且慢,待吾先着上里衣,汝再来不迟。”言罢,便从一旁拿起轻薄柔软、素白如雪的罗制中单,自行穿戴起来。
大牛挠了挠头,憨厚地笑了笑,退到一旁候着,时不时目光关切地看向裴文德,只等他招呼。
待裴文德穿好里衣,朝大牛点头示意。大牛满脸热忱,快步上前,拿起一件蜀锦裁就的白色中衣,轻柔地帮他穿上。中衣面料细腻丝滑,领口与袖口用极细的银线勾勒出简洁而不失高雅的如意纹,贴合裴二郎文人的清雅气质。
接着,大牛取来一件月白色的交领长袍。长袍以轻薄的罗纱制成,上面用淡蓝色丝线绣着灵动的云纹,针法细腻,云纹若隐若现,恰似天边飘逸的云朵,走动间随风轻摇,尽显潇洒。腰间,大牛为他系上一条宽版的黑色革带,革带表面镶嵌着圆润的白玉,玉质温润,每一块都精心打磨,在低调中彰显贵气。
下身着一条黑色的袴褶,以挺括的布料制成,裁剪合身。袴褶的上身为短衣,下身为宽松的裤子,腰部用柔软的绸带收束,既方便行动,又不失文人的儒雅。绸带选用深紫色的丝绢,上面绣着精致的瑞兽纹样,为整体装扮增添了一丝威严与贵气。
穿戴好衣物,大牛又拿起一把犀角梳,仔细为裴二郎梳理头发。梳理整齐后,取来一根藏青色的丝绦,这丝绦用顶级蚕丝织就,上面绣着细密的竹叶暗纹,与他的文人身份相衬。大牛熟练地将他的头发束起,在头顶挽成一个规整的发髻,用丝绦缠绕固定,余下的丝绦自然垂下,更显儒雅。
一番精心装扮后,一位身着华贵服饰、气质卓然的翩翩公子出现在眼前。裴二郎站在铜镜前,身姿挺拔,举手投足间尽显文人贵公子的风流与雅致。
穿戴完整过后,裴文德整了整衣袍,神色平静地对大牛说道:“大牛,引吾前往老爷书房。”
大牛听闻此言,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顿了数秒才拱手道:“二郎,当真要俺陪同前往?”
裴文德见他这般反应,点头来回答大牛!心中暗自好笑,面上却依旧沉稳,心中疯狂咆哮“我的亲娘嘞,这不是废话嘛!你不带着我,我上哪儿找那书房?我对这地方两眼一抹黑呀!也不知道那书房里藏着啥‘妖魔鬼怪’,是要给我来个下马威,还是有啥惊天大雷等着炸我。老天爷啊,大地公公啊,你们可都睁睁眼睛,保佑我顺顺利利,别让我这一去,就掉进啥大麻烦里,我可太冤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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