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之光

　　暮安在培训班苦熬了半年，日子像拉长的面团，韧而沉重。就在他觉得自己可能永远只是个不起眼的小透明时，光曦川突然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电视剧《青春岁月》里的一个小配角。这个角色是个不起眼的弟弟，和东都当红花旦林若雪搭戏。消息传来时，暮安正坐在培训室的角落啃馒头，差点没被噎住。他瞪大眼睛看着光曦川，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一个念头：林若雪？那个粉丝能把片场挤爆的大明星？
　　林若雪在东都的名气如日中天。她肤白貌美，眉眼间带着股清冷的气质，拍戏时总有一群粉丝在场外举着牌子喊她的名字。暮安演她的弟弟，戏份虽不多，却要和她正面对戏。他站在片场边缘，手心全是汗，腿抖得像筛子一样停不下来。周围工作人员来回奔忙，摄影机、灯光、道具的声音混成一片，他却觉得自己像个误入战场的新兵，茫然又无措。心里反反复复地问自己：我该用怎样的状态才能配合她？我真的可以吗？
　　这个角色是光曦川硬生生抢来的。那天他闯进导演办公室，拍着桌子跟导演争得脸红脖子粗：“这小子有灵气，你给他个机会，绝对不亏！”导演皱着眉，满脸不情愿：“他没经验，拍砸了我担不起。”光曦川咧嘴一笑，语气却不容置疑：“我担保，行不行我担着。你要信不过他，就信我这双眼睛。”导演最终松了口，可那句“没经验”却像根刺，扎进了暮安的心底。他站在光曦川身后，眼眶发热，心里既感激又沉重。他知道，这机会是用光曦川的面子和信誉换来的，他要是演砸了，不止自己丢人，连光曦川都会被人戳脊梁骨。压力像一座山，结结实实地压了下来。
　　第一天拍戏，暮安彻底懵了。剧本上写着简单的一场戏：他喊林若雪“姐”，然后递给她一碗汤，眼神要带点倔强和依赖。可轮到他上场时，他脑子一片空白，喊“姐”时声音抖得像被风吹断的树枝，连汤碗都差点没端稳。林若雪站在对面，皱了皱眉，冷冷地说：“放松点，别那么僵。”她的声音清冽，像冬天的溪水，冻得暮安脸红得像煮熟的虾。他低头道了歉，连声道谢都没敢抬头看她。那天收工后，他一个人躲在宿舍，翻来覆去地练台词，嗓子哑了也没停。他对着镜子挤出各种表情，试图找到那个“弟弟”的感觉，可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像个笨拙的木偶。
　　光曦川第二天来看他，见他眼底一片青黑，皱眉问：“昨晚没睡？”暮安不好意思地点头，低声说：“怕演不好，给你丢脸。”光曦川点了根烟，吐出一口白雾，笑着拍拍他的肩：“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林若雪那丫头看着高冷，其实心不坏。你放开了演，她会带你的。”暮安“嗯”了一声，心里却还是七上八下。他知道光曦川是为他宽心，可那份期待却像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林若雪确实如光曦川所说，没表面那么冷。她拍戏时专注得像座雕塑，可偶尔也会露出柔软的一面。拍了几场后，有一次休息间隙，她居然主动走过来，递给暮安一瓶水：“别紧张，你眼神不错，有点味道。”暮安愣住，手忙脚乱地接过水，低声说：“谢谢。”他没想到林若雪会夸他，更没想到那句“眼神不错”会让他心里燃起一团火。从那天起，他开始认真观察林若雪的表演。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句台词的停顿，都像教科书一样刻在他脑子里。他暗下决心，要用自己的方式演好这个弟弟，不能拖她的后腿。
　　暮安的角色是个倔强又温暖的小男孩，和姐姐林若雪之间既有争吵，也有依赖。他慢慢摸索，把自己对暮恩暮平的感情融进去——那份对家人的牵挂、对未来的渴望，还有藏在心底的韧劲。有一场戏，他要顶撞林若雪，喊完台词后眼眶发红，却倔强地别过脸。那一刻，他不是在演，而是真的把自己放进了角色里。导演在监视器后看了半天，难得地点了点头：“有点意思，这小子可以。”光曦川站在旁边抽着烟，嘴角一扬，懒洋洋地说：“看吧，我眼光没错。”暮安听见这话，心里像被点了一盏灯，暖得发烫。
　　日子一天天过去，暮安的状态越来越好。他不再是那个一上场就抖腿的新手，开始能在镜头前找到自己的节奏。林若雪偶尔会给他指点，比如怎么站位更自然，怎么用眼神传递情绪。她语气虽冷，可每句话都像金子，暮安听完就记在心里，反复琢磨。有一场哭戏，他演到一半眼泪就掉下来，不是剧本要求，而是真的被林若雪的情绪带了进去。拍完后，林若雪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行，比我想象的好。”暮安低头擦掉眼泪，心里却像吃了蜜一样甜。
　　光曦川偶尔会来片场探班，靠在角落抽烟，看暮安拍戏。他从不多说，可那双眼睛却像在掂量什么。一次收工后，他把暮安拉到一边，递给他一根烟：“抽一口？”暮安摆手：“不会。”光曦川笑起来：“臭小子，学着点也好。”他顿了顿，又说：“你这场戏不错，林若雪都夸你了。我没白费力气。”暮安低声说：“哥哥，谢谢你。”光曦川摆摆手，转身走了，可暮安知道，他心里是高兴的。
　　拍戏的日子虽然累，却让暮安觉得自己离梦想近了一步。他开始习惯片场的喧嚣，习惯镜头前的那份紧张和兴奋。每晚收工后，他都会坐在宿舍的小桌前，给苏珺写信：“妈，我演了个弟弟，导演说还行。”写到这儿，他总会停下笔，脑海里浮现出林若雪清冷的背影和光曦川吊儿郎当的笑。他知道，这个角色不只是个开始，更是光曦川给他的信任，他得牢牢抓住。
　　《青春岁月》的拍摄接近尾声时，暮安的戏份也杀青了。那天收工，导演破天荒地拍了拍他的肩：“小子，有点天赋，再磨磨能成器。”林若雪站在一旁，递给他一个签名照，淡淡地说：“以后别抖腿了，挺好的。”暮安接过照片，手指微微发颤，低声说了句“谢谢”。他看着林若雪转身离去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既有感激，也有不舍。
　　光曦川来接他回培训班，路上点了根烟，懒洋洋地说：“怎么样，演得过瘾吧？”暮安点头，认真地说：“哥哥，我会更努力的。”光曦川笑了一声，没多说，可那眼神却像在说：我等着看。暮安攥紧拳头，心里暗下决心：这个角色是光曦川抢来的，他得让这份善意开花结果。
　　夜里，暮安又做了那个梦。他站在月光下，手握一副机械义肢，和林若雪并肩而立。风吹过耳边，他听见光曦川的声音在远处喊：“暮安，别让我白忙！”他猛地睁开眼，天还未亮，可他翻身下床，穿上衣服，开始了新一天的奋斗。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而光曦川抢来的这个角色，将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步。他要用自己的努力，证明自己配得上这份信任，配得上那个月光下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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