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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鸡爪子是一种高大乔木的果实,形状酷似鸡爪,扭曲蜿蜒,模样怪吓人的,却深受村里人喜爱,榨的果汁香甜,有股淡淡的梨香,还能酿酒或者做成糖膏。这点东西不要钱,却得跑快点,谁先来就是谁的。
树很高,连枝桠分叉的地方都不是他们三个能攀爬的,只能用长竹竿打。鸡爪子一簇簇,就在枝头挂着。
林暮冬把衣摆兜住,这样就不会掉在地上,若是摔坏了可惜。他和陈香月都接着,只有周梨人小力气大,包揽了打果子的活。
“那边枝头还有,”林暮冬指着上面的位置:“还在左边一点。”
周梨一看,还真是:“都带回去,不然留在山中也是浪费。柳顺那个呆头鹅就爱吃这个,也给他摘一份。”
陈香月笑着打趣:“山里多的是,他想吃不会自己来摘?”
都知道周梨喜欢柳顺,他年纪又最少,谁都能来开他玩笑。
周梨也不生气,没心没肺的笑,说:“呆头鹅是要读书的,没功夫上山摘这些。”以后成了亲,柳顺只管读书,他就家里家外操持忙活。
爹娘总数落他不像别的小哥儿矜持,可他改不了,也觉得这样挺好。
一颗树就能摘几篮,林暮冬把不小心掉在地上的也捡了,拿回家给萧刈酿酒。
不知萧刈喜不喜欢果子酒,比粮食酒更清甜,他们小哥儿姑娘就很喜欢。
林暮冬看一眼家的方向,萧刈才离开一会儿,等回来的时候说不定果子酒已经封坛了。
他要给萧刈酿一整坛,还有中午炸的豆腐泡,也等萧刈回来吃。山笋就不留着,这个放几天就坏,到时重新挖新鲜的。
林暮冬眼中都是希冀,觉得等待的日子漫长,却又很有盼头。
他们把鸡爪子摘完,又去竹林子里挖笋。这是片野竹林,个头大的已经被人挖走,只剩一些埋在土里冒出笋尖。
“忙着摘鸡爪子,这里倒是来晚了,”周梨风风火火的,说话的功夫已经挖开一个。
陈香月跟在后面剥壳:“时节还早,过了秋收那会儿满山都是,随你想吃多少。去年我家大强和萧刈从西山挖出不少,家中吃不完,都带去镇上卖了,那些富户老爷,比咱们乡下人还稀罕吃这些。”
他们两家有自己的柴山,因是肥沃的山林,竹林也长的茂密高大。
林暮冬去过一次,笑着点点头:“等冒头成熟,我叫你们。”
三人一边聊天,手上干活也不停,把这片冒头的笋都挖了。也不怕挖空了来年不长竹子,这东西雨后一茬一茬的冒,一夜就能长很多。
“我们再去前面看看,”周梨话音落下,人已经跑远,身姿十分跳脱。
前面小竹林不起眼,他只想碰碰运气。去年还在那里发现一丛山莓果,红彤彤的,周梨最喜欢吃。村子附近的都被他一人采完了,想吃只有进山。
这里没什么人来,说不定今年还有。周梨独自往前走,却不曾想在这里看见柳顺。
他最爱的那丛山莓面前,柳顺正弯腰摘莓果,他白净的长衫里,已经摘了不少。
周梨掩不住高兴,挥挥手要喊他。可再一瞧,柳顺的身侧还有李文文。
周梨瞳孔微缩,抬起的手愣在空中。
远处,李文文和柳顺靠的很近,他看柳顺的目光和周梨是一样的,喜欢的人一样,连喜欢的莓果也一样。
“顺子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李文文声音温柔,说话时眼中盛着笑,目不转睛看着柳顺。
柳顺把怀里的莓果分几颗给李文文,道:“你若是喜欢,就拿一些回去,剩下的……我要带给爹娘。”
这样的眼神,莫说柳顺,连周梨都有些恍惚。
他不是没试过改变自己,比如把自己关在屋里,学着抹胭脂抹口脂。或者像李文文那样,笑不露齿也不大声说话。
可学不来就是学不来,反把柳顺吓了一跳,村里人笑话他东施效颦,他回去哭了好久。
周梨慢慢放下抬起的手,在远处默默看了一会儿。
他曾经求着柳顺陪他上山,柳顺说,要忙着读书。他信了,憧憬的未来画面里,柳顺负责读书,他负责操持家中。
而现在,他做的梦就要醒了,喜欢的莓果,柳顺从没给他摘过。
周梨心想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厚脸皮惯了。可是刚要装作大大咧咧开口,才发现脸颊已经湿透。
他转过身偷偷擦脸,正好被赶过来的陈香月和林暮冬二人瞧见。
周梨:……
没脸了没脸了。
“我们从另一侧走?”林暮冬担心梨哥儿,不想让他继续留在这里伤心,就连陈香月也点点头。
周梨摆手,摇摇头道:“不绕开,也不必避他。”
他顿一下,然后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找他说清楚。”
他转身的时候很干脆,林暮冬担心,怕梨哥儿有什么想不开的,他满脸忧愁道:“香月姐……”
“我们站在这里,别让柳顺和他吵起来。”照以往的发展,周梨会过去闹,然后柳顺无可奈何再次重申想退亲的事,再接着周梨气不过拍打柳顺。
陈香月和林暮冬准备着拉架。
可他俩没等到这一幕发生,周梨走过去,很平静地说:
“柳顺,我们退亲吧。”
在柳顺错愕、呆滞、不知所措的眼神中,周梨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离开。
至于柳顺在听到这句话以后如何想,周梨不得而知。
黄昏绯云铺在天边,三个人排排坐在半山腰,并肩看着山下村落。
晚风吹的脸颊冰凉,周梨眼帘低垂,仿佛自言自语道:“他私自来退亲那日,我爹娘就很生气,想就答应退亲,可我要死要活的不同意。”
“我爹为此还揍了我一顿。”
听的林暮冬鼻尖酸酸的,想安慰周梨,就把手里的鸡爪子剥了,拿最甜的一颗塞给周梨。
周梨一边伤心,还不忘往嘴里塞甜的,嘴上越甜心里越苦涩,他呜呜呜哭道:“没关系,爹娘说今年家里收成好,等卖了谷子,就给我寻摸好的。他说隔壁村的吴老二想来提亲,彩礼给八两呢,八两……”
周梨哭的一哽一哽,帕子都被打湿了。
林暮冬把自己的新帕子给他,可又湿了,就换陈香月的。
“梨哥儿,吴家老二也很好,他爹娘都是好人。你爹娘肯定是为你千挑万选过的,听说是吴老二求着爹娘来你家提亲。”
陈香月的娘家和吴家在同一个村,她更了解情况。
林暮冬在一旁小心翼翼,这种事情他不敢乱劝,只一个劲儿给周梨剥鸡爪子,希望他吃了甜的就不难过。
周梨嗷嗷大哭,索性放飞自我,连山里的鸟都被他全哭跑了。
“我舍不得柳顺。”
可退亲的话已经说出口,他后悔来不及了。一想到柳顺的莓果是为李文文摘的,他就不后悔。
吴家老二来过几次,总给他带烧饼和果子,他推开不要。现在想想真傻,抱着烧饼不比抱着柳顺那个呆木头啃更香?
他眼泪像溃堤似的,林暮冬震惊,第一次看见这么能号啕大哭的哥儿。
等周梨哭够了,三个人才慢悠悠下山,只是背影稍显凌乱。
两人把梨哥儿送回家,才提着笋往山湾里走。离开周家时,林暮冬又回头看了一眼。
发现周家门口急匆匆站着一人,正是柳顺,他捧着衣兜里的莓果,被周家爹娘拦在门外。
……
夜幕垂落,银河在天。林暮冬把笋剥壳切片,一半下锅,炒一盘笋片酱烧豆腐泡,另一半是笋心,阴干做成泡菜。
李玉芬会一手腌泡菜的绝活,祖孙俩翻出一个空坛子,正派上用场。
“你爹娘最爱吃我腌的萝卜干,可惜这会儿没有,不然晒干了也泡进去。”等笋片阴干水分,她把余下的全塞进去。
林暮冬想了想,犹豫着小声提议:“阿奶,屋外有空地,我想拔了杂草改成菜园子,香月姐她们家有很大一片地,种着萝卜菘菜和小葱。”
菘菜萝卜都是冬日里最常见的菜,以前在镇上时,林暮冬就想过在院子里种菜,也不必花钱去买。这会儿有现成的地,正合他心意。
李玉芬张望一眼,也有些意动,点点头谨慎道:“只开一垄,等孙婿回来再说。”
祖孙俩对视一眼笑了,从彼此眼中看出一点怂。倒不是等萧刈回来干活,只是他俩不敢在挖地这种改造院子的事上做主。
夜里简单吃完,林暮冬洗漱完早早回房歇息。他原想用裁衣剩下的布料给萧刈缝钱袋,可这会儿太晚看不清,也不敢用太多灯油,只能明日空闲时候做。
林暮冬躺在床上,第一次一个人睡在空荡荡的房里。
床边的草席上没有人,林暮冬无法适应。
他害怕黑,小时候都是和爹娘睡,再大一点才自己一个人睡,连手脚都不敢露在外面。
山林风声呼啸,时而和缓时而凄厉,呼呼呼地,好像在他耳边吹。林暮冬裹在被子里瑟缩,无助恐惧。
屋后不知哪来的野猫,嗷呜尖叫一声,更把他推向害怕的边缘,林暮冬吸吸鼻子,有些想去茅房。
要是萧刈在就好了,他想萧刈了。
他手藏在枕头下面,忽然摸到硬硬的东西。那是萧刈送给他的草蝈蝈,蝈蝈活灵活现,仿佛还残留萧刈手心的余温。
林暮冬带着一点错觉,心里忽然踏实下来。他紧攥草蝈蝈,觉得萧刈好像就在旁边,这样攥着睡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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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顺是会火葬场的,本人差点安排这对be了

,我又想,现实那种又能读书情商又高的又通透的人,实在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