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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白术听完只觉搁置在空中的手有点多余,一团湛蓝色的流水瞬间缠绕在京墨身上,只一个回手她就像提线娃娃被流水控坐在床榻上与之面对面。
“灵门宗的课程只上医药修行么。”淡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白术对眼前这个稚气满满却语出惊人的小孩有些无奈,许是千百年来能近自己身的人总是太少。敢这样“出言不逊”的小辈更是没有......
先是结发再是双修,无论哪个词在数年来没能被放在她的身上过,特别是飞升上仙后连同五欲都消散殆尽,有的不过只是一点对修为和食欲的乐趣。
抓住京墨的两只手抬举至身前运气,“抱元守一,气沉丹田。”
没有给对面小孩一丝放松的机会,很快汹涌如滔天巨浪的灵力顺着京墨的脉络流淌。
酸胀的痛感很快打消了京墨的肖想,累和痛都在说明这不过只是普通的修炼,再无其他。
京墨撇着小嘴皱着眉头,心想起妙生生那日闲聊说起的双修,本来在想象里应该是如细雨滋润,听她说这种修炼还会让人舒适得上瘾,现在看来不过是骗人的罢。
她就说天底下哪有那么轻松的修炼。
“专心。”
耳边熟悉的清冷声响起,京墨只得乖乖认真起来,感受气息的走向和生长规律,不过多时便从其中总结出了规律,甚至还摸索到了点诀窍,开始自行生灵,期间居然还有余力回馈到了一些给白术。
这点灵力对白术来说不过是轻若鸿毛,可灵力虽小,也安抚了不少她近日的神思动荡只觉一身轻松,元神安安稳稳,灵力流过的地方宛如春风拂面般舒心。
很早前白术给还是灵草的京墨输灵时就知道,她们的灵力一向融合的很好。
感慨若是这小女娃真能拜到自己内门下也算是种缘分,白术甚至还有点意想不到的期待。
两人在床榻上闭目对坐,不知到底过了多久时辰。直至夜幕降临,京墨浑身虚脱了只剩乏力,可丹田却异常充盈像干枯的土地突然被雨水滋润后泡松泡软变得肥沃。
白术刚一松手,脱力的京墨就顺着惯性向她迎面倒来,伸直修长的五指刚想抵住来者的脑袋,只见京墨软弱无骨的身子没了章法,避开那掌心斜靠在她身上。
圆润的小脑袋直直撞上了白术的左边心脏的位置。
呼吸均匀,累得睡着了——以这么别扭的姿势。
白术悬在空中的手呆愣在那迟迟没有动作,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如若这株小草是敌人,那刚刚她将被一击毙命。
屋内没有点上烛光,唯一的光亮来源于窗户外的一轮月色。
风声停、虫鸣止、刚从树上掉落的树叶悬停在半空。青玄宫由白术管辖这里的的一切,随着心脏的一下震荡,诸事都在这片刻时停。
感受到异样的汪汪站在门外轻敲了一下门。
“主人?”
白术晃过神,院子里的一切又开始恢复原样。
“无事。”
黑暗中她收回了手,放在京墨的下巴上将她托起。
软嫩的小脸被她宽大的手一把捏住,挤作一团肉乎乎的脸还稚气未脱,可眉宇间已有几分英气的轮廓。借着月光的几分薄亮,额头上的细汗清晰可见,睫毛因为睡得不安稳而如蝶翼微颤,呼吸温热的扑洒在白术面前。
白术只觉得喉咙一紧,滑动吞咽下一口情绪。
感受到被捏着的不适,京墨砸吧砸吧小嘴,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仰着头看着面前的师尊。背对着月色只能是模糊的一个轮廓而看不清面部神色。
“师尊,累。”
最后一字的尾音上扬,还带点困意的娇嗔,伸出手环住了眼前的人找了个靠身的的地方,又是两眼一闭沉沉的睡了过去。
对于境界尚低的她来说,长时间高强度灵力修炼还是会体力不支。
可对于修为颇高的白术,现在自是清醒无比。
白术松开捏住京墨的手,将她虚搭在身上的手推开,轻稳的放平躺在床上,念力传音呼唤灵兽。
[汪儿,进来。]
汪汪刚想推门,又想到先前主人的嘱咐,用法术穿门而入躬身等待命令。
“把她抱回房。”
“是。”
汪汪想也没想,直接打横抱起动作说不上轻柔,京墨的小脑袋就这么从她的手臂上往后吊着,一口气被脖颈卡了一下,还发出了声鼾响像只小猪。
“你......”白术惊讶于自己的灵兽有时灵巧,怎么有时又是一板一眼。
“算了,我来吧。”
在汪汪不解的眼神中用水流环绕京墨周身接了过去。水流的一小个分支小心翼翼的托住了她的脑袋,垫在颈后像是一个枕头。
移过来被白术横抱起,京墨的头自然靠在她肩上找到一个着力点,舒服得还蹭了蹭,表达很满意这个新“枕头”。
走出门的瞬间,风声停、虫鸣止,这次都是刻意为之。
白术恐扰了怀中人清净的酣睡。
次日一早,随着巨大的一声“嘭”响,白术猛的睁眼从床榻上醒来。又觉察不到外人的气息,这才安心悠哉的下床。
昨晚施了个洁身的术法,换上的是一套白底青纱的衣裳,醒来将长长的墨发随意用簪子盘起,今日选用的是白玉莲花簪,拥有清淤醒神的功效。
透过窗缝,就看到院子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原本素白的衣裳被炉灰染成黑白相间,双手抱着一捧焦炭正半跪着仰头欲哭无泪。
感受到了视线,京墨也回望过来。
灰扑扑的小脸又带了点歉意,跑过来的时候还不舍得放下那捧炭。
“师尊,我是不是扰你休息了。”
又怕挨近了会有脏灰吹进屋内,京墨就始终保持着几大步距离站在窗外睁着眼睛眼巴巴的看着白术。
白术心情尚好,只是摇了摇头。
窗缝里透出的风吹动她腰身前的几缕秀发,衣摆随风向后飘去显出她原本修长苗条的身躯。
一身清爽洁净宛若谪仙降世看呆了京墨。
青白色当真适合师尊。
蓦然京墨勾唇,毫不吝啬的夸道:“师尊,您真的是京墨见过最好看的女子。”
少女明媚的笑容在阳光下被衬着耀眼,捧着的焦炭灰里若有灵力仿佛可以在荒芜里生出花来。
不料白术一愣,随即玉手带起窗户不留情面啪一声的关上。
京墨疑惑的歪头,脑内马上收到了白术冷冽的传音。
[你人都还未见几个,不必谄媚。]
生怕被误会,隔着密闭的窗提高了音量,“师尊,京墨说的都是真心的,不是奉承!”
可是并没有等来回应,站了一会,又讪讪回到药炉边清理起残局。
早早起身炼药,奈何火候把握不太好,总在炸炉的边缘,偶尔运气好还能成几颗也算不错。
灵韵儿在灵门宗还时常夸她说:“京墨,你才刚学就能成丹,已经是领先别的门生三年五载了。”
因为害羞她总会在这个时候恨不得躲起来,难道师尊也是如此么?
像她一样,经不得夸。
京墨蹲在药炉旁边收拾,抬起袖子想擦擦脸上的灰,可无奈袖子上也是脏污。叹了一口气,风吹来又是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一只葱白玉手捻着帕子出现在她的眼前,抬头就对上一双了无但不冰冷的深邃眼眸。
“师尊。”喃喃开口。
“用。”没有再多余的一个字,可是仍让她感到温柔,深秋的风都有了暖意。
摇了摇头,“我怕您帕子粘上药灰,洗净了也难免会留下药味。”
帕子的主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直接贴上了京墨脏兮兮的小脸,蹲下身来,另一只手欲要托住她的下巴借力擦拭,京墨恐脏了师尊的手,上半身连连向后退。
“为师没有洁癖。”
假的,这么说只不过是想让眼前的小草能安生些。日常用了洁身术法的她都还要再沐浴焚香又怎么可能不嫌尘灰。
只不过一会还得教她御风飞行,可不想一直看着灰扑扑的徒女在自己面前乱蹿。
拗不过,京墨乖顺的被捏着,顺势也就享受起白术给她擦脸。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近看师尊了,可是每次近看,她的心脏都噗通噗通跳的老快,或许是面对师长的紧张罢。
擦好后,白术先一步起身,看着京墨脏污又略显单薄的旧衣服微微蹙眉,从纳戒里掏出一套自己的衣服丢到了她的身上。
衣服刚触碰到京墨就完好的穿在了她身上,一套素白刺绣的裙装,外加了一条狐裘围领暖意洋洋。因为洁身的术法,她此时身上清清爽爽不带半分尘灰。
白术眉梢上抬,很是满意的看着面前的徒女,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
“来。”
控了一片树叶悬在半空。
“试试用念力让它跟随你的想法飘动。”
术法大多相通,能驱使树叶也定能驱使自己的身体飞行,至于能驱使多大的物件也就又和灵力的多少有关。
京墨集中精力回顾起前几在灵门宗里驱火炼药的控制,这片小树叶受到感召隐约有了晃动的迹象。
“感受物在风里的流动。”好听的声音轻柔的在耳边响起。因为闭眼,说话间产生的气流也都被她很敏锐的捕捉,感受天地间万物的走势。
小小的树叶就这样颤颤巍巍一会向左一会向右的飘起,睁开眼心神一动,它就这么稳稳当当的飞到了京墨摊开等待着的手心里。
“师尊师尊,我成功了。”有点惊喜,举着叶子像个邀功的孩子。
“嗯。”白术收回树叶,“那就将自己当做叶子,试试随风而行。”
说罢,她脚下生风成一团看好的湛蓝流云飞上两人高的空中盘腿坐定,好似一座玉面观音。
“上来寻我。”
望着师尊脚下好看的云,京墨发出感慨,“我也能生出这么好看的祥云御风而上么?”言语间有的是艳羡。
白术慵懒的虚空撑住头颅往一边靠去,又是一朵薄云像个结实的物件抵在了她的手臂之下,供她借力依靠。
“寻常仙家要么御剑,要么驾驭各种器具飞行,御风也只能是随了风的特性,大多无色。。”
“这[流云彩霞]是我当年去蓬莱偶然寻到的增彩宝物罢了。”
望着身下眼巴巴看着,眼神从期待变成了失望的小草,白术顿了一会,偏过头去变出了一壶陈年佳酿。
漫不经心的垂眸,望着酒壶里倒出落往杯盏中的琼浆玉液,轻柔的声音从上方悠悠传入京墨的耳中。
“如果你考至我的内门,那么我就把它赠与你罢。”
流云彩霞只限绑定两人,终身受用。
能踏云而飞,放眼整个苍穹境又有谁人不知她是谁的徒儿呢?
说出这句话时,是因为私心还是因为不想看她失望,白术心里自己也不知道。
醇香入喉,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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