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流他是个恋爱脑

　　门外果然是顾明钧。

　　林钰脑子转得快，门铃一响，已经在心里飞速判断这个点来访最有可能会是谁？想到昨晚许亦清就穿了件衬衣站在寒风里，后面手机又响个不停——他果断收手，在许亦清没反应过来之前利索地抽身去开门。

　　他以为会是顾明钧的助理，倒没想到是本人，顾影帝戴着帽子、口罩，手肘间挽着许亦清那件外套，站在门外。

　　顾明钧显然也没料到大刺刺把门拉开的人是林钰。

　　昨晚许亦清走后，他愣了半晌，才发现他没有拿外套，金城的冬天冰冷刺骨，他瞬间找到了追出去的理由。可等他开车追出来，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打电话也不接。分开这五年，他切断了跟许亦清的所有联系，就算在一些无法避免的场合遇见，也会刻意回避目光。没有强大到让他痛哭流涕、后悔背叛的地步，他一眼都不会也不能回头看。

　　万万没有想到，让助理辗转打听到地址，找上门来，看见的会是这一幕——林钰光着上身，腰间裹着浴巾，胸腔一片晕红，满脸情潮涌动，不难想象来开门之前他在干什么。

　　顾明钧在口罩后泛起冷笑，牙关紧咬：果然，他是少不得男人的！原本因为许亦清昨晚的神情，他有片刻的心软甚至一丝丝愧疚，此刻全部化为乌有。

　　林钰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露出三分惊讶：“顾老师？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顾明钧稳住心神，不退反进，一只手推开他，径直踏进门里。

　　许亦清已经从床上坐起，顾明钧走到床前，他刚好将最后一粒钮扣扣上。两人在晨曦里对望。

　　“打扰了。”顾明钧先开口，他将外套随手搁到一旁，环视一圈室内，转身在床尾的转椅上坐下，二郎腿一搭，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我来是想问问亦清，昨晚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

　　尴尬与难堪在许亦清的心头翻涌，却在顾明钧无所谓的神态和不疾不徐的腔调里一寸寸冷下来。是啊，他们已经分手了，那个看见他和别人喝杯酒都要暴跳如雷的顾明钧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地是用轻慢的口气提出一场交易的顾明钧。

　　他低叹一声：“我不记得我有说过要考虑。”

　　一旁的林钰已经慢腾腾翻出T恤套上，又倒了杯水过来，“一大早还没来得及烧茶，顾老师先喝杯水吧。”

　　他摆出主人的架势，顾明钧却丝毫没放在眼里，甚至连许亦清的拒绝他也没有听进去，他用那双被媒体戏称“看狗都深情”的眼睛凝视着许亦清，不急不慢地游说：“这部电影前前后后筹备了两年，剧本你看了，细节都打磨得差不多了，聂导在业内的水平你应该清楚，投资这块桃厂和翎空三七开，不光是冲国际奖项去的，后续上线也有保障。”

　　“的确是个很好的项目，但我想以我的资历拿不下这个角色……”

　　顾明钧端起一旁林钰倒的冰水，手指接触到温度，旋即放下，嘴角泛起一抹略显轻蔑的笑意，“资历？亦清，资历算什么呢？”

　　是啊，偌大的娱乐圈，有的角色投资方说你行你就行，有的角色导演说你行你就行，有的角色舆论说你行你就行。

　　顾明钧意有所指地睨了林钰一眼，转头再次与许亦清对视。

　　许亦清愣愣看着那张熟悉脸庞上全然陌生的神色，再一次意识到时间的残忍，原来它真的可以带走一切：深情的恋人、悸动的激情、一颗为你热烈跳动的心。

　　他咬紧唇垂下头，片刻之后，抬起眼眸：“谢谢顾老师好意，但是我想……不必了。”

　　顾明钧一怔，从转椅上站起身：“亦清，你可要想清楚。这样好的机会不抓住，难道要一辈子在腐剧里打转？”许亦清的回答显然出乎他的意料，导致他有些口不择言，“这么快就忘了当演员的初衷？不会以为演这么两个角色、有一批腐女追捧就叫成功吧？”

　　一旁当木头杵着的林钰听不下去了，两手插胸：“哟顾老师，您接受采访时可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说角色无高低嘛……”

　　自从上回在Queena工作室的停车场，看穿顾明钧想吃回头草的想法，林钰转头便找了顾影帝不少访谈来看，研究“情敌”的动向。

　　许亦清两只手在被窝里攥紧，抬头制止林钰，“别说了。”他极力抑制情绪，一脸平静地看向顾明钧，“我个人的事业公司会有规划，不劳顾老师操心了，您要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吧。”

　　顾明钧愣在那里，脸色逐渐变得铁青。

　　他自觉这是个极大的诱饵，甚至两年前就开始通过一些渠道接触编剧，授意他为许亦清量身打造这个角色，这才有聂东平一见许亦清便觉得与角色的贴合。

　　没道理不咬钩！

　　他面色阴沉地看向一旁林钰，鼻子里冷哼一声：“亦清，就为他？”

　　许亦清心里刀绞一般，怔怔看着眼前这个面目全非的人。很多人很多事，不经过考验，你永远不会明白自己在对方心里的位置。

　　当年的事他说不出口，内心却也有一丝祈盼，如果顾明钧足够懂他、足够爱他，也许会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人，也许会给他一点体谅，让他保有一点苦衷。

　　如今看来，都是奢求。

　　他的脸庞不自觉涨红了，背心里一阵阵地冒着虚汗，胸口涌起阵阵不甘与愤懑，更有一种彻底结束地急迫。

　　他起身，试图去抓林钰的胳膊，林钰十分默契地伸手——两人十指交扣，许亦清点头道：“是。当年是我不懂事，觉得上戏比什么都重要。现在想通了，名利是浮云，身边有个嘘寒问暖的人最要紧。”

　　尽管物是人非，相恋多年建立的默契仍然让人潜意识里清楚，戳哪里会让你更痛。

　　顾明钧盯着两人交握的双手，眼睛里像要喷出火来，半晌，低声冷笑，“好，亦清，但愿你不会后悔。”他似乎怒到了极点，但走出去的步伐仍然雍容稳健，脊背挺直，“嘭”一声门响后，彻底消失在光影里。

　　许亦清不自觉攥紧了林钰的手，直到顾明钧踏出门，才脱力般松开，跌坐在床上。

　　林钰顺势在他脚边蹲下，“清清，”他皱眉开口，“你是不是还……”他想问他是不是还爱着顾明钧？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有些话不必问，单看许亦清这架势也清楚一二。可不要紧，他答应了跟他试试。但凡跟他交往过的，就没有不为他神魂颠倒的！

　　林钰一骨碌爬起来：“饿不饿？我去买早餐。”他火急火燎地冲出去，又急匆匆地跑回来：“忘了拿口罩！”

　　同样是背影，带给许亦清的却是不同感受。他很感激林钰的体贴，此刻实在不想面对任何追问，也急需一个空间静一静。

　　蜷缩回被窝里，等思绪逐渐沉淀下来，他由衷感叹：他跟顾明钧其实五年前就彻底结束了，是他心怀妄想，才落到如今这个可笑的地步。

　　怪不了任何人，成年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也没有那么无私伟大，当初私心里抱着一丝侥幸想要瞒过顾明钧，只是被狗仔拍到了实证，再加上宋奕从中挑拨，他无从辩解。被顾明钧发现这事，他俩就再无可能了。

　　只是没有想到，他爬到顶峰，转头会拿资源来诱惑他，会想要——回踩他。可五年的时间都不能让人放下报复的想法，何尝不是当初深爱过的实证呢？他想起很久之前看过的那篇《麦琪的礼物》：妻子为了给丈夫买怀表链，剪去了引以为傲的长发；丈夫为了给妻子买发梳，当掉了祖传的怀表。固然是个遗憾的局面，但想必两人都并不后悔这个选择。

　　是的，尽管有些难堪，许亦清仍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如果你真心爱过一个人，你怎么会舍得他被岁月荒废才华、被现实磨灭理想？

　　他不断深呼吸，渐渐平复了情绪。就这样吧，旧伤疤不要再揭开，伤人伤己。顾明钧能有今天的成就主要靠他自己，他的演技有目共睹，塑造的角色个个都是经典。七年前的确只缺一个契机。如今他有了赵庆虞，更为强劲的后盾，他应该也必须彻底地放下了。

　　许亦清理清了思路，从床上坐起身，正要去洗漱，林钰拎着几个纸袋子推开了门。

　　他咋咋呼呼地跑过来，扔下早餐，按着他肩膀：“别动，先量个体温，看退烧了没有。”他把他搡回被窝里，又拿过一旁温度计。许亦清清楚他的德性，忙接过去，自个夹胳肢窝里。

　　林钰不满地撇了一下嘴角，又扬起眉，“清清你快看，这是什么？”他变戏法似地拿出一本杂志，“今早刚发行的，样刊估计送公司去了。”

　　大16开、双铜纸覆膜的《LUMENIS》出现在眼前，林钰“哗啦啦”翻到中间内页，两张风格迥异但同样耀眼的面孔跃然于哑粉纸上。Queena作为时尚界争相邀约的摄影大咖实力自然毋庸置疑，许亦清的俊美、林钰的张扬被她捕捉得十分到位。

　　许亦清看看杂志上冷傲孤高的骑士，又瞅瞅蹲在床边脑袋上支愣着几撮毛的小狼狗，一时间还真有些联系不上。

　　林钰一脸得意洋洋，“报刊亭挂着超大海报，我戴着口罩还被老板认出来了，说让我签个名杂志就送我了。”

　　“你签了？”

　　“我怎么可能这么傻？这是你家附近报刊亭啊，不能给你惹麻烦，多亏身上有现金，扔下钱拿了杂志就跑了。”他伸手，示意许亦清拿出温度计，对着光看了看，松了口气：“退烧了。”

　　许亦清点点头，目光转回杂志上——整本翻完，客观地说，他跟林钰这组照片拍得相当好，布景华丽、服饰偏宫廷风，本来就容易出片，关键两个人之间的张力很足：欲吻未吻的唇、许亦清偏头一脸淡漠，林钰凝视他的眼神带着极其复杂的意味，在光影的渲染下，故事感满满。

　　他沉浸式欣赏，冷不防一勺粥塞进嘴里，诧异地抬头，林钰冲他翘起嘴角：“先吃点东西嘛，不饿吗？”他趁机坐到床边，剑眉扬起，狐狸眼跟着向上挑，“清清，我可是饿得很了……”

　　一勺热粥递得看似温柔，实则略带点强势，食指还有意无意地划过他的唇瓣——许亦清简直想扶额：今天才说试试，似乎立马就要把关系往更进一步发展，难道这就是代沟？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伸手：“我自己来吧。”

　　林钰利落地侧身，皱眉嘟囔：“都有男朋友了，还要手干什么？我喂你。”他显然经验丰富，借着喂粥喂水不动声色地调情。

　　许亦清直觉这不是个靠谱的对象，可刚刚挥别一段厚重的感情，此刻轻松愉悦的氛围让他觉得格外放松。管他的！先谈着吧，这家伙一看就没长性，热情来得快往往去得也快，但许亦清无所畏惧，经过了顾明钧，他自觉什么打击都承受得起。

　　两人一来一回地过招，他原本想装老道，怎么着也多吃九年饭，难道还能被一个小屁孩拿捏？事实证明，调情这事也讲天分——小狐狸一环扣一环、一句套一句，十分自然地就将他压进了被窝里……

　　还好！手机铃声响得相当及时，丁颂的大嗓门隔着话筒听得一清二楚，声音里满溢着兴奋：“钰哥你不在家吗？！姜姐让我接你，回头再接上许老师，赶紧回公司开会！有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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