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血牙

　　花血牙的确去了灶房，但不是去拿刀。
　　他是看见水烧开了，就顺道拐进去，想给夭桃煮一锅小米粥。

　　花血牙淘米，生火，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会。
　　趁煮粥的时间，准备去找莫惜欢，讨论一下“守男德”的话题。
　　不料，刚打开灶房的门，就顿住。

　　不远处的走廊上，只见夭桃端着茶水，蹑手蹑脚，走向书房。
　　这小姑娘不知从哪搞来了胭脂水粉，脸上居然画满浓妆！

　　但她显然不会化妆，眉黛弯弯扭扭，红唇浓淡不均。
　　看着不仅不美，反而像一只花枝招展的小妖精，令人不寒而栗。

　　“……”
　　花血牙微微皱眉，不动神色，跟了上去。

　　夭桃走进书房后，关了门。
　　花血牙透过门框缝隙，悄悄窥视。
　　原来，莫惜欢站在书架前，正在翻阅典籍。

　　夭桃端着茶盏，对莫惜欢一福：
　　“五公子，奴婢是新来的婢女，夭桃。”
　　“公子看书累了，请用茶。”

　　“谢谢，放下吧。”
　　莫惜欢没有回头。

　　“是。”
　　夭桃将茶盏放在桌上。

　　半晌，莫惜欢察觉身后没动静，回头看去。
　　果然，夭桃杵在原地，并未离开。

　　“还有事么？”

　　“……”
　　夭桃低头垂目，没有说话。

　　莫惜欢这才注意到，她脸上怪异的妆容，和浑身的纱布。
　　就放下书本，柔声开口：
　　“你的情况，我已从沈大夫那里听闻了。”
　　“你伤势不轻，快回去休息吧。”

　　“……”
　　夭桃还是不抬头，不说话，肩膀却颤抖起来。

　　“怎么了？”
　　莫惜欢上前，蹲在她身前，轻声询问：
　　“谁欺负了你？”

　　夭桃猛地伸手，抱住莫惜欢，脸上“啪嗒”滚下泪珠：
　　“五公子，夭桃好想见你，夭桃终于见到你了……”

　　“……”
　　莫惜欢微怔，下意识想推开她。
　　手指碰到她手上的绷带，又顿住。

　　“五公子，夭桃真的好喜欢你……”
　　“可是，夫人殿里那群贱/人，常常把夭桃关在宫厕中，整日整夜不能出来……”
　　“夭桃只能在睡梦里，才能见到公子……”

　　“……”
　　莫惜欢静静听着少女悲泣，等她发泄完，才拂去她眼角的泪痕，柔声安抚。

　　“别哭，没事了。”
　　“来日，我会向夫人禀告你的遭遇。”
　　“这段时间，你就留在我殿里，先小住休养。”

　　“谢谢公子！”
　　夭桃终于破涕为笑，脸上的浓妆被眼泪化开，像只小花猫。

　　“好了，去睡吧。”
　　莫惜欢起身，准备离开，却被拉住袖子。

　　“公子。”
　　“嗯？”

　　夭桃睁大双眼，目光灼灼，充满期待：
　　“可以让夭桃，亲你一下吗？”

　　“……”
　　莫惜欢微愕，无奈一笑：
　　“下次吧。”

　　“不要！现在就亲！”
　　夭桃脸色骤变，提高声线：
　　“公子若不答应，今天，夭桃就不回房，不睡觉了！”

　　莫惜欢面色微沉：
　　“听话。”

　　“夭桃就不听话！”
　　夭桃的情绪越发激动，明明笑着，却透出一股痛楚和癫狂。

　　“哈哈，夭桃本来就是地狱小鬼的私生女，为何要循规蹈矩，听人命令？！”
　　“当初，夭桃就是为了勾引山海王，祸乱王府而来！”
　　“今日，就是想勾引公子，又怎么样？！”

　　“……”
　　“……”
　　听到这番话，屋里的莫惜欢，门外的花血牙，同时怔住。

　　忽然，夭桃抓住莫惜欢的手臂，用力往上一蹦，重重吻在莫惜欢的脸颊上！
　　这一跳动作太大，牵动伤口。
　　“啊——”
　　疼得惨叫，又重重摔倒下去！

　　“小心！”
　　莫惜欢立刻接住她，搂在怀中。

　　“怎么了？”
　　花血牙听到喊叫，恰好推门进来，就看到两人相拥的一幕。

　　“……”
　　莫惜欢望向花血牙，微怔。

　　“……”
　　夭桃抱着莫惜欢，看到花血牙，表情瞬间阴沉。

　　“哼。”
　　突然，她狡黠一笑，转过头，对准莫惜欢的嘴唇，又亲了上去！

　　莫惜欢大惊，立即推开她。

　　“哈哈。”
　　夭桃一吻完毕，咯咯一笑，一瘸一拐的离开。
　　路过花血牙身边时，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满报复的痛快。

　　“……”
　　“……”
　　夭桃离开后，莫惜欢与花血牙双双沉默，目光都避开了对方。

　　本来，花血牙还想找莫惜欢讨论“男德”话题，指责他风流成性。
　　但现在，他旁观了莫惜欢和夭桃的互动。
　　不知为何，忽然间，就什么也不想说了。

　　“阿鞘……”
　　“莫惜欢，你……收敛些吧。”

　　花血牙抿了抿唇，语气复杂，哑声开口。

　　“我知道，你对许多女子，都很温柔。”
　　“但，对每个人都温柔，也等于，对每个人都残忍。”
　　“所以，今后……你收敛些吧。”

　　花血牙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带血的手帕，递给莫惜欢。

　　“此外，我希望，你能永远记住彩灵这个名字。”
　　“并且，不要忘记，她曾真心爱过你。”

　　说完，就离开书房了。

　　花血牙刚出门，就碰到闻声赶来的星沉星华。

　　星华一眼看出他神色不对，担忧的问道：
　　“姑娘，你怎么了，果然和公子吵架了吗？”

　　“我没事，你们去看看夭桃吧。”
　　花血牙摇摇头，向后院走去。
　　他来到红梅树下，望向暖阳和花枝，莫名有些恍惚。

　　刚才，他看到夭桃充满报复的眼神，感受到她对莫惜欢炽热的爱意时，竟然感到一丝无力。
　　他忽然不知道，该以何种身份，去批评莫惜欢的“风流德行”了。

　　毕竟，他又不爱莫惜欢。
　　他也不是莫惜欢的“妻子”。
　　他连女人都不是。
　　在那些真正深爱莫惜欢的女子们面前，他又何必，班门弄斧，故作清高呢？

　　花血牙沉思了一会，叹了口气。
　　话说回来，他嫁进莫府的任务，明明是杀人复仇，哪有时间在这伤春悲秋？
　　于是，平复情绪，准备往回走。

　　突然，星华狂奔而来，大喊：
　　“姑娘！不好了！出事了！”

　　“怎么了？”
　　“你快去看看，那熊孩子又在作妖了……”
　　“夭桃？！”

　　花血牙大惊，立刻飞奔回去，刚打开房门，就愣住。
　　只见夭桃坐在地上，手中挥舞剪刀，正在疯狂撕剪他的嫁衣！

　　她一边剪，一边扔。
　　红色布条漫天乱飞，乱七八糟，就像鲜血四溅的凶案现场。

　　更危险的是，夭桃手上缠着纱布，动作并不灵活。
　　好几次，剪刀差点剪到她的手指！
　　夭桃却几近癫狂，毫无察觉！

　　花血牙一步上前，抓住剪刀，厉喝呵止：
　　“你在做什么？！”

　　夭桃瞥了他一眼：
　　“要你管！！”

　　花血牙死死攥着剪刀，命令：
　　“把剪刀放下！”

　　“你算哪根葱？！”
　　“你凭什么命令我？！”
　　“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你的丫鬟！！”

　　夭桃毫不退让，撕心裂肺，叫嚷起来。

　　“还有，你凭什么嫁给五公子？！”
　　“这身凤冠嫁衣，也是你配穿的？！”
　　“我都听她们说了，你就是个卖/身的婊/子，你有什么资格当公子的妻子？！”

　　“今天，我不仅要剪烂你的嫁衣，还要剪断你的手指，看你以后怎么勾引公子！”
　　“反正我是妖怪，伤天害理对我来说，早就是家常便饭，哈哈哈！！！”

　　夭桃说完，开始不断甩动剪刀，想去剪花血牙的指头。

　　“姑娘，小心呐！”
　　星华在旁边急得冒汗。

　　“……”
　　花血牙静静听完夭桃的咆哮，忽然伸出右手，主动放进两片利刃中。
　　此时，夭桃刚好合上剪刀！

　　嚓！
　　花血牙的右掌侧面，顿时裂开一道口子，血如泉涌！

　　“妈呀！！”
　　星华脸色惨变，一屁/股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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