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官作宰三百年[女尊]

作者:迟迟归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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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系之舟


      宰执放下公文,粗粗翻过情报卷宗,忍不住皱起眉头:“只有这些?”

      下属忙不迭地解释:“大人,都在这里了。”

      这卷宗上所述的乃是宴上那名礼院令史的姓名籍贯、家庭构成、近日行踪、求学科举经历以及入礼院以来经手的主要事务。

      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只是一个出身不显的普通小官,挑不出一丝一毫特别的地方。

      王相点一点纸张上的某行字:“此人前几日频繁出入当铺?九贯钱,对八品官来说可不是小数目,她拿这笔钱去干什么了?去查,继续查。”

      下属点头哈腰:“主君,已经查过了,她在京城没有特别的开支,属下已经派人下她老家作查。”

      王相颔首,复又拿起公文。

      *
      计相立在池边,回身从侍男手中接过帕子,拭净手上残留的鱼食。

      她拿起下属刚刚递上来的情报文书,随手翻阅,却在近日行踪那一页停留了许久。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图谋凭风扶摇之人啊……

      晁本愚微微一笑,那就给她这个机会。

      *
      谢拂桐煞费苦心,挑出一个价格公道又拿得出手的体面酒楼,又花了好几个晚上去找地方风物志来看,生怕在原主同乡面前漏出马脚。

      二月十八,请客吃饭,宾主尽至,谈笑晏晏。

      饭前先有两碟劝酒果子助兴,一碟是酸甜蜜煎,另一碟则是樱桃毕罗。蜜煎精致可口,毕罗薄皮之内朦影玲珑,食之唇齿生津。主菜则是三珍脍和羊头签,再添上一道蕨菜兜子和药膳山药粥,佐之几道凉菜,凑成一副齐全的席面。

      饮御诸友,炮鳖脍鲤。

      唐人喜食生鱼片,上至王侯将相下至平民百姓皆食脍,大力推广,乃至传入异国,诗文中更是频频提及,如“侍女金盘脍鲤鱼”、“青鱼雪落鲙橙虀”,举不胜举、不计其数。

      今至我朝,鱼脍依旧盛行,光是东京城内有名的脍鱼菜式就有鱼鳔二色脍、红丝水晶脍、鲜虾蹄子脍、水母脍、三珍脍等不下三十余种,时人皆以食脍为美事。

      此外,齐人以羊肉为贵,鸡鸭鱼肉次之,猪肉再次之,牛肉最贱。羊头签,乃是将羊头肉剔除切碎,再用猪油网卷起,热油炸至焦黄,外焦里嫩,鲜美可口,食之回味无穷,享誉京城内外。

      兜子则是一种东京城内风靡一时的小吃,由透明弹牙的绿豆薄皮和多种多样的馅料组成,包裹作兜状,形似福袋,又似兜鍪,由此得名。

      其中又以“山海兜”为上上品,将蕨菜、笋、河虾和鱼切丁调制,包裹为馅,曰之为兜山裹海,名字颇有意趣,向来深受文人墨客所喜。

      今夜席中略谈了些科考题目、家乡风物、文坛轶事、旅途见闻等闲话,又开了两坛米酒,宾主尽欢,最后席散。

      宴中有一人回下榻的客栈能与谢拂桐同路,从酒楼下来,二人依旧同行。

      其人名唤张毓秀,衣着简朴,簪木冠巾,比原主略长几岁,算是刚刚饭桌上与原主最有交情之人。

      张家本就不是什么富道人家,只比普通庄户多了几块地,又七拐八拐地有一位以从五品官致仕的族亲,这才有余力供她从小读书上学。她家中长姐去年劳作时伤了腿,如今行动不便,膝下的小郎也在去年不幸夭折,长女又自幼体弱,整月整月地砸钱买药。

      今年已经是她第四次进京赴省试,屡战屡败,家中光景又不好,已蒙生退意,预备这次省试再遭黜落就放弃科考,回乡教书,养家糊口。

      张毓秀自嘲地笑笑:“罢了罢了,才疏质陋之人,哪里又能怪到别处去?所幸离家并不太远,尚有归路。”

      谢拂桐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仁姊不必如此,否极泰来,苍天有眼,定不会埋没了张姊这身才华……”

      科考一事耗时耗力耗财,所耗甚巨,士人难以支应,屡试不中者又为甚,张毓秀此时放弃,实在是力不从心,情有可原。

      求学拜师、赴考路费、住宿它乡、书籍纸张、文具衣食、报名科举,无一不用钱,无一不昂贵。

      唐周两朝自祖宗以来,举子过省赴殿试,尚有被黜者。远方寒士,殿试落第,贫不能归,多有赴水死者。*

      先帝仁宗怀悯天下士子,正式下诏“贡士殿试,皆不黜落”。但每三年一次的省试后如张毓秀一般的考场失意之人还是不在少数,可叹天意弄人,着实令人扼腕。

      张毓秀感慨完这下又自觉失态,忙笑语调和气氛:“只是白吃了敏之一顿饭,心里很过意不去呢。日后贤妹挂印致仕归乡,可千万要来我家中多坐坐,让我好好招待回来。”

      谢拂桐失笑:“这就是张姊姊抬举我了,此生能得件绯色袍子来穿已属不易,需得铭感五内,哪有什么官印能让我来掌。”

      底层士人命运从来不易,而立不惑之年登科后连任十数年知县者也不是没有。从五品官乍一听算不了什么,但是对于如张毓秀族亲那般出生微薄之人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的成就。

      谢拂桐略有失神。

      《鹿鸣》、春柳、白雪、红衣。

      假设那个梦当真为她生前景象,那她便是当年二甲第十名的新科进士。

      殿试及第者称进士,一甲仅三人,榜首称状元,次者称榜眼,再次称探花。

      全国科考里的第十三名啊……怎么过得这样不如意,早早地死在了任上?

      她暂时不想去探究生前过往,如此落魄,想来也无甚可知,徒惹伤心。只盼早些完成幻境历练,投胎转世,乐得自在。

      就如她对自己的名字一般。她有名,却无字,这与常理相悖。

      关于姓名与表字,无论她怎样想都只能想起曾有人唤她谢拂桐,干脆不再计较,有什么就用什么。

      真或假,有或无,到底有什么区别?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无名无字无忆之人,恰合无萍无根之木。

      谢拂桐回神,恰恰听到张毓秀说起她已经应下了某处书院的聘约,预备去当教习经书的讲师,不过她又感慨道,现下的书院也不是什么好去处。

      谢拂桐奇道:“这又是什么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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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不系之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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