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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6
黑纱婆罗的甬道内,暗沉诡谲,黑色纱帘中透出琉璃烛光,红色地毯在脚下厚重地铺陈,墙上装饰各种兽皮和武器,空无一人的幽长走廊,隐没在寂静里,就像一直要走到地狱里去。
“你是说成卫?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前方传来低沉的对话声,流月倏地停住脚步。
“死了?”
“半年前就死了,你也知道他当时奉天主之命来朝鲜与我们接头,结果船沉了,葬在了大海里。这些,主上都没有告诉你吗?”
“可是,主上第一天到达这里的时候,我分明还在大殿上见过他。”
“别说笑了,看见死人吗?”
“我记得,他低着头,站在光线昏暗的不起眼的角落里,分明就是成卫。”
“九香,当年你们一起去清国,而你与他入教共事的时间也比与我们要长得多,但是事实如此,一个死了的人怎么会出现在禁卫森严并且机关重重的黑纱婆罗呢?”
对话似乎还要继续下去,流月脚步一抬,绕过拐角,出现在九香和白面书生面前,二人见他俱是怔愣了一下,连忙止住声音。九香眉间微动,心中似有狐疑,面色也有些古怪。
“有什么问题直接来问我不是更好?”流月朝他们走去,步伐缓慢,异常平静的目光更加令人不敢直视,“躲在角落里窃窃议论难道就是你们身为黑纱婆罗领导者该做的事吗?”
二人站在议事厅门口,恭敬地不敢出声。
流月走近,淡淡扫了一眼白面书生,似关心又似疏离地道:“地主你的伤无恙了?未痊愈的话,还不好好回去躺着静养?”
是人都能听出,这是在客气地命他退下。白面书生不敢有违,只看了九香一眼,随即俯身:“属下告退。”
议事厅被几排高燃的红烛照得透亮,百斤重的九鼎鎏铜香炉内冒出袅袅青烟,九香跟在流月身后踏进长厅,锲而不舍的问道:“成卫死了,是真的吗?”
厅侧八星桌案,早已摆放好各种样式的环首刀,双面开刃,刀身纤长,流月随手拿起一把,出鞘寸许,只见寒光烁烁,吹毛立断,不禁勾唇一笑:“张泰山办事我一向满意。”
“主上。”九香复道。
“你现在是来质问我的吗?”流月在案前坐下,幽黯的黑眸看着她:“我并不认为一个杀手的死,有什么值得可说。”
“可是小人明明……”
“你今天话多了。”流月打断他,声音不高,如幽凉的夜泉,不可违逆。
九香从旁打量他,心中微微一动,是了,他已不是吕云,他是流月,是她选择的流月,她为他选择重新活在这个世界上,变得如此强大而不可撼动,是她所希望的模样,然而心中除却欣慰,却是带了自己也无法察觉的细微柔悯。
她心中如此作想,有些微微出神,直到流月连声轻唤,才回过神来,拿出一份卷轴张铺在桌案上,进入正题。
“这是汉阳城各个城区和街道的地图,小人已经选好可以建造男妓馆的地方。”手指在靠东一侧某条街划了划,“全城有名的花柳巷,是个鱼龙混杂之地,夜晚宵禁时也只有这几两条街彩灯如昼,富商和官吏也都在此频繁出入。而此座大宅就毗邻花柳巷,门高阶阔,道路也很通达,周围还有舞园歌馆,酒楼戏班,只不过……”
“不过什么?”
九香犹豫片刻,慢慢道:“只不过屋主不肯出让房契,多高的价钱……都不愿意。”
“哦?”流月指尖轻轻点在地图上。
“是个孑身的老翁,脾气非常固执。”
流月的声音淡漠渺远,仿佛远在天边,却是近在身畔:“孑身的话……必要时,不动声色地处理掉吧。”
“是。”九香低头,停了停,又抬起眼:“小人的身份一年前早就已经暴露了,等到男妓馆建成之后,新的主事情报的人,您已经挑选好了吗?”
流月并不正面回答,只徐徐道:“可曾听说过凤求凰?”
“您说的是清国关于细作的传说吗?三百年前清国分别在外邦各国布下的最为隐蔽的细作,那是一批秘密训练出的精熟三百六十种技艺的异人,他们立下最恶毒的诅咒和永不背叛的誓言,身上永生永世背负着身为细作的使命,世代相传,子子孙孙,不老不死。他们的信念根深蒂固,手中都执有血玉凰佩,除非凤佩出现,他们才会听命行事,否则即便清国皇帝在他们面前死去,也不会眨一下眼睛。他们的存在是连清国都鲜为人知的最高秘密。”
九香顿了顿,疑惑道:“可是,这不是传说吗?就算是真的,也都过了三百年了。”
“朱砂花帘,即为凤求凰。”流月指尖不知何时已捏着那枚晶莹通透,艳色如血的凤佩,红烛的照映下晕出华淡光泽,他对着烛光凝视,仿佛衬得他漆黑瞳眸中都有浓艳色彩:“红朱砂,花帘纸,凤图腾,少了一样都不算凤求凰。”
九香并不惊疑他身上带有凤佩,仿佛以他的能力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得到什么也是理所应当,“三百年过去了,清国在朝鲜布下的最为隐秘的细作,他的后人,如今,是谁呢?”
流月视线疏淡,抬起头,忽然看着他,眼中清凛之光一盛,缓缓吐出口:“宫廷画师,金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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