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命运的谢礼

　　钟礼和谢言怀两个外型出众的男人走进餐厅，就引来不少人的注目。钟礼知道他谢哥不喜欢这种关注，便贴心选了包厢。

　　谢言怀在钟礼背后，偷偷笑了。看来上次平安夜的逃跑，给孩子造成了很大的阴影。

　　依照习惯，谢言怀看了眼菜单，决定权还是交给钟礼，因为他真的不挑食。只要不是让他吃虫子、牛蛙等可怕的食材，他愿意品尝世间不同类型的美食。

　　钟礼点了几个招牌菜，心里盼着服务员赶紧下去准备，他要和谢言怀好好聊天吃饭。

　　钟礼是很好看懂的，至少在谢言怀现在看来。所以也不想再调侃他“色诱”自己这件事，就自然地切换到无事发生的状态。

　　“你准备怎么过年？”钟礼一开口就直接把他问懵了。再一想，可不是要过年了吗。

　　“就和以前一样，去我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家，拜年，走亲戚。”谢言怀想了下往年都是这样过的，今年应该也不会变化。

　　钟礼一听，有点伤感的小表情，又说：“真羡慕你，还有这么多人爱你。”

　　谢言怀一怔，大概猜到几分，不知如何安慰。毕竟这种事情真得不好开口，就转移话题说：“你呢？过年什么计划？”

　　“我不知道，我都随大流，我外公外婆、爷爷奶奶都不在世了。我爸我妈又一个亲兄弟姐妹都没有。所以我们过年一般都是出去旅游。不知道今年我妈又会张罗着去哪里。”

　　“啊……”谢言怀听着钟礼这委屈的小声音，差点都要问出口，还好钟礼自己又讲开来了。

　　“我小时候吧，爸妈说我将来可能是个搞文艺的，钢琴、书法、国画，入门很快。我两个哥哥就学得慢，但是他们象棋围棋这种博弈类学习，就触类旁通。我不行，每次都被他们放水放一太平洋还是自己把自己下输。”

　　谢言怀听笑了，仿佛看到了少年钟礼和哥哥对弈的可爱模样。

　　钟礼也有点不好意思，继续说：“我对我爷爷奶奶还有外婆都没有什么印象，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走了，家里只有一个外公了。那时候，我爸忙外边，我妈管我们仨，唯一能管我妈的人就是外公了。”

　　“反正，他对我们可好可好了。我不是我妈的跟屁虫，我是外公的跟屁虫。”

　　“唉，”钟礼叹了一口气，又冲着谢言怀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睛，让自己尽量不要再出现“水做的”这种局面。

　　“可是有一天，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周天我要去上课外班，所以周六上午我很快就把作业写完，跑去外公家让他和我去钓鱼。我外公说，今天不太想动，太阳太毒了，让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写写字，画画多好。”

　　钟礼使劲想把眼泪憋回去，还是失败了，谢言怀递给他一张纸巾，孩子把眼泪擦了，吸了吸鼻涕，说：“唉，又要哭了。”

　　谢言怀不想打断他，他在这个情绪里应该至今还没走出来，如果不讲完，戛然而止，也许以后依然无法释怀。所以坐过去他旁边的位置，拍了拍钟礼的肩膀，默默陪着。

　　钟礼缓了缓，继续说道：“我平时挺听话的，那天就跟中邪了一样，死活不依。外公拿我没办法，就去院子里整理他那些渔具，让我自己去厨房柜子里装点饼干、苹果什么的，当作我们俩的午饭。我就去了，把柜子都打开了，小孩子嘛，东看西瞧的，磨蹭了半天才装了一塑料袋。”

　　“等我去院子里找外公的时候，发现他躺在地上全身抽搐、皮肤煞白。我吓得当场就开始大喊救命。跑去外面喊，敲邻居家的门。又跑回房间给我家打电话，家里没人接，我妈带我两个哥去上围棋课了。”

　　听到这里，谢言怀忍不住又使劲握住了钟礼的肩膀。可想而知这样的画面，给当时年幼的他造成了多大的影响。那个年代手机又不普遍，估计是各种巧合的耽误，抢救不及时，所以他外公就这么走了。

　　钟礼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尽量用正常的语气说：“唉，等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不用抢救了，人已经走了。后来我才知道什么叫心源性猝死。它的突发性太快，最佳抢救时间就是前四分钟有人立刻为他做心肺复苏，为医院的抢救尽量争取时间。可惜那个时候我根本不懂，就让外公在我眼前就这么走了。”

　　“所以，我在填高考志愿时，没有丝毫犹豫。可是就算我现在能救很多人，也弥补不了当年的遗憾。”

　　“对不起，其实我本来就是想提前知道你过年要干嘛，不知道怎么就讲到我外公的事情上了。”

　　饭菜端上来了，钟礼也大致把这段往事讲完，谢言怀示意服务员回避一下，就拿起纸巾，把孩子睫毛上挂着的泪珠，一颗颗拂去。

　　他现在体会到了钟礼那句话的分量，“真羡慕你，还有这么多人爱你”。

　　“钟礼，一切过去的和过不去的，都过去了。你外公在天之灵看到你现在的成就，一定会为你骄傲的。你可是华医大的学子，博士，未来心外科的大医，你的心意你外公一定能感受到的。”

　　“嗯，我知道。我不会让他老人家失望的。”

　　“这才是我认识的钟礼，眼泪擦干了咱们吃饭吧。”

　　“嗯。”钟礼一整个人乖到不行。

　　谢言怀也回到自己座位上，想着聊点别的，别让钟礼这么伤感。

　　于是就哪壶不开提哪壶，对他说：“那个，前暗恋对象那人，还要在我那里住一段时间。”

　　钟礼一听，刚拿起来的筷子，又放下了，说：“哥，你是看我不够可怜吗？”

　　谢言怀失笑，说：“那你干脆别追我了，太可怜了。”

　　“不行。但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我心里不舒服，但我只能无能狂怒。”钟礼三个“但”，让自己复杂的心情表露无疑。

　　谢言怀简单把陆嘉行的事情和他讲了一遍，直听得钟礼满脸不可置信，眉毛拧老高，失去表情管理能力。

　　这真是一出人间惨剧。

　　行吧，暂且不闹我哥了，让你在那里住一下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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